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的力量：真正的领导力可能来自于美和善的感召力

12月13日~15日，由《中国企业家》杂志社主办的“2024（第二十二届）中国企业领袖年会”在北京举行。

在15日上午举办的“美的力量”论坛环节，湛庐文化创始人、董事长韩焱作为主理人，与北京邮电大学数字媒体与设计艺术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黄悦女士，探路者创始人王静女士，香港中文大学（深圳）公共政策学院副院长朱岩梅女士，共同探讨了美这种深邃而持久的力量。

韩焱：欢迎大家来到放松、享受，同时滋养也很丰富的环节——美的力量。我们今天来谈谈美的力量对于商业世界到底意味着什么，为什么企业家需要关注美的力量。

我先做一个自我介绍，我是湛庐文化的创始人。湛庐文化20年以来出版了大概2000多种图书，最重要的就是一些商业、财经以及科技趋势的图书。所以今天除了主理人的身份以外，我还是一位阅读和知识的推广者。

今天我们四个人不仅是对谈环节的嘉宾，还有一个身份就是作者或者译者，我们都把自己的作品带来了。我的书是《把思考作为习惯》，向大家展示一下思考之美。

王静：这是我的探险经历，一本是用142天完成地球九极（7+2），并打破世界纪录的环游七大洲的经历，也是关于怎么极致专注自己的目标、克服困难、自我修炼的人生体验和成长经历，书名叫《静静致极》。

黄悦：我给大家带来的这本是来自于神话学约瑟夫·坎贝尔的《千面女神》，我是这本书的译者，也是一直从事神话研究的研究者。

朱岩梅：我这本叫《人才基因》，写了整整五年。我就想回答今天的问题，一方面应聘者觉得好工作不好找；另一方面，企业好像总觉得缺优秀、合适的人才。我想，如果这本书能够缩小这种鸿沟一点点，就实现了它的初衷。

韩焱：谢谢三位嘉宾。作为企业不仅要谋生存，更要谋怎么长久发展，具有内在驱动力。所以我想，美的力量应该是我们能找到的新驱动引擎之一。我特别想跟三位嘉宾探讨一下，在商业当中，美和美的力量到底是什么？这个话题先从黄悦老师开始，你是怎么定义美的？

黄悦：谢谢把定义美这么重大的任务教给我。大家看到我是在数字媒体与设计艺术学院工作的，但其实在这之前的十几年，我在文学系拿的学位，也在文学系一直教书。我研究的重点一直是神话学，我想用一个很小的故事来说明，在我心目中什么是美。

在西方神话中最重要的古希腊传统中，有一个改变了历史走向的事件，就是特洛伊小王子帕里斯的故事。帕里斯从小被父母遗弃，成了山间牧羊人。有一天，他的面前出现了三个女神，她们给他提了个特别要命的问题：三个人中谁最美。

帕里斯就迟疑了。这三个女神给他提了三个诱惑的条件：第一个说，你选我，我给你无上的尊荣和权力，她是赫拉；第二个说，你选我，我就给你世间最高的智慧，她是雅典娜；第三个女神是阿芙洛狄特，她说，我只能给你世间最美的女人。帕里斯不出意外地选了第三个，《荷马史诗》所讲的，持续了10年的特洛伊战争由此拉开了序幕。

在我看来，帕里斯的这个选择，告诉我们也许在人们只能看到知识、权力这些属于世俗的东西时，只有爱和美才能引导我们追求更高的目标。所以，我觉得引导我们走出自己认知的局限，由凡入圣的力量就是美。

韩焱：黄老师的讲述中，我们感觉到美的力量是帮助我们找到目标感和意义感，背后也许就是我们对万物之道的洞察。我们听听朱岩梅女士怎么定义。

朱岩梅：很多实用的东西都可以量化，但美很难去量化。美这样东西就像人，不管你一生能活50岁、60岁，或者是90岁、100岁，区别于其他的动物，需要实现一些自我超越。否则与猪马等动物没太大区别，空有一副皮囊。这种超越不能通过“自己抓自己的头发离开地球”，需要吸收一种外力，实现自我超越。

所以，美其实形成了一种不可替代的作用，美让你从现实当中稍微超脱出来。我们今天谈到很多美味、美景、美文、美色、美人，都是美。有时要看一点无用的书，看似无用，方为大用。

我们过去从站起来、富起来到强起来，未来我们非常大的空间应该是美起来。对于当下的我们，“美”这个力量远没有被释放出来。从商业层面来说，不管一件衣服还是一本书的设计，怎么会从中获得开心、舒服，这都是一种美。

我觉得对美的欣赏需要闲暇，有空时才能体会美。比如茶道中孕育着美，可以体会茶的滋味。今天，不如静下来思考一下美，让我们走得更远，去掉更多浮躁。

韩焱：尤其是在高科技发展的当下，AI的来临更要通过“美”来挖掘出人性背后的力量。“美”的背后就是人性之美，让我们能够更好地去通过情绪和感知与这个世界相连通。我们来听听王静女士怎么认为？

王静：美是一个永恒的话题。美不仅仅存在于我们谈论的美食、美物中，更是一种内在的修行，是一种深藏于心、骨子里的力量。这是我对美的定义。

在座的各位都是企业家、创业者，不妨扪心自问：我们美吗？当我们思考这个问题时，会发现美其实是一种源自内心的驱动力，也是一种向外传播的正能量，我们的一言一行、所作所为都是向上向善的初心。当我们身处一个群体时，不论群体的规模大小，美就像一种由内而外的感染力，带动积极向上的氛围，这便是美的力量所在。

我曾用不同的方式走遍世界七大洲。一种方式是徒步征服七大洲的最高峰，并徒步完成南北极探险；另一种方式是走访了20多个国家，完成了地球脉轮之旅。

我不断思考：我们究竟要以怎样的方式活着？作为企业家、探险者，在面对不确定性时，应该拥有什么样的价值观？我问自己：如果生命在此刻结束，我怎样才能无愧于心、不留遗憾？

这样的反思十分重要。每天醒来，我们可能都会面临各种焦虑，尤其是身为企业家。当压力袭来时，它是转化为焦虑，还是成为推动前行的能量，完全取决于内心的选择。因此，每一天都应以积极向上的心态去面对。美，是一种由内而外、从内心生长出的力量。

韩焱：从你的发言中感知到美是一种创造力，美是一种对于真善美的探索力。

我们定义完了美，下面来聊聊美的力量到底和领导者有什么关系？请朱岩梅女士聊聊。

朱岩梅：我觉得未来没有美感力是很难领导一个品牌的。如果你的领头人美感力缺失，就决定了企业极大的天花板，很难做好品牌。不言而喻，领导力有多么重要，企业领导人决定了能够走多高。

还有一层，美意味着多样。大自然最美，没有两棵一样的树，没有两个一样的动物。所以，大自然是领导力最好的“老师”，它的多样、韧性、力量，这些都是人——作为非常骄傲的生物，应该更多去学习的。

所以领导力就应该像大自然那样包容，去欣赏不同，这样才能生生不息。同种会“退化”，多样性才能有创造。你家的花如果都长一样，那多没意思，那就是塑料花。

领导力又意味着寻求不同。我们很多组织里，有的人对领导力的定义是一呼百应，这完全不对，多样性才是。硅谷的创新不言而喻，就是因为它的多样性。

今天最有创造力的企业，都有一个新的职位，除了有CEO、CTO、CHO，他们还有一个CDO——首席多元化官，没有多元化就没有办法产生超越性的领导力。

韩焱：朱岩梅老师之前在华大从事了很多年跟人才相关的工作，最近在香港中文大学，转型做教育者。她的《人才基因》里兼具了用人、育人这两方面，我特别推荐大家读读朱老师的书。

朱岩梅：很多企业家当然都在出书，书的封面首先要美，别人捧在手里的时候，不仅是文字，它是立体的东西。

韩焱：我们听听黄悦老师，又有什么有关美和领导力的故事讲给我们听。

黄悦：我只能讲讲别人的故事。说到领导力，我没有什么发言权，各位都具有领导力。

但美与领导力的话题让我想到《浮士德》结尾的一句话，“永恒之女性，引领我们上升”。这个“永恒的女性”也出现在但丁的《神曲》中，对于西方文化来说，但丁可能就像孔子对于我们的文化一样重要，他一辈子最重要的一本书叫《神曲》。在《神曲》里，但丁讲了这样一件事：

前半生，他自己都希望在佛罗伦萨实现政治追求，但遭遇了失败之后，他被佛罗伦萨放逐了。到了中年，他人生陷入绝对低谷时，一天醒来，忽然看到眼前有三只猛兽——豹、狮、狼，看起来很凶残。这时，一个男人出来引领了他，去天上地下一番巡游。这个男人叫维吉尔，是公元前罗马最伟大的诗人之一。他带领但丁参观了地狱、炼狱。

可有趣的是，维吉尔没有带但丁参观天堂，告诉但丁只能陪他到这里。就在但丁陷入茫然时，他又等来了贝雅特丽齐——也就是但丁从小就爱上的一个女人。贝雅特丽齐是但丁的邻居，在成年之后就嫁人了，去世时才24岁。但丁说，在贝雅特丽齐的引领下，他到了天堂，见到了至善至真的上帝。

最后，但丁认为只有贝雅特丽齐所代表的美和善的力量，才能引领他走出真正的精神困境。这件事看似是一个身处困境的人的一种想象，但是这种想象其实是对人类永恒困境的回应，这里的女性，其实就是美和善的象征。

这个女性不是性别意义上的女性，而是精神意义上的女性。真正的领导力不一定来自于权力、知识，甚至不一定来自于理性，它可能来自于美和善的感召力。

贝雅特丽齐对于但丁来说，就是这种感召力。具体来说，可能这是超乎于世俗的制度、权力、知识之上的更高的领导力。

韩焱：最近我们和华为的顾问田涛老师出了一本书，他讲任正非的管理理念，以及企业的兴衰逻辑，这本书叫做《在悖论中前进》。你在讲的时候，我脑海里就不停地跳出这本书。

对于任何一个企业家来讲，他们所展示的极致之美，就是驾驭悖论的力量。每一天，企业家都被各种各样的悖论包围，就像踩在高跷上，既感到恐惧，又感到兴奋。书里面有一句话特别好：“卓越的企业家无不是一个悖论主义者”，我们一定有超越物质的精神上的引领，我们希望有一种精神带着我们飞升。

我的下一个问题，请王静女士来回答一下。如果我们想让对于美的感知和美的力量，持续在商业中有所发挥就必须终身学习，你认为美和终身学习的关系又是怎样的？

王静：我18岁开始工作，其中有一张照片就是在露营，那时我心里就种下一个种子，要去外面探索、去全球旅行。今天探路者已经25年了，从国内户外产品第一批品牌的诞生到现在，包括南北极科学考察的装备，以及航天舱内服、探索深海海沟的产品，这些极限产品都由探路者研发生产。

所以领导力来说，这个美是源于一群人在一起，有一个共同美好的愿望。我们作为创始人，建立了这样一个平台，现在在座的每一个人是在这个平台上“跳舞”的人，所以我觉得每个人都可以在自己的事业、岗位上发挥出自己的美，这样生活才会变得更开心，每个个体才会变得更有价值。

韩焱：你认为美是陪伴，美是一起成长。朱岩梅女士，你怎么看美与终身学习呢？

朱岩梅：在书里写了很多人怎么成长的问题。美就意味着生生不息，一直在变化的东西最美。“塑料”的东西，没有生命力的东西，是很肤浅的美。

我记得冰心有一句话就说，世界上若没有女人，这世界至少要失去十分之五的“真”、十分之六的“善”、十分之七的“美”。美比真和善，排在更加重要的位置。美包括真，假是不美的，恶不美，超越这之上的还有什么？我觉得就是生生不息的东西。

我常常讲，终身学习就是为了保持你作为一个人，生生不息的力量。你的皮肤会衰老，衰老也可以很美。一棵大树的树皮，沧桑苍劲是很美的，很有力量，人也是。在这个外表之下你如何保持美，这恰恰是像冰心、叶嘉莹、郑小瑛，她们都八九十岁，一百岁的时候，仍然充满力量，我觉得这是最美的女性。这就是告诉我们为什么要终身学习。

韩焱：美是生生不息，带给我们终身学习路上源源不断的力量。

黄悦：我特别期待今天在商业世界里，感性的力量和情绪的能量能够被更多重视，多元化的美得以绽放。每个时代都有最受推崇的美学原则，间接地反映了这个时代最稀缺的东西，比如在这个物质过剩的时代我们或许更追求轻盈或空灵的美，但那种笨拙的美，背后其实充满了永恒的生命力。我希望在商业世界里，更强调美对人性的引导和塑造，由感性之美引导人们追寻本真和向善的力量。

朱岩梅：我们千万不要引导白瘦美，我觉得这是非常具有破坏性的，美是自然是生生不息。

韩焱：刚才我在想学习和美的关系，我想到最近看到的一本书《粉红色柔软的学习者》，这本书是脑科学家大卫·伊格曼写的。

伊格曼说，地球上最壮美的自然景观在我们大脑里。当我们每读到一个字，每次跟别人交流听到词语，大脑会释放大量的尖峰信号。如果你能把它捕捉下来，就可以看到噼里啪啦、五彩斑斓、像“烟花”一样的画面。他说，这就是我们在生成新的神经突触。大脑所带来的改变，将会成为我们终身学习最好的基础。

所以，美就在你的脑海里，我们每一个人都有不同的、美的世界。希望大家都永远充满终身成长的力量，这就是美所能带给我们的。

希望我们这场对谈也能给大家开启一个美的力量在商业中的重要性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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