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省作家协会主席刘建东
生活的河流与边界
作为一个非专业作家,时常陷入一种生活资源枯竭的焦虑,应该是一种正常的反应。而这种焦虑,时时出现,伴随着时间无情流逝中的写作过程。生活的河流在何时断流?生活的边界在哪里中止?这样的焦虑与疑问并不是自寻烦恼,而是真切存在的困扰及问题。近几年来,河北省作家协会邀请了许多全国著名作家及省内作家,开展了一系列深入生活的创作采风活动,在这些采风及创作活动中,我尽可能地都去参与,一方面是要从办公室里走出来,充实自己的生活,让生活的来源紧跟上时代的步伐;另一方面,我也试图在与纷繁生活的不间断的接触中,找寻到解决我焦虑的答案。几年下来,我们的足迹几乎遍及了全省各地,从北边郁郁葱葱的百万亩塞罕坝林场,到南边的一二九师师部,从西边的太行山上,到东边的渤海之滨,作家们通过深入到丰富多彩的社会生活当中,与人民交朋友,找到了文学表达的最佳方式,用富于激情的文字,组成了华北大地的完美文学拼图。
当我们怀着一颗认真而虔诚的心去接近那些我们不曾熟悉的生活时,不仅仅是地理空间的扩展,而是打破我们生活的常识,突破我们有限的生活边界,在现实的旷野中获得收获与感悟的过程。我们会发现,陌生会变得熟悉,单调会变得充盈,并成为写作的记忆与源泉。在我固有的印象和观念中,运河,似乎只有在南方,在杭州,在淮安,闪烁着历史的文明之光,可是在沧州、在廊坊的香河县、在邯郸的馆陶县采风时,我发现了古运河在它曾经并仍旧流过的地域,唤发了崭新的活力,为土地,为两岸的人民,继续增厚着文明的篇章。在承德滦平县金山岭长城,春去冬来,寒来暑往,日出日落,不同的季节里,绚丽的朝阳与落日余晖会把长城晕染得格外壮丽多姿。当地的村民,为了把这一美景记录下来,他们学会了摄影,他们可以借助着地利之势耐心地坚守在那里,等待着最佳的时刻,捕捉到最美的瞬间,用他们朴素的不自觉的执著,把一门艺术做到极致,并屡屡获奖,他们成为新的有艺术技能的农民。每当我听到他们的故事,获得不一样的生活体验时,我欣喜地感觉到,我的生活疆域在一点点扩展,它们就像是溪流,汇入了我生活的河流之中,汇入到想象的空间之中。
我们都知道生活与写作之间不能割舍的关系,但是有了生活并不一定就能产生好的作品,它需要一个契机。而有意识地在生活的河流中体会水的温度,感知波涛的力度,才有可能激发创作的灵感。狼牙山上有一个广为传颂的英雄故事,我和作家们在狼牙山纪念馆听讲解时,有一个小小的细节引起了我的注意,讲解员说,1994年,当讲解员正在讲述五壮士的感人事迹时,有一位老大娘突然扑倒在烈士马宝玉的像前失声痛哭。经过大家的询问,才获知,这位老大娘是烈士的亲妹妹,当年马宝玉离开家乡时,用积攒了两个月的钱给妹妹买了两块糖,从此两人就天各一方,失去了联系。这个小的细节触动了我的写作神经,因为当时我正要写一篇小说,还在犹豫写作的方向,这个细节成了写作短篇小说《无法完成的画像》的一个灵感来源。对于作家来说,生活是无私的,生活的回馈无处不在,只有你去留心留意留住自己的思考。每一次的尝试着与生活的和解,与生活的对话,都会得到一些新的来自生活本身的反馈,而这些新的元素的加入,会让自己的创作有新的发现和认知,会有获得灵感的新意外,写作路径的新突破。所以我相信歌德的一句衷告:相信生活,它给人的教益比任何一本书都好。
在一次次的深入生活中,作家们渐渐地对书写人民有了实实在在、真真切切的感受。只有真正地走进人民,才能写出人民需要的文学精品。1946,丁玲主动请求参加土改工作,她来到张家口涿鹿的温泉屯村,在这里工作了十八天,和农民同吃同住,和工作队一起把土地分到了贫苦人手中,短暂的生活让她对百姓心里想什么,有了切身的体验,让她有了创作的冲动,感到“他们是我的脑子里生根的人”,于是她迫不及待地开始了写作《太阳照在桑干河上》。如今,当地的人民并没有忘记丁玲,他们为她建了纪念馆,在村子白色的墙壁上,绘着巨幅的连环画,《丁铃在温泉屯的18天》,生动了讲述了她在温泉屯开展土改运动的经历。我浏览着那些连环画,虽然技术稍显笨拙,却表达了当地人民对一个作家劳动的尊重,表达了对一个真正反映出他们心声的作家的怀念与爱。就像文学要不断地去寻找真相,不断地去探知人类的文明一样,只要我们仍然有回到生活河流中的自觉与勇气,相信人民的期盼就是我们创造的动力,我相信,文学的意义就一直都在。
除了作家的身份,作为党组成员之一,我深知服务全省文学大局的责任与义务。在中国作协的指导下,河北作协党组全心全意地为作家服务,为出精品、出人才服务,带领全省作家积极深入生活,扎根人民,主动融入到新时代的进程之中,深情书写人民,书写时代巨变,谋划实施了“新时代山乡巨变·壮丽燕赵”创作计划和“新时代文学攀登·河北行动”计划,开展“中国式现代化建设河北篇章”等主题创作采风活动,推出了一批赞美时代、讴歌人民的精品力作,河北文学事业取得了丰硕的成果。我要衷心感谢中国作协领导的关怀及各部门的大力支持,中国作家“深入生活,扎根人民”新时代文学实践点落户雄安,我们每年都会组织作家去雄安采风创作,用文字记录并见证着正在发生的奇迹。“全国生态文学创作基地”挂牌塞罕坝,馆陶县获评“中国文学之乡”。我们还推动跨界融合,实现了文学破圈,成功组织了2024“中国作家·河北文学周”,策划推出《四月·读你》宣传片、《开卷有益·少年的夏天》电视节目,录制了《了不起的河北·文学篇》电视专题,设计发布了河北省作协标志,有效地提升了河北文学的影响力和显示度。前不久,河北省作协刚刚完成换届工作,很荣幸我被推选为河北省第八届理事会主席,我们统一了认识,确定了今后的工作思路,我们将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创作导向,不断改进文学生产服务、引导、组织工作机制,实施河北优秀作品宣传推广计划,大力培树文学名家,积极扶持青年人才,培育网络文学新力量,努力开创河北文学事业的新篇章,让更多优秀的文学作品走进读者的精神世界。
生活的河流变得宽阔,文学之舟才会乘风破浪,越千山,涉万水,抵达更加壮阔的水域。
河北省作家协会是中共河北省委领导下的全省各民族作家组成的专业性人民团体,是党和政府联系广大作家、文学工作者的桥梁和纽带,是繁荣文学事业、加强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的重要社会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