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黄帝传》
李延军 著
第一部 万里崎岖(19)
第四章
榆罔神农氏此次东行,一耽搁,将近一年的时间过去了。他的都地——远在西部陈仓的姜城堡的情况怎么样?都发生了一些什么事?实上已经是音讯全无。下一步怎么办?从榆罔的内心讲,也不再想看到那令人伤心的东海岸,何况他的农业技术与东夷渔民的渔狩生活相去甚远,发挥不了多大作用呢!榆罔这么想着,拿出标有八卦符号的竹签,又取出一个圆竹筒,摇了几摇,摇出两个竹签,分别是=与= ,两卦相重为“未济”,卦词曰:“一牛二尾事难全,财禄须防两不然。龙过于坡甲有气,喜逢寅卯是根源。成轮防有失,濡尾有淹流。若得高人力,殊无戚与忧。”
榆罔想,此卦预示了必须西行——由东方离地回到西方坎地。虽然中途可能有不幸的事发生,但是必须这样做。远古时代的人特别相信占卜。
榆罔神农氏又叫风伯来占一卦。风伯如法运作一番,结果依然是“ ”。看来天数已定。榆罔神农氏下定了西归的决心。
榆罔神农氏让风伯、雨师与祝融等都来到设在场院的祭坛前。大家面东而站,在天老的主持下,遥祭了东海殉难的女娃后,即开始西行。先派人沿途宣示,一行人北上太平、界集、仓集,来到大河岸边。这里的大河,比起刚出潼关所看到的大河更加开阔。河对岸东夷鸟部落联盟的人众隔河相望,各种图腾的旗幡在那边挥动,人群发出欢呼声。面对着滔滔东去的大河水,榆罔感慨万千。神农氏的牛首图腾旗高高飘扬在榆罔身后,其他相随大臣的部落旗帜,在榆罔神农氏左右列成一排,迎风招展。
东夷鸟部落联盟的一个小酋长带着数人数条独木舟,举着族旗从河对岸过来拜见榆罔神农氏,其余族众只留在对岸遥感榆罔神农氏的威仪。所以,这个地方就留下一个极具纪念意义的地名——仰化。
接受了高鼻梁、人形鸟胸的东夷部落小酋长的朝拜之后,顺大河向西北行一日,又遇到黑鱼氏部落。这个部落的人,都着黑色衣裙,图腾旗上画着一只大大的黑鱼。
榆罔神农氏依然是故技重演,让天老从剩下的牛群中挑出两头黑牛,一公一母,成双成对地送给黑鱼氏。
黑鱼氏酋长鮶周身玄黑,两只眼睛黑白分明,一口龋齿。给榆罔神农氏行跪拜礼后,接过牛缰绳。黑牛恋着故主,不时回头“哞哞”地长鸣,牛群中也不时有回应的“哞”声。黑牛圆鼓鼓的大眼睛无望地回眸故主,眼角流下了长长的泪水……人情受到牛情感染,黑鱼氏感激涕零,人群中陡然爆发出一片呜咽声:“谢榆罔恩典!榆罔远胜三皇之德、神农之功,黑鱼氏敢请榆罔即帝位?”全部落老幼跪倒一片,竟冒出这句说在榆罔心坎上的话。
东夷古国生活场景模型
榆罔从大臣中间走出,祝融跟随其后,走近黑鱼氏人群,碰到一位肤色蜡黄、眼窝深陷、手拄鱼头木杖、弓腰驼背的老头儿,榆罔叫过俞跗。
俞跗招呼老人席地而坐。老人有七十多岁,具体年龄,他自己也说不清,人称“老鱼头”,后生叫他“鱼爷爷”。只见鱼爷爷颤巍巍伸出一只青盘鼓暴的瘦腿,告诉俞跗:“腿脚麻木,膝盖疼痛。”
俞跗拿出骨针,在老人的膝盖两侧凹坑内各扎一针,又在脚腕两侧各扎一针,还不时将骨针捻一捻。鱼爷爷只感到腿上筋脉抽动,不由得嘴角也抽动,嘴里发出“嗞嗞”声过了约摸半个时辰,俞跗拔下骨针,让鱼爷爷活动腿脚。鱼爷爷顿感腿脚轻便多了,高兴得嘴角都合不上。俞跗叮嘱他用兽皮专门做一个膝套戴上。榆罔神农氏又从牛背上的皮囊内拿出几棵温热散寒、活络通节的草药送给老鱼头,老鱼头感动得纳头便拜。
鱼爷爷这一拜,全部落的人又一次跪下一片。榆罔的内心就喜欢看这样的场面,一激动,封给黑鱼氏酋长鮶一个“镇东大酋长”称号。
榆罔一行在熏熏春风里,逆大河而行,一个多月来到今徐州一带,又
有当地三个小部落拜请榆罔即帝位,榆罔封三位小首领为“东三辅”。又西北经过敬安,进入今河南境内。
这一天,已经是蛇月(四月)月圆时分。晚上,春风习习,皓月当空,月照星稀。榆罔邀集天老、风伯、雨师、祝融、俞跗等各位随行大臣夜宴。
篝火通明,烤肉喷香,玄酒醇厚,劝觥交盏,喝到尽兴处,榆罔叫过祸母舞一曲。
祸母半醉半醒、半推半就地站起来,醉眼蒙眬地扫视一圈,双眸明澈,楚楚动人,及至舞步飘逸,麻带回环,蜂腰柔软地旋扭,其原始野味、放浪形骸的优美舞姿,博得大家一阵热烈掌声。
祸母一曲舞尽,即醉倒在榆罔怀抱。
夜半时分,篝火阑珊,欢宴过后,一片狼藉。这时候,忽有一人越过祝融派人临时从沙丘上挖出的壕沟,蒙面进入榆罔与祸母的帐篷,轻轻抱起熟睡中的祸,转身就往外走。
但见这人,长得五大三粗,体形魁伟,动作利落干净,不留痕迹。他注目看了一眼倒卧在榆罔怀中的祸母,目光闪亮了一下,紧接着就暗淡下去,毫不犹豫地转身出去,听不到一声气息。
越过壕沟,回头看了看榆罔神农氏的营垒。消失在夜幕深处时,这位男人才停下脚步,仔细地把祸看了又看,目光里充满父亲一样的慈爱。
此人就是祸父。祸父一直在关注着榆罔巡视的消息。一天,当他看到一个榆罔部下的信使头顶牛角来到葛天氏部落见过葛天氏与巫师玄后匆匆离去,他就尾随这个人来到榆罔一行人的附近。
难能可贵的是,在人类的家庭观念刚刚建立的时候,有这么一个忠于家庭、挚爱妻子的鲁莽大汉。可是这一次,祸父并没有鲁莽行事。他看到榆罔周围护卫严密,如果贸然行动,必然被擒,闹不好还要被砍掉脑袋生吞活剥了呢!祸父小心翼翼地尾随着榆罔神农氏一行,从新月初上西天至今,也有半个月了,终于瞅准了这一个机会。祸父本想连祸母——他亲爱的女人一同掳回,只可惜人单力薄,终于失之交臂。他也曾想过杀掉负心的祸母和夺
他妻子的榆罔神农氏,可是脑子里灵机一动,有了儿子,就留下了自己的根,还是“走为上策”……女人嘛,以后随机而遇,天底下有的是女人!
祸母一觉醒来,准备给祸盖被角时,却懵懵懂懂,摸不到祸儿。她的心“咯噔”一下,一个激灵惊醒,醉意减去了大半,定睛一看:“妈呀,我的儿子呢?祸呀我的儿子呀——”
祸母不由得大声哭喊起来。
榆罔神农氏从睡梦中惊醒,看到祸母发疯的样子,吓了一跳,急忙披上牛皮披风,大喊:“来人,快去叫祝融!”
祝融急急忙忙跑来,命令手下士卒把营垒里里外外全部搜寻了一遍,全无祸的影子。榆罔的营垒内外乱作一团,祸母的哭喊声划破了夜空。
(第四章 四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