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财政新动向：非税收入飙升，投资性支出大幅领先民生性支出

内容提要：

1-9月财政总收入，为19.39万亿元，同比下降5.6%。财政总支出26.22万亿元，同比下降0.8%。税收持续下降，但非税收入飙升。财政总收支赤字达到GDP的7.2%，投资性支出大幅领先民生性支出。综合财政数据、上市公司财报、统计数据，从中可以感觉到经济复苏还需努力。

一、税收持续下降，但非税收入飙升。

10月25日，财政部公布了1-9月份的全国财政收支数据。这是前三季度最后一个非常重要的经济数据了。

分析前需要说明，由于9月24日开始的各种刺激措施，体现在税收上、财政收入上，有个把月的延迟性，所以1-9月份的财税数据，无法反映9月24日之后刺激政策的效果。但大体可以告诉我们，为什么高层要采取历史罕见的密集的经济刺激措施。

前九个月，全国财政总收入为193920亿元，同比下降5.6%。其中，全国税收收入131715亿元，同比下降5.3%；各级基金收入30861亿元，下降20.2%，非税收入31344亿元，同比飙升13.5%。

9月份，全国财政总收入为19323亿元，同比下降1.5%，财政总收入下降幅度比1-8月明显收窄。其中，全国税收收入10656亿元，同比下降5%；各级基金收入4040亿元，同比下降14.2%，非税收入4627亿元，同比飙升25.2%。原来，财政总收入下降幅度收窄，秘诀在这呢。

从骑牛研究所提供的“2024年9月超过千亿元的主要税费项目收入同比增减幅度条形图表”中我们可以看到，9月份，收入过千亿的财政收入来源中，除了包含罚没收入的非税收入飙升25.2%，达到4627亿元之外，其他税种或收费项目收入全部同比下降。其中国内消费税下降16.3%至1359亿元；基金收入下降14.2%至4040亿元；国内增值税下降12.2%至4537亿元；进口增值税、消费税下降4.5%至1661亿元；个人所得税下降1.8%至1073亿元。

从数据上看，由于其他较大的税种收入下滑，逆势飙升的非税收入首次超过历来居财政收入第一、第二大来源的国内增值税和经济收入，成为财政总收入中规模最大的税费来源品种。1-8月份，非税收入在财政总收入中占比15.3%，9月份，非税收入占比飙升到23.9%，接近五分之一。1-8月，非税收入比国内增值税要少41.8%。到了9月份，非税收入反而比国内增值税多了2%，实现了反转。

非税收入是公共财政从国有企业获得的上缴利润、购买债券与发行债券利差收益、存款利息收入、罚没收入和税收基金收入以外的其他来源收取的收入。

从非税收入的构成看，1-8月，财政部公布的全国国有企业利润总额28837亿元，同比下降2.1%，9月份还未公布，但9月出厂价格指数同比跌幅扩大，企业利润受到的挤压更大，其按一定比例上缴的利润不可能增长。

2022年以来，我国的存款利息和贷款政策利率持续下行，行政部门的存款利息、债券利差也不可能增长。

虽然财政部的非税收入没有披露罚没收入的具体规模和增长速度，但从各种媒体报道的各地罚没收入案例来看，其中推动非税收入飙升的，除了罚没收入，逻辑上不可能是其他非税收入来源。

财政收入中，税收收入占比增长，非税收入占比缩小，是中国财政一直孜孜以求的优化财税收入的重要目标。也是公共财政现代化管理的必然要求。税收收入下降而非税收入飙升，意味着行政部门在经济下行时，没有量入为出，为了在税收收入来源不足时维持自控支出，向企业和个人加强了行政执法，或者违法行政而获得了不应收取的收入，这是对依法行政和营造良好营商环境的巨大损害。

二、财政总收支赤字达到GDP的7.2%，投资性支出大幅领先民生性支出。

1-9月，全国财政支出总额为262227亿元，同比下降0.8%，其中预算支出201779亿元，同比增长2%；基金支出60448亿元，同比下降8.9%。收支差为负，即赤字68307亿元，占财政总收入的35.2%，占前三季GDP的7.2%。

其中9月份，全国财政支出总额为40158亿元，同比增长12.6%，其中预算支出27881亿元，同比增长5.2%；基金支出12277亿元，同比增长34.2%。收支差为负，即赤字20835亿元，占到1-9月财政赤字的30.5%，占财政总107.8%，没错，这个月的40158亿元的财政总支出为19323亿元财政总收入的207.8%。

赤字率，即赤字额占国民生产总值GDP的比重，它反映了财政收支入不敷出的程度和财政运行的风险程度。一般认为这一指标的警戒线是3%—5%。

超过财政总收入三分之一的财政支出，都用到何处了？

基于社会主义生产的目的是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生活的需求，以及社会主义财政支出的目的，为提供公共产品和服务，满足社会公共需要的保障和改善民生、推动经济社会发展、维护国家安全、维持国家机构正常运行。而安排财政资金的支付结构，反映了公共机构的支出目的重要程度和优先级，公共财政熨平收入差距和提供基本社会保障的能力和水平。

9月份，各级财政用于民生方面的支出（其中包含该类机构的自身支出）约为14134亿元，同比增长4.8%，占财政总支出40158亿元的35.2%；用于投资性支出（其中包含该类机构的自身支出）16051亿元，同比增长27.4%，占财政总支出的40%。

从支出总额来看，投资性支出比民生性支出多13.6%；从同比增幅来看，投资性支出增幅是民生性支出增幅的5.7倍。我们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份典型的偏重投资的财政支出安排。

9月份的民生性质支出中，教育支出4325亿元，同比增长4.8%，1-9月增长1.1%；科学技术支出972亿元，同比下降20.5%，1-9月同比下降0.9%；文化旅游体育传媒支出371亿元，同比下降5.4%，1-9月同比下降1.9%；社会保障和就业支出3864亿元，同比增长12.4%，1-9月同比增长4.3%；卫生健康支出1954亿元，同比增长7%，1-9月同比下降10.4%；节能环保支出500亿元，同比增长0.3%， 1-9月同比下降0.9%；城乡社区服务支出2148亿元，同比增长3.8%，1-9月同比增长6.1%。

9月份的投资性质支出中，农林水支出2677亿元，同比增长12.5%，1-9月同比增长6.4%；交通运输支出1097亿元，同比下降12.6%，1-9月同比下降4%；基金支出12277亿元，同比增长34.2%，1-9月同比下降8.9%。

9月份财政总支出同比增长12.6%，主要由同比增长超过三分之一的12277亿元的基金支出所推动。其中中央基金支出402亿元，同比增长1%；地方基金支出11875亿元，同比增长35.7%。基金中土地使用权出让支出4801亿元，同比增长7.3%，其他基金支出7476亿元，同比增长60%。

需要说明二点：

一是上述民生或投资性支出，财政数据均为部门经费和事业支出混合在一起的数据。比如文化旅游体育传媒支出，可能各级部门经费占比大部分。但财政部从不提供部门经费与事业经费的分项数据，无法更为深入与精确研究。

二是上述民生支出和投资支出的结构，严重高估了民生支出比例，低估了投资支出比例。因为在各地都有普遍性的投融资平台，用当地财政背书，融资用于投资性支出。但财政、统计部门将这部分原本属于公共财政的债务、收入和支出，一概混淆在企事业部门中，导致大众无法了解到公共财政支出的全貌。但众所周知，这些投融资平台形成的债务，我们称为隐性地方债，9月24日开始出台的一系列刺激措施中，列出的利用超长期国债支出最多的，着墨最多的，就是化解隐性地方债的这一部分。

虽然投融资平台每年收入、支出多少我们不得而知，但根据国证大数据的测算，他们累计未偿还的地方隐性债务已经达到70万亿左右。

所以，财政部公布的1-9月份各级财政债务付息支出9265亿元，同比增长8%，这只是77万亿低成本的公开债务的利息。70万亿地方隐性债务的借贷成本，大约是公开债务的2-3倍。

三、综合财政数据、上市公司财报、统计数据，从中可以感觉到经济的初冬寒意。

根据国家统计局10月19日公布的“2024年三季度国内生产总值初步核算结果”，前三季度，全国完成国内生产总值（GDP）94.97万亿元，可比价同比增长4.8%，现价GDP增长4%。

从GDP中分得的一部分的财政总收入，1-9月为19.39万亿元，同比下降5.6%。税收、基金、非税收入，包括罚没收入，都是公共财政从国民经济中获得的分配份额。

构成GDP一部分的财政总支出，1-9月为26.22万亿元，同比下降0.8%。GDP中的消费支出由家庭支出和公共支出构成；GDP中的固定资产投资，由财政投资、国企投资和民间投资构成。

作为在市场中享有垄断性地位、基本不受市场监管机构监管、具有天然竞争优势的国有企业，1-8月营业总收入53.81万亿元，同比增长1.4%；国有企业利润总额2.88万亿元，同比下降2.1%；国有企业应缴税费3.92万亿元，同比增长0.7%；国有企业资产负债率64.9%，上升0.1个百分点。

应该说，中国最优秀的公司，都集中在上市公司中。Wind数据显示，2024年披露中报的5346家上市公司，营收合计为34.87万亿元，同比降0.51%。实现归母净利润2.9万亿元，同比降3.09%。

由此我们可以发现，财政收入、支出和国有企业、上市公司的收入与利润增幅，明显低于增加值的现价增长幅度，逻辑上意味着后者存在较为明显的高估。

财政数据非常重要！因为最近两年经济复苏迟缓，宏观经济不及预期。到底迟缓到什么程度，不及预期到什么状况，说实话，仅靠极其容易被滤镜修饰的统计数据，还难以准确描述。实事求是地看，金融数据和财税数据，虽然有季末冲量，虽然有收入空转，但冲量也好，空转也好，量的规模上难以做到太大。所以这两个方面的数据，还是大体靠谱的。

【作者：徐三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