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年,越来越多的年轻人都节俭了起来,他们抛弃了过盛的物欲,看到了二手物品的利用价值。
小红书上也开始涌现出一批旧物爱好者,比如今天的主角,小红书作者@武楷斯_永续旧物,就是一位不折不扣的「破烂大王」。
武楷斯说自己是一个「零物欲」的人,基本上所有的生活用品都是二手的,衣服、床垫、沐浴液、洗发液……要么是捡来的,要么是在二手店买的。这样的生活,他已经坚持了八年之久。
每当夜幕降临,他就会穿着人字拖,穿梭于黑暗中,在广州大街小巷的垃圾桶附近,寻找心仪的「垃圾」,一直到凌晨四点才抱着大大小小的垃圾回家。他捡垃圾的日常,和他晒自己淘来旧物的笔记,吸引了5万多小红书用户在线围观。
是什么让一位985名校法律系的高材生,选择去收破烂?以下是他的自述。
01
美国流浪开启了
我的「旧物之旅」
我叫武楷斯,今年28岁,我的职业是一名旧物猎人。
我父母都是挺节约的那种人,他们的收入其实也还可以,但也会买二手的电视、煤气灶那些家用电器,我初中的足球鞋都是买的二手的,还记得我去北京当插班生读书,穿的是我叔叔在90年代留下的衣服。
因为这样的家庭环境,让我养成了节约的生活习惯,也挺享受的,也完全不在乎别人的看法——能不花钱就不花钱,能维修就维修,太花里胡哨的东西就不会太入我的眼。
图片来源:小红书@武楷斯_永续旧物
2016年的时候,我去美国旅行了两个月,环游了11个州的16座城市,只花1万块人民币。吃7美金一顿的快餐,三四公里以内的路程我都是靠走路,就穿一双拖鞋走,当时江湖人称「拖鞋哥」,再远一点的话,我就靠坐公交车,有时候就在长椅上睡觉。
那段流浪的旅途中,因为也没有洗衣服的条件,我自己没有带太多衣服,就要去买一些廉价的衣服,穿一段时间就扔掉。
我就发现美国的二手文化特别的繁荣:有各种各样的跳蚤市场、循环市集,还有中古店,甚至有的人家里面还会有后院、车库售卖,令我大受震撼。
我就十分想去了中国的二手市场,还有这些热爱二手物品的人,他们到底在哪儿?
02
二手市场寻找「宝贝」
回到广州之后,我就先从广州开始寻找跳蚤市场,然后我在网上搜索很多信息,我知道广州的跳蚤市场叫做「天光墟」。就是一种夜间开始,天亮即散的一种夜间旧货市场,北京或者北方大多是叫鬼市。
百度百科里面说天光墟市集已经消失了,但是我不信这个邪,我还是找到很多碎片化的一些信息,用了三个星期的时间,熬夜通宵去把这些所有的地址都走了一遍,然后发现这些市场其实还在的,只不过它隐藏在互联网之外。
图片来源:小红书@武楷斯_永续旧物
我第一个买到的东西就是流星花园的VCD。20块钱一大盒,后面就一发不可收拾。
我去年曾经在广州的天光墟上收到过一双萨洛蒙的鞋,它市场价值可能有一两千,但是我只花10块钱就买到了。
图片来源:小红书@武楷斯_永续旧物
我还曾经收过广东省图书馆的50多个书架,用来来陈列我的旧物。我的旧物一开始就放在宿舍里,但是宿舍的空间很快就不够用了,我就用零用钱,在距离学校7公里之外的小村子里租了个仓库,月租1000块钱,可以说这算是我当时最豁得出去的开销了。
图片来源:小红书@武楷斯_永续旧物
03
在城市中「拾荒」
收了一段时间旧物之后,我又开始爱上了捡垃圾。我听到过一种说法是,世界上每个人每天平均都会产生1.2公斤的垃圾,那么在这些垃圾堆里,肯定有我用得上的宝贝,如果垃圾好看又实用,那当然要捡了!
毕业之后,我每天晚上会一边遛狗,一边绕着垃圾桶走一遍,这个过程让我有一种寻宝的感觉,有一种丰富的可能性和不确定性在里面。就像我永远不知道今天会在垃圾桶开出什么宝箱,期待感是让我特别惊喜的。
图片来源:小红书@武楷斯_永续旧物
我浴室里面有20多瓶沐浴露、洗发液、护发素,全都是捡来的,每个月的月尾,大概29号、30号是垃圾桶里宝贝最多的时候,很多人在月底搬家,往往这些沐浴液、洗发液他们不带走,就直接留给垃圾桶了。
图片来源:小红书@武楷斯_永续旧物
我对二手的接受度是极大的,因为我觉得每个人呼吸的空气都是二手的。我的枕头、床垫、被子都是垃圾桶捡的,我甚至还捡到一张全新的大闸蟹提货卡。
我经常会在垃圾桶捡到遗物,我是一点都不避讳的,我觉得每个人都会离开这个世界,死亡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我甚至看到之后想试一下它的尺码,就直接往身上穿,或者捡到鞋就直接往脚上塞。
图片来源:小红书@武楷斯_永续旧物
我和一个朋友去一个废墟里面看到一盒月饼,但是它很重沉甸甸的,我们想里面会不会有宝贝,然后我的朋友就使劲一打开,结果里面全是粪便,真的就是捡垃圾捡到屎这种事情在我身上发生了。
04
收藏旧物与人的羁绊
我都会把我捡破烂的经历发在小红书上,也会有很多人因此找我做上门回收,接触的旧物越来越多样,经常让我很感慨,正所谓「人伴物旧,物随人老」,其实我捡破烂,也是想要收藏这种复杂的情感。
图片来源:小红书@武楷斯_永续旧物
对我而言,旧物分为两种,一种是循环旧物,一种是年代旧物。循环旧物突出的是它的实用性和它的性价比,而年代旧物突出是它的审美性和它的艺术性,其实往往都是时代的证据。就好像在阅读一个人的一生一样。
有一次我收到一大麻袋的信件,我发现它是一个人几乎半生的来往信件,有他父亲、好朋友、同学、同事写给他的。大概从小学一直到中学,再到大学再到工作全都有非常丰富,我当时以为这是遗物,因为一般能够留到跳蚤市场上,大多情况下都是旧物主人已经过世,然后亲戚当垃圾处理掉了。
我就发了一篇小红书,标题叫做《旧物|敏的信》,因为所有的信件的收件人都叫敏。有一个人评论还说:「我们的少女时代都留在了敏的信中」。
图片来源:小红书@武楷斯_永续旧物
没想到当天晚上,信件主人就从小红书给我发私信说信件就是他的, 是他亲戚不小心当垃圾处理掉,是因为他的父亲过世了,他这些信件在他父亲家里面放着,就问我可不可以买回去,我觉得缘分太神奇了。
图片来源:小红书@武楷斯_永续旧物
我如果当时没有收下这些信,可能就进入垃圾桶或者废纸或者废品站了,我就帮他找回了半辈子的记忆,我当即就说我肯定不会卖给你,我直接送给你。
相对于「捡垃圾」这个说法,我更喜欢将它叫成「捡旧物」,因为很多东西真的并不是「垃圾」这么简单,它们不仅实用,还承载了很多故事。
有的人可能不理解,觉得我过于特立独行了,但是这两年我也发现,对旧物感兴趣的人越来越多了。
越来越多人会更多的去关注实用性的商品,也会去节约型消费,我开了一家旧物店,21年刚开的时候,一个月的进店人数可能就几十人,现在周末一天可能就会有100多人。
图片来源:小红书@武楷斯_永续旧物
我曾经在小红书发了一个自己的心路历程,笔记叫做我如何靠捡垃圾和收废品开了家店,然后讲述自己一个简单的8年来的一个过程,有很多小红书用户对我的生活方式都感兴趣,甚至有人会来私信我问可不可以做义工,谁也想来体验这样的生活,跟着我一起捡垃圾收破烂。
我的小红书里有一条印象很深的评论,是说:「我基本把你分享内容都看完了,觉得特别有感染力,也感觉你是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状态很好。现在大家为了生活都疲于奔命,都浮躁惯了,其实快乐的没几个,希望你能够坚持下去。」
当每个人都在畅想未来的时候,我更想停下脚步,做那个回头看的人。
最近,武楷斯也做客了小红书的官方播客《刷到你了》,讲述了自己的「拾荒故事」,扫描下方二维码,即可收听本期节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