甘肃西南部地处青藏高原、黄土高原与西秦岭交汇地带处,形成平均海拔3000米的高原,虽然不适宜农业生产,却造就了桑科草原、玛曲草原、甘加草原等水草丰美的景观。在人们的印象中,甘南州应该是草原文化盛行的地方。但是在甘南州临潭县却也有一座千年古镇,被评为“中国历史文化名镇”,它就是新城镇。
临潭县新城镇位于甘南藏族自治州临潭县中部,西距县城35公里,南与卓尼县接壤,距离洮河10多公里,北部与旅游胜地冶力关相通,总面积113.8平方公里。城镇早在新石器时代就有先民在此生息繁衍,齐家文化和寺洼文化盛行的磨沟遗址就在邻近的王旗镇。千百年来,新城镇一直是陇右汉藏聚合、农牧过渡,中原与藏区交流的唐番古道重镇,被史家称为“北蔽河湟,西控番戎,东济陇右,南扼蜀道”。
远眺新城镇
新城镇最著名的文化遗产是洮州卫城,其历史可以追溯到三国时期。当年这里是曹魏和蜀汉反复争夺的前沿阵地。曹魏在洮水北岸修有两个军事要塞,洮阳和侯和二戍。三国晚期,姜维与邓艾曾经在侯和一带激战,《资治通鉴.魏纪》记载:“魏元帝景元三年(壬午,公元 262 年)冬,十月,维入寇洮阳邓艾与战于侯和,破之,维退住沓中。”洮阳的具体位置,一说为临潭县城,一说为古战乡牛头城遗址,候和二戍,而这候和戍,就是新城镇的前身。
新城镇
西晋末年,辽宁一带的慕容鲜卑中分离出一支部族——慕容吐谷浑。吐谷浑在西晋太康四年(283年)率部西迁,先至阴山(今内蒙古阴山),后至至枹罕(今甘肃临夏附近),大约在公元307年,到达洮河流域,随后吐谷浑部族向南扩展至今甘南州大部分地区,侯和、洮阳一带被吐谷浑占领。公元313年吐谷浑建国,鼎盛时期疆域南至四川阿坝、松潘一带,西南至青海湖以西的柴达木盆地都兰一带,北部至枹罕,东部抵临洮一带,统辖着今甘肃南部、青海东部的数千里土地。甘南地区一直都是吐谷浑王国的核心地区。
吐谷浑服饰的延续
北魏太和五年(公元481年),吐谷浑第11任国王“伏连筹”在侯和戍的基础上修建了洪和城。这便是最初的新城镇,距今已有一千六百多年的历史。在此后的一千多年中,临潭县几易其名,县治绝大多数时间都在洪和城。北周武帝保定元年(561 年),宇文邕在洮河上游设置洮州,统辖今大半个甘南州,州治大部分时间也在洪和城,于是临潭、卓尼等县被称为洮州。
洮州卫城南城门
明洪武十二年(公元1379年)正月,北元贵族挑唆洮州十八番首领三副使舒朵儿等人反叛。朱元璋派遣曹国公李文忠、平西侯沐英、大都督金朝兴等将领率兵平叛。战事很快平息,朱元璋下旨“洮州西番门户,筑城戍守,扼其咽喉”。于是 李文忠、沐英、金朝兴等人重修了洪和城。新修的城池被当地老百姓称为“新城”,久而久之,这一称呼便固定下来,成为了它的正式名字。洮州卫城规模宏大,占地2.98平方公里,三合土夯筑的城墙虽历经六百多年的风雨侵蚀,仍然基本完整,周长九里,保存最好的南城墙高20多米,顶部宽三米。是全国明代卫城中保存最好的一座。
洮州卫城南城门月城
此后,朱元璋下令在新城设立洮州卫,命金朝兴等将领率领 5700 多名军人留驻当地屯垦戍边。明成祖朱棣时期,又从安徽、江苏等江淮地区迁移他们的家眷及数万百姓至洮州,这些人的后裔构成了洮州的主体居民。直至今日,在临潭、卓尼的众多百姓中,依然流传着 “家在南京朱丝巷” 的说法,并且他们始终坚守着六百多年前的江淮文化,从服装、语言到建筑、风俗,处处都彰显着独特的 “江淮遗风”。
洮州尕娘娘服饰
在服饰上,洮州“尕娘娘”着装极具特色。结婚的女子会在绾起的发鬓上插上簪、钗、钿等白银头饰,两鬓装饰大团银质梅花一对,耳戴螺旋银耳坠,腕饰银手镯,发髻上方覆盖略带装饰性的雪白布巾。身着宝蓝色过臀大襟上衣,内着白衬衣,外衣袖口饰以白色花边。到了冬季,则外加一件黑色大襟条绒马夹,胸部刺一方洮绣,内容多为喜鹊蹬梅、莲生贵子等图案,其服饰风格在保留江淮服饰精致细腻特点的同时,又融入了当地的吐谷浑等文化元素,展现出独特的地域风情。
洮州尕娘娘服饰
走进新城镇,所见皆是粉墙、黛瓦、马头墙,彷佛置身江南徽州。除了在外表保持徽派风格,一些古老的院落都是封闭的两层回字形木楼四合院。木楼檐柱、外檐梁、枋、檩等部位雕梁画栋,装饰大面积的牙板,上面雕刻、绘制着云纹、雷纹、缠枝牡丹、并蒂莲等寓意吉祥富贵的纹饰。此外洮州的砖雕也保留了江南的审美情趣,其题材有:荷花、梅花、莲花等图案。这些江南的花卉在甘南地区并不存在,但却留在一代代洮州人的记忆深处,看到它们,仿佛也就回到了魂牵梦绕的故乡。
新城镇的徽派民居
位于新城中央北街的城隍庙,占地面积约 1200 多平方米,山门立于 4 米高的红沙岩石叠垒的台基上,为重檐歇山顶,檐角高翘,斗拱重叠,花枋精致。山门连接戏台,两旁带有数间耳房。前院为 2 层戏台,院中央大殿气势恢宏,亦为重檐歇山顶,花窗隔扇门,面阔 5 间,整体造型雕梁画栋,典雅庄重。大殿两侧及背后有廊房、后宫等附属建筑物,配合紧凑,布局合理。新城隍庙始建于北宋时期,最初是吐蕃唃厮啰首领 “鬼章王” 的官邸。元初,忽必烈南征云南大理国时,路过洮州,驻跸于此,至今在民间有金銮殿的说法。
新城隍庙,即苏维埃旧址
1936年夏,长征红四方面军在朱德、刘伯承、徐向前等人率领下到达洮州,新城隍庙、东西街学校及西门外端阳沟、城背后村等区域,成为红军暂驻之地。期间决定红军命运和中国革命前途的《洮州会议》就在新城隍庙举行。8月19日,红军在新城召开由各基层代表参加的千人大会,庄严宣布成立临潭县苏维埃政府,并选举出常云亭为、牛长春、赵明轩等人为苏维埃政府领导人。此后苏维埃政府就在新城隍庙办公。1993年3月“临潭县苏维埃旧址”即新城隍庙,被甘肃省公布为列为省级文物保护单位和甘南州爱国主义教育基地。
新城镇苏维埃旧址文管会成员
除了这些文化遗产,新城镇还会在每年的端午节举行盛大的赛龙神大会。届时新城镇周围以及临潭城关镇、冶力关镇、陈旗镇、流顺镇等地区的十八位龙神齐聚新城隍庙。这些龙神都是明朝开国功臣,有男有女,既有万人敌常遇春,也有带领将士、百姓修建了新城的李文忠,更有一代贤后马秀英。都说端午节是纪念屈原的日子,江南的百姓用赛龙舟的方式缅怀屈原。身处青藏高原的江淮移民,没有河流可以驾龙舟,只能用“赛龙神”的方式缅怀自己的英雄和祖先。
新城镇端午节赛龙神会
正因为新城镇有如此深厚的文化底蕴,所以在2008年,新城镇被住房和城乡建设部、国家文物局列入第四批“中国历史文化名镇”。2013年古老的洮州卫城被国务院列入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站在这片历经千年风雨洗礼的土地上,望着新城镇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心中满是感慨。作为新城的儿女,我们在这片文化厚土上,将继续书写对家乡的热爱,对祖国的忠诚,这种情怀就如同那奔腾不息的洮河水,长流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