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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周秀凤
01.
那年那月,新衣服不兴买,只兴扯布缝。
花色很少,大人们一律灰、黄、蓝;小孩子还能扯一些花细布,虽然衣服的样式单一,但给贫穷的生活添了几分色彩。
那年那月,穿新衣服的机会不多。明明知道物质匮乏,但童年的我们依然想穿新衣服。
就我家而言,姐妹们每年穿新衣服的机会有两次:一次是过年;一次是秋收。
为了节约布料,四姊妹每次缝的衣服都一模一样。
每当我们穿清一色的花衣服入校,同学们那个羡慕嫉妒恨啊!表现形式就是围着我们看热闹,一边看一边喊: “花部队来了!”
三个姐姐都羞怯地躲进自己的教室,只有我还傻傻地站在教室外面的走廊上,一边唱《社会主义好》,一边炫耀自己的花衣……
记得最清楚的是七岁那年秋收,四姊妹每人缝了一件新罩衣,白底蓝花,绚亮怡人。那蓝花不是零零碎碎的花,而是一大团一大团,还有些绿色的细藤子连着。
四姊妹穿得喜气洋洋,因为这是我们劳动所得——姊妹们在母亲的带领下,起早贪黑的捡橡子,搞小秋收挣钱啦!
这一年,勤勤恳恳的父亲当上了生产队长,一大家子感觉特别光荣。他要求自己要起到模范作用,教育儿女也要带头节俭。因此我们对新衣服更加爱惜,这是我童年记忆中最好看的花衣了。
02.
过年的花衣,来得就没那么容易了。
因为穷,一直捱到腊月二十八,父亲才靠挑柴卖攒够了钱。
天蒙蒙亮,父亲就步行十几里路,到村供销社给我们扯花布。心灵手巧的母亲再能干,手工缝制四件新衣,最少也要花一天多的时间。谁不想大年初一穿新衣呢?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花布竟然卖空了!柜台上,只剩下几匹灰不溜秋的咔叽布,四姊妹急得要哭。
父亲二话不说,又马不停蹄地赶到二十里开外的乡供销社,也只有零头花布,缝四件上衣不够了。
四姊妹看着空手而归的父亲,一个个眼泪汪汪。母亲从大木箱里掏出两丈白土布,说:“来,我们一起染花布!”
她把白土布放在锅里煮,煮开了之后倒上一瓶红墨水,用木棍在锅里搅拌,等上色之后就把布挑出来晒。我们一看,白土布染成淡红色,我们的心里有了一点亮色。
晒到阳干,母亲又把淡红布丢在锅里煮,这一回倒的不是红墨水,而是一瓶蓝墨水。我心生好奇:红+蓝,到底会煮成什么样的花?
等彻底晾干后,我才发现:这块白土布已染成了团团红、团团蓝,似花不是花,不是花又有点像花……
过年那天,穿着染色花布衣的四姊妹一路高歌——前头湾后头湾的女孩子,还穿着没有花的灰布褂子哩!
03.
除了过年和秋收,我们四姊妹穿的都是旧衣。
一般情况下,大姐穿小了二姐穿;二姐穿小了三姐穿;三姐穿小了我穿。大姐的旧衣呢,都是城里玉姐姐送的。
旧衣服直接穿出来,同学们会笑话:“看啰!她穿姐姐的衣服!”刚接手旧衣服,我们也会闹情绪,一个个赌气不穿。
母亲就想办法,到处收集一些零头布,一层层叠整齐,夹在红色的包袱里备用。或者在褂子的下摆包一圈青色荷叶边;或者在袖口用线缀一朵小花;再或者,把立领剪成圆领,外翻边还镶点彩色金线。
于是,当同学们再笑话时,我们就底气十足地展示母亲设计的亮点:“姐姐的那件衣服,有荷叶边啵?”
“姐姐的那件衣服,袖口有小花啵?”“
“姐姐的那件衣服,领子是圆的啵?外面镶有金线啵?”
七问八问,嘲笑我们的同学涨红脸跑了。四姊妹犹如胜利的将军,穿得神清气爽。
四姊妹的花衣,最喜欢磨损的就是胳膊拐。每次看到花衣烂了个洞,我们就心疼不已。
母亲也不责备,只是微笑着找出针线包和剪刀。先把衣服的破损处剪成一朵花形,然后在里面添上一块布,细细密密地一缝,翻到正面一看,就是一朵有模有样的花了。
可惜,这些花都是叫不出名字的,因为那是母亲根据破损程度,别出心裁缝出来的。
是桃花、杏花?还是太阳花、喇叭花?不懂事的四姊妹常常争得面红耳赤,后来长大了,才知道这样的花一律叫“补丁花”……
云想衣裳花想容——如今的四姊妹,想穿什么就买什么。一起看尽世间新装,一起换上四季花衣,时光不老,我们不散。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