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星伙伴计划2024南宁年会迎来了首届恒星伙伴毕业,五位恒星毕业伙伴面向97名线下出席的全国20个省市自治区的公益伙伴、基层政府官员和社区书记以及千余名线上参会者,讲述了大家在可持续议题上的行动故事。
此次,我们推出恒星伙伴——大鱼社区营造中心联合发起人、理事长何嘉的行动故事。
何嘉,上海大鱼社区营造发展中心联合发起人、理事长,新华·社造中心主理人,同济大学建筑学、柏林工业大学城市设计学双硕士,国家一级注册建筑师、长三角最美公共空间十佳设计师获得者,上海市长宁区人大代表。
何嘉曾在国内一家知名的建筑设计院工作,却离职沉到社区,为最大多数的普通老百姓做设计,并让没有任何专业背景的人也能做设计,他所负责运营的上海“新华·社区营造中心”还是践行“人民城市”理念的典范。
给最大多数的普通人做设计是什么样子,这些普通人又在社区营造中心做了什么?来看一个短片——
在高密度的大城市里能够有这样一个自我放飞的空间,真好!但在恒星伙伴计划年会上,何嘉所分享的可不止是社区营造。其实,帮别人不易,做好自己更难,何嘉分享了一段从外而内的行动历程——从营造社区,到营造自己和组织。
以下为演讲实录——
我以前是个建筑师,曾在一家设计院工作了6年。2015年,我去了村里,想要去为更多人做设计。后来我觉得,设计其实不太解决问题,有很多地方其实不能用物的设计去做,可能是要用关系的设计,或者说用过程的设计,或者说用组织的设计。
2018年,我与伙伴们联合发起了大鱼营造。我们有一半是设计师,有另外一半是社会工作者。我们觉得社区营造就是和社区里面的人一起,用有创造力的方式,一起去营造大家向往的社区:跟大家一起讨论愿景和规划,一起讨论我们怎么样打造载体,和大家一起讨论我们形成什么样的社群,社群怎么组织起来,怎么样让内生动力被激发?最重要的事情是,我们这样的一个共同生活的街区,怎么保持可持续性,怎么让它在动力、在经济上都能够源源不断的?
那我们现在为什么要讨论社区?因为现在又是万物互联,又是人人都是生活的设计师,但我们都在一个很精心设计的系统里面。我们为什么还要营造社区呢?
万物互联的时代
为何还需要社区营造?
关于大鱼营造,我每次分享都一定要分享这个起源——它其实就是一群人的发心。在2017年,当时上海开始转向城市更新,有些资金投入社区。在上海新华这样一个老旧街区里的居民,我也是其中之一,就组织了起来。我们一起用一种公众参与的方式在讨论社区怎么样可以更好。这是一个草根行动背后也有一些专业的思考,就是以空间软性活动作为载体,让大家参与进来。
2020年的时候,我们很幸运,我们得到了当时上海的各种各样的生活圈还有一街一品等项目的支持,这些由政府发包的项目,推动我们往专业化的业务发展,大鱼营造的资金对于政府的依赖度也很大。
但是从2022年的开始,我们做了一个大胆的探索——自己筹资修建一个社区营造中心。在这个过程中,政府依然是我们很重要的合作方,但我们这个过程又不能完全依赖政府。我们怎么样让它持续地通过活化身边的资源来形成可持续自我运营的方式,而且把社区营造中心变成了一个接口来支持各种各样的社会创新?
因为我们越来越发现这样的一个逻辑,就是当我们在做社区的时候,它其实会有一个共创高峰或者是一个花钱的高峰,就是这个项目在过程中很有钱,一段时间不缺钱。但是项目结束之后,这个地方的市民自组织其实还没有跟上,你钱就花完了。我们老是遇到这种事,尤其是当我们把这个事情围绕空间打造的时候。我作为一个建筑师一直很痛苦,就是钱都花在硬件上,软件没有足够的资金和足够的时间。所以这两条曲线的差异,是我们识别出来的一个非常重要的社群营造的一个痛点——就是短期的项目化和长期的人的成长的不匹配。
探索社区营造行动者孵化中心
而在一个社区里面,我们希望它能够形成这样一种涌现的生态——可能会有专业的角色、有在地的角色。我们觉得社区营造这样一个专业者,他应该是一个有一定陪伴性的,成为一个组织者、链接者和协作者。所以,尽管我们一直摇旗呐喊,说我们不要只是考虑空间,但是我们还是做了一个社区中心。这个社区中心,是活用了一个违章建筑,就在这个违章建筑要拆不拆的时候,当时上海有一个政策,如果社区的闲置资产拿来做公共服务,那可以考虑缓拆。
当时,我们就与政府及相关机构合作,计划将这个地方作为社区营造中心。开始做的时候,正是上海疫情最严重的时候。所以当时我们做这个项目做得极其痛苦,砸锅卖铁得筹款,但是我们做成了。这个里面有自上而下的体系,也有自下而上的体系。然后我们构建系统,我们要做一个支持中心,而不是一个社区服务中心。这是里面的一些空间,空间基本上都是和大家一起做出来的,我们一直在里面做类似的共创活动。
新华街道的公共空间规划,在此前主要还是规划师来规划,但最近几年来,增量主要是由公众参与推动的。大鱼营造也觉得最大的任务是支持行动者,推动自组织建设。主动认识社区是一个初步的参与者,发起行动是提案者,组队协作是行动者,持续行动是持续的行动者,再迭代成长,他就变成了主理人。如果我们建立这样的一个人的逻辑,我们会发现他们在不同的这个阶段,他遇到的是不同的问题和挑战。
在这个过程中,恒星伙伴计划引入的行动研究对我们大鱼营造开展自组织建设是有帮助的,我们最重要的就是,让这些行动者们自己去思考,我为什么关注到这个议题,我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然后我这件事怎么让别人能够意识到,说这是我们大家要一起做的事情。
在自组织孵化和建设上,我们取得了一些成果——比如说前面视频里面的大家一起做社区花园,然后包括这个stop shop,它是一个可持续的商店,这个商店里面有40多个小老板或者是40多个二手达人,做市集,右下角那个是一些亲子家庭,他们做的自由游戏场……这些都是社区的自组织。我们会把这样的一个路径总结成了一个全过程人民民主的一个社区营造路径。
营造社区就要营造组织
组织这么重要,接下来我要讨论,一个社区营造机构,它要怎么自己做自己的组织?
我之前一直觉得大鱼、包括恒星伙伴计划的伙伴们,最大的优势就是把硬件和软件结合起来的这种创变能力。但是在去年(2023年),我发现我原来以为组织是软件,但我后来觉得组织就是自己独立的。就是我们在做硬件、在做软件,同时这个组织有一个词,大家其实可以查,真有这个词,叫orgware,就是hardware、software还有一个orgware。它关于协同治理、关于社群网络、关于组织赋能、关于一个复杂的系统是怎么被慢慢地建立起来的?我们在回应的社区的复杂的系统,它怎么就变成一个有支持性的、有营养的生态、一个好的共益的土壤?
大鱼其实是一个非常草根的机构,尽管我们有各个专业。但我们一开始就会发现,大家都是因认同价值观而来的。但是我发现,因认同价值观而来,但发现很容易知行不合一。没有“标准方法论”,也没有可依赖的专家。有自己的想法,但不知道是不是组织想要的方向。一直在开会,但开会效率低下,无法做出决定。这件事应该是我责任吗,我能自己做决定吗?越主动事儿越多,找不到个人和工作的边界。感觉做了很多很多事儿,说不清收获了什么成长。这个不光是我自己有这个困惑,我的小伙伴更有这个困惑。
我们理想的状态是,组织使命清晰,伙伴和组织有共同愿景。伙伴们相互学习,有全局系统思考的能力。个体的使命与组织使命有交集,并以此自驱。有清晰有效的协作能力,能够自主决策。扁平的、赋权的、角色清晰的组织架构。伙伴与伙伴自主管理,相互补位助力。有清晰的成长路径和支持伙伴成长的机制。
大鱼营造2019年的时候,开始遇到了一个“组织进化”的概念。有一本叫《重塑组织》,里面有个“青色组织”的概念,我们就一下觉得这是我们要的、我们要成为青色组织。我们痴迷组织进化,2020年的时候,我们这六七个人的团队发起了疫情的200多个人的线上的自组织的协作,就是用青色组织的理念,大家都是很扁平的、全层地去形成一个协作流程。我们当时觉得这个就是对的,但是很快我们发现,疫情过去了之后,这个组织其实也就没有什么声音了。
当大鱼开始有一些社会影响力,我们开始扩张的时候,就有了一些质疑和挫折——你让大家自己去负责,怎么交付呢?其实我们是有甲方的对不对?业务越来越多,那你赶紧赚钱,你不赚钱怎么扩展团队,不扩展团队你怎么做组织进化?那我们就搁置一下,当时就搁置了,实际上是架空了。
随着业务扩张,我们有了很多很厉害的、专业的伙伴加入大鱼,但是我们会发现在业务拓展期的时候,共识实际上是缺失了的。就是关于这个组织到底要怎么生长?因为我们当时其实在2020年到2021年的时候,我们赶上了上海的那一波发展15分钟生活圈建设的那个所谓的风口,大量的项目都要来找我们。但是我们一下子遇到了疫情,就内外交困,然后又在努力的想要投资,就是筹钱造那个社区营造中心,工资也要发、还要借钱筹款造楼,然后就穿越疫情。我们还是比较厉害的,就是能集中力量,把社造中心这个硬骨头给啃了下来。
但是大家都好累啊,原来积蓄已久的矛盾也开始爆发了。就是那个时候,恒星伙伴计划项目组大君老师邀请恒星导师卢迎迎老师团队去给我们做一个组织诊断,我们当时是有7个理事,7个理事对大鱼未来三年的发展有8个愿景、8个灯塔,就是没有办法把它再narrow down到三个以内。
所以,2023年开始,一整年都在做组织的重建,我们重新建立组织进化的方法,组建核心行动小组,改革理事会,果断地投入时间、投入钱去重新做组织设计。
大鱼营造的组织进化
2023年的时候,我自己定的一个大鱼的战略是以支持型的空间网络赋能行动者的社群网络。那2024年大鱼的伙伴们一起讨论目标,是更接地气一点,就是要找到自主可持续的发展之道,用大白话来讲就是找到活法,好好活的活法。
所以我们现在对于组织的idea,是像营造社区一样营造组织——就是我们要做一个好的组织,就像社区营造一样,里面有一些行动。
比如说,行动之一就是我们要在社群学习。其实在社群学习是一个非常大的驱动力,就是学习型组织、或者是围绕着学习组织的社群营造。我们在2019年的时候就有大鱼小学,中间有中断,现在我们重启大鱼小学,变成了一个系列的活动。下面的这些海报,什么“没有用的设计”,还有“零废弃1小时的共学”,这些都是小伙伴自己的,我们现在每周一次大鱼小学。然后这个面向社区开放,变成了一个社区的学习品牌。
我们有一个文化,活用身边每一个场地和界面(桌面、墙面、门窗),随时都可以开展一场共创探讨,你都可以把它变成共创的工作坊。这个是我们2019年,在一个破旧的小屋里面讨论的事情,就是你讨论事情,包括议事规则,一定要好玩。分歧鸡、流程鹅、洞察鸭,是我们发现在协商议事的时候,我们需要三种角色。
我们还会认真地讨论组织和我们讨论人生设计,去体验人生,让组织的使命和个人的使命融合在一起。然后,我们做了一个比较重要的事情,就是我们会允许大鱼的所有的伙伴都发起自己的人生项目,现在大鱼的伙伴自己也是社区主理人。其实最早的是大鱼食堂,后来还有一平米行动,闲下来合作社。
我发现这种模式好省钱,因为同事们做了自己的主理人项目之后,我们就完全不需要外包,就是大家自己产生了很强的自我负责的这个能量,内部创业、内部的内容孵化,然后另外我们觉得还是需要雷锋角色,就是我们要有10%的时间用来做补位。
每一个伙伴自己的OKR之间是彼此有对齐的,这是我们的一个价值观,看见个体就是重视个体的使命和动力,注重过程,过程和结果一样重要,持续的营造,要坚持长期主义和可持续的人际关系,然后共益协作,与不同的主体协作共益才能共赢。
谢谢大家!
- END -
恒星伙伴计划
恒星伙伴计划于2020年由万科公益基金会和北京合一绿色公益基金会联合发起。它以高潜力可持续社区领域公益领袖为抓手,通过为期三年的非限定性资金支持和系统性赋能,助力可持续社区领域公益机构在领导力、组织力、业务力和影响力上的成长突破,实现公益机构业务模式化与组织规范化发展,具备孵化和赋能在地公益组织和自组织的能力,在地区性可持续社区发展领域发挥引领和营造的作用。
万科公益基金会是由万科企业股份有限公司发起,经国家民政部、国务院审核批准,于2008年成立的全国性非公募基金会。2017年被认定为慈善组织。在新的五年战略规划(2023-2027年)框架下,万科公益基金会以“美美与共的未来家园”为愿景,实践和传播可持续社区理念。基金会当前聚焦碳中和社区先行探索与推广、社区废弃物管理瓶颈突破、中国气候故事讲述三大重点战略模块开展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