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罗倩仪
杨文菁回家，看到门口有两只蟑螂被人踩死在地上，死状惨烈，像进行了车裂之刑，感觉行刑者颇有攻城掠地的架势。
杨文菁心里一阵恶心，赶紧躲开。
这定是物业早上打扫完以后，家里来人了。
“有人来过吗？”进了家门，杨文菁问丈夫申健。
申健摇摇头，只顾低头看手机。
杨文菁一愣，边脱鞋子边漫不经心地说：
“那门口的死蟑螂是怎么回事？”“蟑螂”二字像一根无形的线，把申健目光拉到了杨文菁的身上。
他们这一层楼一共有四户人家，其中有两户还没有人入住，对面住的是一个单身汉，这周出差去了。
所以，蟑螂只能是进出自己家的人踩死的。
可是，杨文菁和申健都特怕蟑螂，平常在家里偶然看到一只，夫妇俩都吓得扫除拖把齐挥舞，哪里敢去踩。
“哦，我妈下午来了一趟。”申健补充了一句。
杨文菁觉得申健没说实话。
婆婆每次来都会带一些生的熟的吃的，总是觉得自己儿子会被杨文箐饿死，断不会空着手的，这次竟然啥都没拿？
杨文菁扭扭脖子，她工作太累了，懒得刨根问底。
一个月后，那天下班，婆婆也在，申健和婆婆娘俩意外地给杨文菁做了一桌子好吃的菜。
尤其婆婆，极殷勤，看着她脸都快笑僵了，仿佛笑容刻在了脸上一样。
杨文菁隐隐觉得这是一场鸿门宴。
果然，申健刚吃了两口菜就说：
“咱们领养一个儿子吧。”
听起来不像是和她商量，而是通知，语气之所以柔和也只是希望她能友好配合。
杨文菁心里“咯噔”一下，平心静气地说：
“咱们不是有大妞、小妞了吗？小妞才两岁呢。”
杨文菁最近工作忙，保姆又请假回老家了，把一双女儿放在了娘家。
婆婆脸上的笑容瞬间坍塌：
“你自己也说了，是两个妞儿。我们老申家可不能无后”
“女儿也可以传宗接代。”杨文菁目无表情地埋头吃菜。
“放屁！”婆婆嚷起来：
“以后大妞小妞生的孩子还不是跟别人姓，还咋传宗接代？反正你也生不出儿子，领养一个还能给你养老送终。”
领养的孙子，还不及亲孙女亲，杨文菁听在耳中，心里一阵刺痛。
“我生不出儿子，也是因为你儿子在我生小妞时，让我结扎……”
杨文菁话未说尽，婆婆就抢着说：
“你还有脸提这茬，结扎的事，你们问过我了吗？”
申健一言不发，微微低下了头。
两年前，杨文菁第二胎剖腹产，医生问她是否顺道结扎。申健紧张地与她商量，他心疼杨文菁，说她已经两次剖腹产了，对身体伤害大，不愿意她继续怀孕了，支持她结扎。
杨文菁却有些迟疑，妹妹杨雅在医院当护士，在一旁陪着，听他俩商议。
“如果结扎了，那我们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儿子了。你不是挺想有个儿子的吗？而且你妈那儿……”
“我想过了，生儿生女都一样。我有你和两个女儿，够了，我主要是心疼你。”
申健爱怜地说。
杨文菁心头一热，转身进去签字，身旁的杨雅也跟了进去。
“鸿门宴”不欢而散。
晚上，申健用手枕着头，侧着身子对杨文菁说：
“都怪我说漏了嘴，让妈知道了你结扎的事。其实，你这么喜欢孩子，妈也想要一个孙子，又不用你受苦生孩子。咱们领养一个儿子，真的不亏。”
结扎本以为是他爱她的行为，却成了他们对付她的利器。为求家和万事兴，杨文菁只好投降。
杨文菁是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不久，申健兴冲冲地告诉杨文菁，他在福利院看中了一个一岁半的小男孩亮亮。
杨文菁看了照片，挺普通的一个孩子，但既然申健喜欢，就相约周五下班后去办理领养手续。
周五下班时，申健开车来接杨文菁，笑出两排白牙。
原来，申健已经等不及杨文菁下班，自己去办理好领养手续了。
他把一叠资料放在杨文菁的腿上，杨文菁轻轻将它拂开，带着一丝不耐烦的情绪：
“你办好了就行。”她看向车窗外的脸，有了泪痕。
婆婆不知疲倦地在家里逗亮亮玩。
杨文菁心里戚然，以前她叫婆婆帮忙带大妞小妞，婆婆不是推说腰酸就是腿疼，想方设法拒绝帮她带孩子。
申健趁机笑着说：
“妈，你看你多会带孩子。赶明儿，我把大妞小妞接回来，你一块看得了。这样，文菁也不用两头跑。”
婆婆搂着亮亮胖乎乎的身体，嗯”了一声，也不知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申健立刻讨好地看向杨文菁，杨文菁只好努力地挤出一个笑脸。
所谓夫唱妇随，就是极力配合他虚假的演出。杨文菁转身回房，用哗啦啦的水声掩盖自己的低声啜泣。
自从那天回家看到门口的死蟑螂时，杨文菁就怀疑申健对她有所隐瞒。
直到一个月后，婆婆到家里来，与申健一起提议领养一个儿子，她本可以更好地反击，但她忍住了，因为她想先去证实自己的怀疑。
她多希望自己的怀疑是错的，但她是对的。
一个如此看重香火和血脉的老婆子，怎么可能容忍一个领养的小男孩继承她老申家的“皇位”？
杨文菁佯装失窃，到物业那里查看了蟑螂被踩死那天的监控。一个比她年轻10岁的女人，恶狠狠地将两只蟑螂踩在了脚下。
紧接着，她又花四千块，托了家商务调查所，把申健那点猫腻查了个底朝天。
来家里那个女人叫陈艺霞，24岁，外地人，她和申健好过，还给他生了一个儿子，就是亮亮。
申健不是领养孩子，是购买儿子，他给了陈艺霞20万元。一个愿卖，一个愿买，据说两人相约，从此井水不犯河水。
咆哮着揭穿他的谎言？免不了一场腥风血雨。脸皮撕破了，这个家也就摇摇欲坠了。
为了申家也好，为了婆婆也罢，申健一定是要这个儿子的。但他也一定还是在乎这个家和她的，不然，干嘛处心积虑地编造一个弥天大谎？
干嘛干脆利落地与小三分手？
她拼命地说服自己，在楼下足足吹了两个小时的冷风，才把心里的怒火吹干。
忍字头上一把刀，为了两个女儿，却把自己砍得遍体鳞伤。
“以后可以安心过日子了吧？”
把大妞小妞接回家时，杨文菁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申健不明所以地望了杨文菁一眼，嘴巴抽搐了一下，忙不迭地答：“当然，当然……”
一家六口，母慈子孝、其乐融融地过了三个月。
到了第四个月，婆婆就变得有些心不在焉了，她频频外出，似乎经常被人叫出去，回到家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杨文菁看在眼里，隐隐觉得风雨欲来。
果然，貌似温馨的家庭生活，随着陈艺霞的到来而支离破碎。
陈艺霞母凭子贵地叫嚣着上位，还拉上早已被她洗脑的婆婆为她摇旗助威。
“你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下班回来的申健似乎真的毫无防备，被婆婆领进门的陈艺霞打了个措手不及。
杨文菁冷若冰霜地坐着，申健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我要嫁给我儿子的爸爸。”陈艺霞目标明确，否则夺回亮亮。
“你做梦！我不会离婚的。”申健气得直跳脚。
这时，杨文菁慢悠悠地开口了：
“老公，买孩子是犯法的。你的那点破事我早就知道了，把亮亮还给她，我可以既往不咎。”
“绝对不行！这是申家唯一的血脉。”
说话的是婆婆，她能招呼都不打一个，直接就把小三领上门，不用说，婆婆是同意申健与杨文菁离婚，娶陈艺霞了。
申健来回踱步，指着陈艺霞，目光凌厉：
“你要多少钱？”
怎料，陈艺霞声泪俱下：
“我不要钱，我要我儿子，我要一个家！”
杨文菁期待着申健的抉择，然而申健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抉择。
他口口声声说“绝不离婚”，又不愿放弃亮亮，致使杨文菁与陈艺霞的对峙，势均力敌。
这场闹剧还没迎来结局。陈艺霞却在婆婆的支持下，当晚就蛮横地住进来了，与亮亮睡一床。
而申健也不知是真是假，气的直跺脚，咬牙切齿道：
“我绝不会离婚的，我已经对不起文箐和女儿了，绝不会错第二次！”
夜里，杨文菁接到了母亲的电话：“你们最近是不是有啥困难呀？”
“没有。”她口是心非。
母亲接下来说的话，让杨文菁愣住了。
尽管她内心想相信也愿意再给申健一次机会，她不想女儿没有爸爸，可她不是个蠢女人。
她默默流了一夜的泪，喊了自己一夜‘傻逼’。
次日早上，养精蓄锐一夜的陈艺霞精神抖擞，做好迎击敌人的充分准备。
杨文菁冷冷地扫了她一眼，若无其事地出门上班去了。
出门前，她还听到婆婆拉着申健说：
“健啊，妈想过了，娶陈艺霞，咱不亏，不但留住了亮亮，指不定还能再生几个儿子呢，她还这么年轻。那个杨文菁反正不能生了，还整天板着脸，生了俩赔钱货，不知在得瑟啥！”
“妈，你…你…唉……”申健似乎有话不好说。
杨文菁不是真的去上班，只是单独约申健出来谈离婚。毕竟结婚是两个人的事，离婚也是，旁人无权指手画脚。
“两个女儿归我，这是财产分割的比例，你看一下。”
杨文菁平静的推过去一份协议。
“凭什么两个女儿归你，你得的财产还比我多？”
申健的眼里闪出精明的光。
“因为你婚内出轨，还有了子女，我告你重婚罪也不为过，你若想闹，我不在乎鱼死网破。”
杨文菁淡淡地解释。
“可是两个女儿都给你了。”
“那两个女儿给你，全部财产归我。你肯吗？”
杨文菁的目光逼着他。
申健怔住了，他的无话可说，让杨文菁心里对他越发鄙视。
为了缓和气氛，申健拉着杨文菁的手，一再说等等，他一定会想出万全之策。
“等什么？等我家的拆迁款吗？”
杨文菁抽回自己的手，站起身双手摁在桌子上，冷笑着俯视申健：
“那笔钱不会落到我的户头上，也就是不可能成为我的婚内财产，你休想分一杯羹！”
直到昨天晚上，娘家妈打电话问杨文菁，最近家里是否有经济困难，她才知道，申健最近一年里，隔三岔五就问自己妈老家拆迁的事。
她也才想明白，申健其实是一个比蟑螂还恶心的人。
他从没在乎过自己和女儿还有这个家，他之所以不离婚，只不过是他认为时机未到罢了。
两年前，他在杨文箐孕期出轨陈艺霞。
陈艺霞意外怀孕，他找医院里认识的人看过孕囊的三维数据结合形状，初步判断有80%的可能是儿子。
杨文菁不易受孕，第一胎与第二胎相隔了6年，且都是女儿，如今有这现成的，不比日后千辛万苦指望杨文箐生儿子划算的多。
他惊喜万分，劝陈艺霞把孩子生下来，不论男女都给她20万。陈艺霞是个稚气未脱、家庭条件差的农村姑娘，申健压根没打算与她修成正果。
为了让杨文菁甘愿接受他的儿子，他以爱之名让她结扎，盘算日后让她养育自己的儿子，当然，他还贪图她娘家的拆迁款。
申健算计被揭穿，恼羞成怒，竟然大骂杨文箐：
“卑鄙！”
随后签下离婚协议书，愤然离去。
半年后，传来申健与陈艺霞的婚讯，听说陈艺霞对他极尽温柔。申健该是故意想让别人知道，四处炫耀娇妻和儿子。
杨文菁之前一直不明白，为什么陈艺霞那么轻易就接受20万元，把儿子让出去，几个月后又来逼宫。
离婚之后，申健四处炫耀，让本已作罢的杨文箐心里很是不爽，她这才追加了四千块，让调查所又把陈艺霞那点破事，查了个底儿掉。
果然，恶人自有恶人磨！
申健开着婚后换的新车，趾高气扬来看女儿时，杨文箐不冷不热甩给他两份贺礼。
第一份，当年她根本没有结扎，是妹妹杨雅及时制止了她：“姐，就你婆婆那重男轻女的思想，你还是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吧！”
她把签下的名字又划掉。
第一次想把这件事说出来，是在申健说要领养儿子时，但她忍住了，她要看看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第二次想说出来时，是在陈艺霞上门逼宫时，她又忍住了，她想看看他是否真的一时犯错，迷途知返。
“就算你没结扎，也不一定能生出儿子。”
申健轻蔑嗤笑，毫不在意。
第二份贺礼，是一个点燃申健的炸弹。
陈艺霞当年和申健在一起时，本就有个同村的男朋友。
不过没本事还光想进城享福的两人，一穷二白房租都交不起。
陈艺霞舍不得申健的好吃好喝出手大方，这才在男友的默认下与申健勾勾搭搭。
陈艺霞怀的孩子其实是男友的，本想打掉，申健却误以为是他的，请求她生下孩子，并付给她20万元。
像陈艺霞和她男友这种人，哪有什么道德底线，一听有钱，便爽快答应了，想着卖掉孩子后，俩人回去结婚。
拿到钱之后，男友回到老家筹备婚礼，可能太过高兴这笔横财，和一群哥们在外招摇消费，终于酒驾摩托车，出车祸去世了。
神奇的是，人死之后，钱财还不翼而飞，陈艺霞回去要钱，他家人更是一问三不知，全然否认。
陈艺霞人财两失，还被村里人知道生过孩子卖掉了，没了容身之地。
走投无路之下，她只好拼死抓住申健这张长期饭票……
申健炸毛了。
杨文菁却冷静地帮他分析：
“你俩都爱算计，还算般配。另外，她还年轻，说不定还可以为你再生很多个儿子。你也别太在意，就这么过着吧！”
END
“小姑子出门旅游，让我帮忙带她婆家5个孩子，我把他们赶出了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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