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东北亚之声推出特别策划,全网首发东北农业系列深度调查《东北农业与粮食安全》,深入浅出地带您了解东北农业的光辉历史、粮食安全的现状,以及对未来的展望。本文引用大量科研成果与官方发布权威数据,通过数据进行翔实、具体的阐释,并独家获取来自业内的一手信息,从科学科普的角度,为您带来东北农业与粮食安全的深度解读。
东北土地用途的变迁
要了解东北的农业现状,不妨先从土地政策开始。土地政策不仅是最重要的农业政策,还是最重要的经济政策,在了解东北的土地政策之前,可以先熟悉一些关于土地的基本情况:
▲图1:各产业单位面积经济效益对比
资料来源:中国农村统计年鉴、国家统计局、第三次全国国土调查
不同产业对应土地的单位面积经济效益计算如上图所示。可以看出,比较结果还是很惊人的:工商业的单位面积经济效益是农业的60多倍,是谷物的100多倍!
面对如此直观的差距,各地为了保证经济增长,自然会尽量把耕地转化成城镇建设用地,发展工商业,但这势必会压缩农业用地的面积,从而影响粮食产量。所以有些省区就会补充这些被减少的耕地,为其他地区的经济增长做出牺牲。
▲图2:中国各地区耕地面积变化(1990-2019年)
资料来源:中国农村统计年鉴
上图是自1990年到2019年间,中国各省区直辖市的耕地面积变化。很明显,黑龙江的新增耕地面积排名第一,几乎占到了全国增加耕地的1/3以上,增长率竟然达到了73%。内蒙古新增耕地面积位居第2,占到了全国新增耕地的几乎1/4,增长率更是恐怖的88%。本身面积稍小的吉林和辽宁,也合计贡献了全国15%的新增耕地。另外,新疆的耕地增长率则达到了107%,令人叹为观止,甚至西藏和宁夏的增长率都接近了30%。
以上高增长地区大都属于长城沿线的传统农牧交错带以北、以西,在历史上虽有农耕文化发展,但除了东北地区,其他地区并非历史上的传统农耕区。而从上图可以看出,在长城以南的传统农耕区,包括北京、上海、江苏、浙江、福建、广东这些东部沿海地区的耕地面积则一路缩减,一点点甩掉农业生产的包袱,凭借各种市场或非市场手段,聚集起了全国各地大量的劳动力、粮食、能源和矿产资源,发展劳动密集型产业以供出口创汇,凭借规模与成本优势发展外向型经济积累财富,成为了国内经济发展的桥头堡,维持着发达国家和地区的生活水准。
▲图3:中国各地区土地用途(2017年)
资料来源:中国城乡建设统计年鉴
上图从存量土地用途的角度体现了耕地分布的两极分化,2017年,全国的耕地面积是建成区的24倍,而黑龙达到87倍,内蒙古73倍,吉林48倍……由此可见,三省区平均有98.6%的已开发土地属于耕地!
更与以往刻板印象相反的是,新疆、西藏、青海、宁夏等经常被人奚落为塞外“苦寒”、“荒芜”、“落后”地区的耕地占总开发土地比例都高于全国平均水平;而四川、湖北等“天府之国”、“鱼米之乡”反倒低于全国平均,北京、上海、福建、浙江、广东等发达地区的耕地占总开发土地比例更是在90%以下,耕地和建设用地分配在不同地区上的倾向性一目了然。
至少从气候角度看,能耕作的土地就适合人类居住。适合居住的土地当然也可以作为建设用地,塞外地区的耕地既然能耕作,就一样能进行城镇建设,发展工商业。所谓的气候“寒冷”、“干旱”,绝不是城镇建设受限的借口。对各地土地用途的不同定位,才是导致各地土地用途分配不同最大的原因。
▲图4:中国耕地和城镇用地变化(2000-2005年)
资料来源:21世纪初中国土地利用变化的空间格局与驱动力分析
以上两图从耕地和城镇用地变化的角度,可以更直观地体现不同定位、不同导向所造成的冰火两重天趋势,上图是耕地变化,红色主要分布在东北、内蒙古、甘肃和新疆,也就是耕地增加的地区,而其他地区绝大多数是蓝色,即表示耕地在减少,以长三角到珠三角的东南沿海最为严重。下图是城镇用地变化,红色主要分布在东南沿海和京津地区,这些地区的城镇用地获得了大量增长,代价则是牺牲耕地。那么,被牺牲掉的耕地谁来弥补呢?我们已经知道答案了,是东北和其他塞外与边疆地区。
▲图5:中国土地利用变化类型及动态区划图
资料来源:21世纪初中国土地利用变化的空间格局与驱动力分析
上图的中国土地利用动态变化分区就更加直白了。东北的1、2、3、6区的土地均体现了由部分森林、草原、湿地转化为了耕地的倾向,而位于传统农耕区的4、5、8、14、15区均体现了由耕地转化为城镇的倾向,此消彼长的趋势再明显不过了。
这种趋势是如何开始和延续的,相关的倾向性分配是以什么标准和依据界定的,目前还没有一个清晰化的解读,但是我们可以从近年的新闻报道窥得一二:
每年春季,东北黑、吉、辽、蒙四省区(详见相关链接)都会发布关于土地“非农化”、“非粮化”的通知,内容大同小异,“非农化”就是禁止把耕地转化为建设用地,“非粮化”就是禁止耕地种植比粮食价值更高的经济作物。“非粮化”的政策显然起到了效果,根据《中国农村统计年鉴》,黑龙江、吉林、辽宁和内蒙古的粮食播种面积占主要农作物总面积分别为96.8%、92.4%、82.3%和76.9%,分居全国的第1、2、6、8名。而全国的粮食面积比例仅为69.7%,北京、上海、广东和浙江甚至低于50%。
两相比较,不难看出一些端倪:东北地区的耕地不仅难以转化为城镇建设,且耕地也以粮食种植为主,经济作物种植转化受限。但近期,随着新冠疫情、战争和国际贸易所带来的不确定性,全国各地都开始了遏制耕地“非农化”和防止耕地“非粮化”的脚步。
我们已经在开篇提到,农业的单位面积经济效益仅仅占到了工商业的约1/60,而粮食(主要是谷物)又是农业整体水平的60%,一旦土地开发形式受限,发展经济的自发秩序就会被压制,潜在的经济增长机会就会被牺牲。表面是发展缓慢,其实是发展空间受到了局限。这些牺牲想必不是人们自愿的结果,无良媒体与自媒体渲染的东北“人不行”、“营商环境差”、“靠关系”、“思维落伍”……这些理由,在事实面前是站不住脚的。
东北的粮食收购价格
除了土地开发,粮食收购价格上体现出的“双轨制”也不容忽视。
▲图6:全国主要粮食品种收购价格周报
资料来源:国家粮食和物资储备局
上图的2021年11月(秋收应季)粮食收购价格周报,非常清晰地展示了各地收购价格的不同:东北大米的品质闻名遐迩,甚至不逊色于日本大米,但黑龙江的粳稻收购价竟然低于全国均价,甚至低于江苏、浙江、安徽这些粳稻质量相对逊色的省份;玉米方面,吉林和黑龙江作为世界级的黄金玉米带,质量和产量都首屈一指,但价格双双低于全国平均,反倒是四川的玉米卖得最贵。可以说,东北拥有优质的黑土地,能够出产绝佳品质的农作物,却卖出了几乎最低廉的价格。
这种定价错位现象并不是“市场经济”框架下所能解释的。因为,在真正的市场需求驱动下,质量更高的粮食才会卖得更贵。从宏观经济学的角度来看,在宏观调控,或者说指令性计划经济下才会造成这种价格反差的产生。而关于价格调控的依据,以及如何造成这种地区间的定价错位,还有待进一步了解。
▲图7:东北的水稻与玉米
供图:吟游诗人RAY
总而言之,在倾向性分配面前,东北在发展农业,“端牢中国饭碗”的同时也做出了巨大的牺牲。具体则体现在耕地面积增长、城镇建设受限、非粮经济作物受限以及粮食价格受限等因素,在“五大安全”任务中,东北为维护国家的粮食安全,究竟做出了多大的贡献?具体又有哪些举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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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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