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30岁的我,还是摆脱不了妈妈的控制欲

文化   2024-09-12 18:00   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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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读者:鲸鱼
我一直是家里的“乖乖女”,学生时期读书自觉不惹事,考上名牌大学,找了稳定工作,是那种“别人家的孩子”。但当有了一定阅历之后,我才意识到,自己身上的“懂事”“乖巧”也可能是因为早期在发展个性的时候受到抑制,因为家里有个强势的母亲和缺乏话语权的父亲。

我妈妈的性格很强势,在我印象中,她和我爸吵架几乎没有主动低头认错,哪怕是她不讲道理,平时下达的指令也必须执行。比如家里的地板必须两天拖一次,这个任务是我爸的。如果爸爸想偷懒,那是一定会被妈妈“提醒”。我爸不爱社交,唯一的爱好就是打麻将,但是回家绝对不能晚于12点,不然家里就得鸡飞狗跳。

《82年生的金智英》剧照
从这点来说,妈妈让我觉得婚姻的确是命运的安排。妈妈有很多优点,比如勤劳善良、性格直爽、会照顾人、善于交际。但她的性格的确过于追求完美(我也受到很大影响),对另一半的要求非常高。如果换做是另一个稍微有些脾气的男人,家庭大概率没有那么和谐。

可另一方面,妈妈看着泼辣,又是一个骨子里非常传统的女性。当我的行为超出她的认知,她便会感到恐慌。有时她看到我穿了长度在膝盖以上的裙子,哪怕是周末要出去玩,她也会要求我换一条更“安全”的。

也是在这些时候我意识到,妈妈一直在用她自己的价值观丈量世界,而我和我爸是最直接的“被改造对象”。我难受的地方在于,妈妈始终没有把我当成一个成熟的、有独立意志的个体,觉得我没有足够的判断能力,因此总是想要“帮助”我做一些在她看来正确的决定。

而自从我试图改变她的观念以来,可以说是屡战屡败。妈妈的大脑像一扇密不透风的门,将一切与她三观不符的观念决绝地拒之门外。

《烟火人家》剧照
按理说妈妈控制欲强,我会很想躲开她。但妈妈无私且细腻的爱,实际上又构成了我生命很重要的一部分。

我出生不久后,父母因在外地工作就把我放在奶奶家。到了3岁左右,才把我接到他们工作的城市读幼儿园。但换了环境之后,原本性格活波的我突然变得内向起来,甚至看到陌生人都要哭。因为我妈和我缺乏感情基础,加上她性格急躁,看到我在叔叔阿姨面前动不动就哭,她就会生气,甚至还打过我。这样一来,我对她的印象就是一个“凶狠的母亲”,甚至到小学也不愿和她太过亲近。后来,我妈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承诺再也不会动手打我,我们的关系也逐渐缓和。

从小到大,在物质上妈妈一直想给我最好的。在家庭条件还不宽裕的时候,我喜欢吃的水果贵,妈妈下班也会给我买。每次家里做好吃的,我妈都恨不得把盘子里的肉全夹给我。初中到大学我在外地读书,每个月的零花钱都很充裕。读研的时候租房被中介坑了,爸妈也没有第一时间指责我,而是担心我有没有住处。

《欢乐颂》剧照
和很多鸡娃型父母不一样,我能感受到爸妈的爱是无条件的。比如在读书和工作上,他们都觉得不用非要拿什么名次、挣多少钱,健健康康最重要。所以我从不过度“卷”自己,也不爱老和别人比较,精神状态一直很健康。

但可能因为不管从金钱还是精力上对我投入太多,我妈就会很紧张失去我这件事。上大学每周给家里报个平安即可,还感受不到妈妈强烈的控制欲。反而是回到他们身边工作,作为一个快奔三的人,每次出门还要被盘问清楚:和谁出去?你们去哪?

我一旦出远门,她恨不得在我身上安一个监视器。我是95后独生女,一直跟我妈说,如果我是个男孩子,大概率会被你养成“妈宝男”。

今年我休年假去泰国玩,最后一天回国,第一班飞机是从清迈到曼谷,结果早上闹钟没响,醒来的时候8点多,飞机都要起飞了。手机里除了提醒我尽快登机的消息,还有5个来自联系人“妈妈”的未接来电,显示时间是6点半,也就是我定闹钟起床的时间。打开微信,还有几条轰炸而来的消息:“你起来没”“你上飞机没”以及一串问号。

当时我本来就非常崩溃和慌张,如果中午之前赶不到曼谷,意味着我下午从曼谷回国的机票得改签,关键还得想办法请一天假,重新订酒店等,造成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但在这个时候,我不仅得收拾自己的情绪,立即叫车去机场,还得一边想着怎么回妈妈的消息。

《三悦有了新工作》剧照
要是如实说我误机了,这不仅无益于我解决问题,还必将造成妈妈重度焦虑。即使此次危机过去,我在爸妈脑海中又留下了“人生污点”,今后他们又有理由加强对我的“管制”。于是,在大脑迅速过了一边诚实的代价,我坐上了去机场的车,在路上一边祈祷能力挽狂澜,一边给妈妈回一了条“嗯嗯,已经上飞机啦”。

好在我运气不错,到机场后买到了最近一班去曼谷的飞机,也没有耽误接下来的行程。回来之后我跟爸妈分享自己旅行见闻,但还是免不了被妈妈说了一顿,原因是我总是不及时回消息,让他们很紧张,并且警告我“你再这样以后别出国啦”。

回想起过往出远门也有许多次这样的争执,原因都是没有及时回消息,让家人担心。妈妈所说的及时,就是不能超过2小时。想到这我就很窒息,努力心平气和地给爸妈做思想工作:“首先,出国旅游是我的人身自由。其次,我都快30了,你们不至于还这样操心吧。”

但他们一致觉得,我是一个容易轻信别人的人,在外容易被骗,所以不及时回信息,令人十分担忧。他说起我大学时去欧洲把包丢了,差点回不了国。我说那也是六七年前的事情了,并且是偶然事件,这些年每次出去玩都能安全回来。爸爸固执地辩解,说我就是有“前科”所以会让他们不信任。

这么说来,妈妈的控制欲肆意增长,也离不开爸爸这个“同谋”。因为他和我妈生活这么多年,明白没有人能改变她那强势的性格,也告诉我说,永远不要试图去改变一个人。

《关于我妈的一切》剧照
我一直在想,妈妈对我的控制欲是怎么产生的?和我去泰国旅游的朋友家里有弟弟妹妹,她的妈妈几乎没有联系她,而我的妈妈每晚都会问我“回酒店没”。朋友表示对我妈妈的不理解,安慰我说可能因为我是独生女吧。

但我觉得这种控制欲和独生子女没有关系,更多反映的是家长的焦虑和他们认知的局限。我的记忆中,妈妈家里共5个兄弟姐妹,外婆在他们成家后依旧替每个人操心。在外婆眼里,我妈妈也还是一个不大懂事的孩子。妈妈从小便被传输这样的观念:无论你长多大,你在父母眼里都是小孩。并且在和我争吵时搬出外婆以前训她的话:“等你当妈你就知道了”。

妈妈身上的焦虑也和她的成长环境有关。我的外公年轻时脾气暴躁,会经常发火动手打舅舅。妈妈从小在这样的家庭长大,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人,外表强势实则内心敏感。所有人都称赞她有头脑,是我们这个三口之家的“顶梁柱”,我也从心底佩服她的能干。但她有自身的局限性,不愿意接受不同于自己的观念,意识不到自身的性格弱点,更没有思考过什么是健康的亲子关系。

而我的爸爸,虽然受教育程度比妈妈高,对大多事物都有相对成熟理性的看法,但经过多年磨合,他改变不了妈妈,为了家庭和谐就当老好人“和稀泥”。

最近几年“原生家庭”这个话题被探讨得很多。当我意识到原生家庭对父母的影响,我就告诉自己,一定不要去延续这种影响。我一度很纠结,是继续做一个表面乖巧、私下我行我素的女儿,还是应该“硬碰硬”展示自己的边界感。

《小欢喜》剧照
我工作以后自己租了房子,经济独立让我能够选择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而妈妈发的消息,我会选择性地回复。大概就是让她知道,我可以把自己的工作和生活打理得很好。当我们想念彼此,也可以一起吃饭散步。

我也会趁他们心情好的时候继续做“思想工作”,劝他们多关注自己,去旅游、上老年大学或者做些喜欢的事。他们也明白,过好自己的生活就是对我最大的支持。妈妈好像也害怕变成我口中那个“烦人”的老年人,也不有事没事就关心我的动态了,而是自己看看剧,吃了晚饭去跳广场舞。

前段时间,在我的劝说下,爸妈报名了一个去新疆的旅游团。从妈妈分享的照片来看,她和大自然呆在一起,整个人似乎舒展了很多。我想,很多父母如果能够松弛一点,年轻人也能少了很多焦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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