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刘小楼
我妈，我觉得她这一生真的可悲。
她17岁认识我爸，可我爸却是个十足的浪子，真的就只是想睡睡她。
我妈18岁怀了我，死活要嫁，可我爸死活不想娶。
要不是我姥姥提着一根擀面杖，把我爸从村东追到村西，要揪他去公安局，告他强奸，我爸是怎么也不会同意娶我妈的。
他说我妈太任性，性格不好。
我妈生下我这个女儿，奶奶吐出一口痰连同三个字：贱丫头！
记忆中，奶奶从没有正眼看过我。
从那以后，我妈的生活，就开始没日没夜的争吵撕扯。
和我爸吵，和我奶奶对骂，等我大点之后，我妈开始骂我，她指着我的脸说：
“你就是个孽种，倒霉催的就不该来到这世上，你咋不找个歪脖树吊死去呢！”
我妈和我爸几乎天天吵，家里动不动菜刀缸子瓷碗乱飞。他们动手是真下手，需要到医院缝针那种。
我那时还小，也很傻，每次不是拼命护住我妈，就是跪在地上拼命劝阻。
后来有一次，我因为跪在我爸脚边绊住了他，他一脚把我踹飞起来，直砸到墙角，我脸朝下窝在地上，胸腔剧痛，无法呼吸，我想喊却发不出声音。
过了好半天，我才勉强转过头去看他们，他们竟然还在对骂，压根没有谁想过来看看我，我妈甚至冲我骂了句：
“滚外边死去，别在这欠揍。”
那以后，他们哪怕打的头破血流，惊动邻居报警，我都不会再靠近了。
我爸，似乎从我懂事起，就没安生在家待过几天。
他人很聪明，会做生意会赚钱，但他永远都在外面，迪厅，酒吧，他对很多女人都很好很大方，就是不待见我妈和我。
从记事起，我就经常被锁在家，我妈要出去抓我爸。
可是抓到了，我爸会在大街上揍她一顿，也不会跟她回家，我妈就也开始出去玩，她也有了其他叔叔。
印象中有一次，我妈锁了我两天两夜，她回来时，我饿的已经起不来，接近昏迷了。
从那时起，我就特别恐惧饥饿，没挨过饿的人永远体会不到。
长大后，有时想起，我会觉得可笑，不可笑么？
一个四五岁的孩子在自己家，亲生父母双全，竟然差点被饿死。
我7岁时，舅舅离婚了，15岁的表哥没人照看，我妈竟然把我表哥接了过来，说她来照顾。
这些年，我无数次回想童年，每一次我都觉得我妈是个可悲可恨到极点，让我无法理解的女人。
她似乎脑子一直都不清楚，起码和正常的母亲不一样，我宁愿，她不曾生下我。
表哥来了，我妈更是对我的死活不管不顾了。我爸出去找女人，我妈也有叔叔来找她。
她有时和叔叔出去，三两天才回来。表哥在，至少我不会被饿死了。
所以，表哥叫我脱掉裤子，他摸我尿尿的地方时，我没敢反抗。表哥会打我，但我最怕的，还是他不给我东西吃。
开始一段时间，表哥只是把我抱在腿上摸我，渐渐的，他开始压在我身上，戳我。
我哭我说疼，表哥说，他在给我治病。
我想起来，有一次我看见叔叔压在妈妈身上，妈妈就告诉我，那是叔叔在给她治病。
表哥在我家住了一年，给我”治了很多次病“。
而我妈，压根就没仔细看过我，她忙着和我爸撕扯，互相用最恶毒下流的话，攻击对方祖宗八辈。
她忙着让叔叔压在床上”治病“，忙着和叔叔出去玩喝酒。
我因为生日小，7岁时去学校没能报上名，8岁时，爸妈又忘了带我去报名，直到9岁，我才去上学。
后来，等我上了初中，大概明白了些男女之事，忽然就有一天，我猛的一下明白了，自己到底经历了什么。
我不敢对任何人说，我知道即便对我妈说了，她也只会骂我是个“贱货”。
但从那时起，我就不想上学了，我觉得我和所有的女同学都不一样，我脏。
14岁那年，爸爸的工程上出事故死了人，一下子赔了50万。
没多久，我妈又病了，她却不肯去正规医院，偏要听信那些叔叔和七姑八姨的劝告，去了一家小医院。
结果，本来她是糖尿病，却被误诊导致酮症酸中毒，花了20多万才抢救回来。
爸妈背上了巨额外债，说是没法供我上学了。并且为了逃债，我们一家三口，连夜逃去了外市。
14岁辍学之后，父亲给我找了个工作，我开始打工赚钱。
那时父母也开始分居，我爸在外面和一个阿姨住在一起。
家里只剩下我和我妈。
我每天去服装厂上班，早出晚归。那段时间我妈对我特别好，给我梳头，温柔的和我说话，还给我做饭。
我幸福的迷迷糊糊一塌糊涂，心里觉得我妈太可怜了，她的衣服都是好几年前的，身上还有和我爸打架留下的伤疤。
我拼了命想对我妈好，我赚钱养着我们母女，我想，如果日子就这么下去也很好。
可是几天之后，我妈就不见了，她走了。我妈一走就是两年多，音信全无。
起初，我担心的睡不着，很怕她有什么不测，也怕她想不开。
一段时间之后，我爸回来看了我一眼，发觉我还活着，丢下一句：
“你妈去外面找男人了，不回来了”就扭头走了。
14岁到16岁，我自己住在异乡破烂的出租房里，打工养活自己。
也许因为那时我还小，很多记忆都模糊了，就是每天上班回家。
周围我一个人都不认识，而且我也不敢多和人说话，怕被老家追债的人发现我们在这里。
我没有休息日，每天都要上班，我很累，我要交房租，我要吃饭。
我不能让自己冻死饿死。
16岁时，我妈忽然回来了，带着一个男人。她指着那男人对我说：
“这是你继父，叫爸。”
我爸和我妈开始正式谈离婚。
我妈说不要我，理由也很充分。她无比心疼地说，继父有个儿子，继父离婚时，那孩子才2岁，就被丢在亲戚家放了好几年，那孩子太可怜了，她和继父结婚后，一定要把那孩子接回来，所以没法要我。
我对我妈说，我长大了，不需要你们养活我，我自己可以赚钱，我想和我妈在一起。
继父和我妈一起劝我，继父对我保证说：
“即便不在一起，你也永远是你妈和我的女儿，我一定会好好对你妈，不让她吃一丁点苦，你放心吧。“
我爸叫我跟他走。我爸让我不要难过，他说：
“你妈不要你我要你，你是我女儿，我永远都要你。“
我感动的泣不成声，那以后就和我爸还有他二婚的老婆住在一起。继母也有孩子，他们一家三口。
我爸和继母都没有工作，全家人都靠我的工资过活。
我拼命加班，努力多赚钱，我想被我爸温暖的大手摸着脑袋，想听我爸说，我女儿能赚钱，有出息。
半年之后，我工作的地方老板撤资，散伙了。
我回到家，接连一个多月找不到新的工作。我只读到初一就辍学了，又没什么技术，那时的我体型也是偏胖，又不会打扮自己。说真话，我很难找到工作。
没多久，我爸说要给我找一份新工作，如果我努力，能赚到很多钱。
17岁，我爸把我丢进了传销组织。
我暗自发誓，一定要为我爸赚到1040（传销里的某种晋级制度）一定要。
当然，我不可能赚到。半年后，没赚到一分钱的我，逃了出来。
回到我爸家，我爸说他现在又开始做工程了，就是没有资金。我深深自责，觉得自己没能赚到钱。
但是两天之后，我对我爸所有的感情就只剩下了恨。
我被我爸骗着卖给一个老男人，具体卖了几万元，我不清楚，但是从那天开始，我就开始了生不如死的生活。
老男人快五十岁了，和他的父母住在一起。他们全家人每天不错眼的盯着我，老男人每天强暴我，我反抗的狠，他就打我，吐我口水。
原本是个胖姑娘的我，半年之后，瘦的只有70多斤。浑身是伤。
可能那时我身体太瘦弱，也可能老男人最终发觉自己生育无望，而我又不肯和他们家人好好过日子。
渐渐的，他们对我没那么在意了。任由我每天半死不活躺在炕上。
终于，抓住一个机会，我逃了出来。我身无分文，无处可去，我只能去找我妈。
我妈刚看见我，还挺高兴，她说就知道我爸会这样对我，让我千万别相信我爸。
她留我住下，给我饭吃。她和继父让我明天开始就去找工作。
我在我妈家住了半个月，还是没找到任何工作，与此同时，我却无意中发现继父和一个发廊的小姐一起进了街边的小旅馆。
我愤怒的冲回家，和继父大吵一场，我质问他，当初是他对我保证过一定会对我妈好，不会让我妈受苦，我才同意跟我爸走的。他现在怎么能这样？
继父当时就动手打了我，他抡起一把铁锨要拍我，我返身冲进厨房抽出一把杀猪刀。
我想，大不了就死在一起，反正人生真的很苦。
我的疯狂，真把我妈和继父吓住了，我妈死命抱住我，喊着让继父先出去。
我抱着我妈，哭的喘不上气来。这一年多，我实在受了太多苦。
等我平静下来之后，万万让我没想到的事，却发生了。
我妈推开我，开始破口大骂，骂我从小就是个孽种，就不该来到这个世上，都是我害了她一辈子，她现在刚刚好点，我竟又来祸害她。
她说：
“我男人他做什么也轮不到你来管，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敢跑来骂他？！我家的事不用你管。你滚，滚的远远的，不要再来给我添倒霉，就算我谢谢你了。“
东北，十一月寒冬的夜晚，我身上只有三块钱，被我妈和继父赶出了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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