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时,一次党争,掌握权力的一方,流放对方阵营的一个大臣,有个大臣坚决反对,但是没有用。这个大臣感叹道:“岭南荆棘之路今为我辈而开矣!”原文我忘了,大致意思是这样。他的意思是说,以前是不会因为政争就流放大臣的,开了这个先例,我们每个人都可能被流放。我们将络绎不绝地走在那条路上。我很早以前读冯梦龙的《智囊》,有一点很颠覆我的思维,那就是冯梦龙把坚持原则看成是最高的智慧。因为那时候,我认为像《三国演义》里诸葛亮那样神机妙算、用兵如神才是最高的智慧。后来学习了经济学,看过了中国改革开放的实践,就非常认同冯梦龙了。就像北宋那个大臣,他就懂得,不因政争而流放对手,这一原则是绝对不能突破的。突破这一原则,眼下给了可恨的对手狠狠的惩罚,确实解了一时之气,但,未来你自己就可能被流放了。香港的黑帮片里,黑道上流行一句话:“祸不及家人。”他们知道这个口子是绝对不能开的。开了这个口子,谁的家人都无法安全。有些鲁莽之徒,为一时的利益,去伤害对方家人,这种人是被所有兄弟唾弃的。像吴镇宇,说,“我说杀你全家就杀你全家!”他的下场是很惨的。曾国藩说:“以天下之至拙,胜天下之至巧。”意思就是,坚持原则,好过聪明机变。几千年的历史中,能够理解这一层次的智慧的人,是非常稀少的。大部分人都是看短期、看一时之输赢。例如,司马懿指洛水发誓,只要曹爽放弃抵抗,就不会杀害他。曹爽信了他的,结果司马懿却违反誓言,杀了他,这对社会思维的毒害是非常可怕的。西方说“打开潘多拉的盒子”,也是指破坏原则,将放出一堆难以控制的灾难。然而,我最近看了一些美国政客为贸易战解释的解释,他们认为,全球化让中国受益,对美国构成挑战,并且让美国工人失业,这不行,必须展开贸易战。他们就没有想过,你为了一时之输赢,放弃“自由贸易”这一原则,其损失,远远大过和中国的一时之输赢。真正的自由贸易支持者,是坚持单边自由贸易的。也就是说,无论对方如何做,你高关税也好、高贸易壁垒也好,我反正坚持自由贸易,我对你始终零关税、零贸易壁垒。“术”的层面,你不让我赚你的钱,不买我的便宜东西,但我还是买你的便宜东西,吃亏更大的是你。举个简单的例子:你卖猪肉,我卖米,你对我搞贸易战,不买我的米,但我还是买你的猪肉,你要去买别人的高价米吃,而我却继续吃着你的便宜猪肉,谁吃亏更大?如果我也转向买别人的高价猪肉,那我才是跟你一样蠢了。“道”的层面,不管一时之输赢,始终坚持“自由贸易”的原则,如此才能让全球所有的资本、人才都对你有一个稳定的预期,就会更多地涌向你。而你一旦破坏这个原则,别人就会想,损失还不止破坏自由贸易这么简单。别人会想,你还会不会因为短期利益破坏其他的原则?而且,更糟糕的是,你自己都会习惯于因一时利益去破坏原则。一种思维是打回去!我怎么能受你的气?再说,我越软,你是不是会越得寸进尺?另一种思维是:我就是不打回去。你赢的是一时,我赢的是原则。我将会因为坚持原则而赢得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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