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自由职业8周年：
2016-2024
成为少数，
打开生命
今天早上9点，我已经吃完早餐，喝了咖啡，看了会儿书，看完了节目《十三邀》第八季第一集《许知远重访许倬云：于惊涛骇浪中扎实自己》后，动身回去附近住所。
此刻正是工作日一天开始的早高峰，许多人步行、骑车、打车、赶车，我总是与他们相向而行，我往回走，他们往外走，每当这时候，我一种作为“逆行者”、“少数者”的感受便出现了。
这是8年来许多同样日子的其中之一而已。
2024年，我36岁，大学毕业12年，这2年在上海住所只有10平米不到。
许多人从毕业开始会不断努力，租住或者买房，住所空间只会越来越大，或者至少期待越来越大，而我也在住的空间面积与不少人“相向而行”，一年又一年，越住越小，但我却期待越来越小，因为我对我安身之处的理解却越来越大：
我已经逐渐把住处当一个睡觉地方，世界才是我的客厅、书房、餐厅、阳台等等。
8年前2016年，我大学毕业4年，2012年-2016年算是我全职打工时代，但可能在别人眼里是灾难性，我在寻找自己的意义，于是频繁跳槽，大概经历了十几个岗位、跨越多个行业，平均每份工作时长才2个多月，最长一份工作也就干了7个月，所谓全职人有的年假、晋升体验，我一次都没经历过，然后到了2016年，我陷入如此恶性循环，也不见得出路。
但因为我从来没放弃生存希望，以及绝处逢生的信心，也源于我即便怎样动荡，有一件事始终不变，保持阅读、思考、观察、活用，在我感觉哪个工作都不想再去应聘的时刻，救助我的另一个机会也悄然而至，那就是：
自己发明工作，养活自己。
和今天遍地零工经济、自由职业从业者现象不大同，2016年，成为一个自由职业者相对是少数者选择，而我又还在尝试在社会创新与社会服务领域里再成为一个打零工者，更是少数的少数了。
我开始制作最原始的《个人使用说明书 1.0》，列出自己能干啥，报价多少，便开始不要脸、讨人厌地投放到各种行业群里、行业交流会里、各种单位公开的邮箱里，也在一开始毫无客户案例基础下，以“免费上门试用几小时”方式，找到最初第一批甚至只是第一个客户单位。
但按照我的设计，只要有1个客户采购我这个服务，我便能活下来，因为我的造血模式是模仿手机流量包的包月制，也就是每个月给我一笔费用，我就每个月给客户若干天上门服务，形成一个长期订阅制。
虽然我发明工作，成为了少数，但因为我造血策略也只需要哪怕一个客户采购我就行，那么世界那么大，国内那么多目标单位，这体量乘以一个极低概率也不止1个了，这份信心，我就坚持找呀找，免费上门给他们用呀用，真的找到了：
还不止1个，2017年那会儿，同时被3个客户团队长期订阅，后来平均都服务了2年，有3个客户在每个月15号固定把月服务费打款给我，我不仅能满足生存，还是实现了存款---而在频繁跳槽的全职4年，这件事从来没做到过。
而8年过去，累计服务了这样类型客户超过11个。
再然后，疫情冲击，事情变动，我又打破地域局限，全国推广自己《使用说明书》，2年前，被上海客户需要，我就搬去了上海生活至今，又在这个过程，实操了如何跟着业务迁移，从此形成了基于业务的“游牧生活”逐渐成型，变成可操作的路径。
我没渴望成为少数，但因为自己性格、思虑、各种机缘巧合与犯错、时代的推波助澜等，我被推到了这个处境，但也因为这样处境，我也不得不打破自己，打开生命。
因为，我把自己搞成这样，那样，我没法从主流的职业生涯、社会时钟去找参考、找信心、找榜样，我不得不自己去创造或鼓捣一番，作为一个天资不高、学历不惊人、也没啥过人从业经历的普通、甚至平庸的人，去打开自己的生命。
我得琢磨怎么发明一个工作，怎么收费，怎么交社保（要不要交，交哪几个险）、怎么把自己推销出去、怎么留住客户、怎么保持自我成长、怎么应对地域变动、怎么开发票、怎么存钱、怎么在相对孤立的身份去获得更多社交、怎么去安顿不安、怎么去回应别人对作为少数者的异样目光与问题等等。
于是，我的生命便因为这些一个个具体问题重头摸索，逐次打开。
所以自由职业8年，便是我怎么在很多方面走向相对的“少数”，又怎么因此不断“打开生命”的8年。
但怎么评价这8年之路，我现在的态度：
不喜不悲，不褒不贬。
因为我觉得，我生命还没结束，这一段自由职业之路，到底放在我整个生命里的最终意味与价值，在我生命没走完时候，不知道我最终结果之前，很难把它定位从而得到充分恰当认识。
而我目前的境地，会得到一些多数人没有的好处，也会失去一些多数人可以有的好处。
目前，这一段走了8年的历程，到底是我通往更明朗的境地的前期，还是我即将踏入惨景的最后安宁，实在说不准。
不过《十三邀》第八季第一集《许知远重访许倬云：于惊涛骇浪中扎实自己》结尾，许知远问许倬云，有什么给如今世界与个体都陷入某种不确定甚至是困境下的年轻人寄语时候，他说：
惊涛骇浪，
是人生不免，
这么大规模，
这么长时期，
更是困难。
但惊涛骇浪，
第一是不能慌张，
第二是不能放弃。
最要紧的是，
扎实自己。
把自己的知识与情感，
都不要歪曲，
同志相求，
同声相应。
能找到互相砥砺，
互相切磋终生的朋友，
就一辈子交下去。
你自己本身就是榜样，
你就会吸引别人。
回头看来，自由职业8年来，我发明一个工作，走上游牧生活，成为相对少数，又因此于我生命打开了哪些呢？我觉得至少有以下收获：
（1）我已经习惯于拥抱不确定性与动荡性；
（2）我不惧怕成为少数，做第一个尝试，并且接受不断犯傻与失败；
（3）我还看到许多绝境、无常与混乱恰恰带来了生机，经历好些看起来接连失败却最后带我走上了胜局的体验，所以我也逐渐保持不放弃、保持希望、保持持久战与创造性应对它；
（4）因为自己成为少数，打破某些社会时钟与全职程序束缚，我可以有充分精力、情绪、注意力去关注、学习、探索、积累一些领域，这反而可能与相对“多数”的人成为某种互补，支持到他们，贡献了我的价值；
（5）当我成为了少数，而且作为一个没有光鲜亮丽学历、履历的而成为某种可持续的少数生存模式的人后，我也至少成为某些他者的激励、榜样、支持者。
这些收获，恰恰某些程度与许倬云老先生分享有点相结合，我感到：
当我自己打开了生命，便是不断重新理解自己、挖掘自己、建造自己、稳固自己，在这不断耕耘中收获了某种“扎实的自己”；
在这成为少数过程，我没有重复主流标准、社会时钟节奏，我要基于自己条件、特质、时空去走出自己的生存模式，便不知不觉，贡献了某种主流轨道之外的多样性、我个人版本的生存案例、路径，为多数人里一部分人可能提供了新的解法或者灵感，成了某些人的发掘自己的玉的敲门砖。
以上是我自由职业8周年的阶段小结，抛砖引玉，期待打开读者思绪。
李彬
写于2024年9月24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