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个楔子。
话说,一个族群被灭国,所有族人被掳走,下入监牢成为囚徒。这个族群,身在异国,成为人下之人,开始了痛苦的反思,反思这个族群何以沦落如此,他们也曾统治“流着奶与蜜”的地方,也曾风光无限流传24王。
人没有痛苦至极点不会反思,好的是,人痛苦到极点总会反思。这个族群,回想过去的错误,忏悔犯下的罪恶,痛定思痛之下,发誓摆脱“物欲”(巴力崇拜),虔心皈依了“神”,不再惑于利益,而荣耀神的“公义”。
这族人,经过“监狱整风”,气质大变,终回家乡。哪怕后来,历经颠沛流离,这“该死”的气质从未改变,靠着“神”的护佑,这群人,历经千年流浪而不散,还是回到故乡,回到“应许地”。
所有人都知,这就是“巴比伦囚徒”,这就是圣经故事,这就是诞生了马大胡子、爱大师和卡尼曼的族群。
壹,
12月2日,第五届世界会长大会,马国吉隆坡。
马国投资、贸易及工业部副部长刘镇东发言称,“过去一年多来,他(刘镇东)已多番提醒一些中国企业,如果他们只是打算通过马来西亚更换产品标签来规避美国关税,这样的投资并不适合马国”。这个刘镇东部长,是马来华人,祖籍广东惠州。
按中国文化,刘一个中国人,不该如此问责中国,血浓于水,在讲究文化认同的中国,这是“数典忘祖”。
刘部长是不是“忘祖”?未必,刘部长在马国和中国的商贸合作中,发挥着积极的作用,不管是在马国,还是在中国,都是这位刘部长,跑前跑后,撮合着两国商贸。
同刘部长一起参加“世界会长大会”的还有:马国第一副首相兼区域发展部长拿督斯里阿末扎希,马国第二副首相拿督斯里法拉迪(开幕式致辞后留下代表neow choo seong),马国投资、贸易及工业部长拿督努里东姑扎夫鲁(做主旨演讲),以及多位马国部长及商业翘楚。
其中,拿督努里东姑扎夫鲁是刘部长内阁顶头上司,斯里阿末扎希和斯里法拉迪是刘部长的中央政府领导,这个大会跟中国关系密切,设有“东盟-中国医疗产业(闭门)园桌会议”,设有“东盟-中国食品行业(闭门)园桌会议”,大会目的是深化“一x一x”下的两国合作,以及推动各国发展和深度融合。
刘部长在这样一个跟中国利益关系密切,身边马国领导环伺的聚会上,他身为一个华人,发表不徇私中国,积极维护马国利益的发言,从中国文化上,可以理解。
问题是,刘部长,这个华人,在马国做到副部级高官,怎么关乎中国利益的问题上,要如此惺惺作态?
说起来,是泪。
贰,
马国——也叫南洋,华人建设南洋功劳卓著,本不该如此憋屈。在第一次鸦片战争前叶,一个广东青年叫叶亚来只身赴南洋,先是去挖矿,后来经商,积累了荣誉后被选为芙蓉地区的市长(甲必丹),叶市长上任后,引入先进技术,建设吉隆坡,开辟道路,兴建房屋,积极办学,设立养老院,他打造的“茨厂街”,历经百年,成为了马国“唐人街”。由于后面故事发生在“茨厂街”,我就讲到了叶亚来,其他给马国做出贡献的华人还很多,比如郭鹤年,如果你不知道郭鹤年,你一定知道“香格里拉”。
说到马华憋屈,要说“5·13”。
1969年,马国建国十年,建国元老派东姑·阿都拉曼老了,新兴发展起来的资产阶级代表阿都·拉萨想夺权了。
这本来是“巫统”(代表马来人利益的政治团体)内斗,马国除了巫统能组阁,其他族群不要想,跟马华公会(马华人政治团体)毛关系没有。
马华公会从来顺从巫统的领导,按照惯例,在建国十年大选中(马国1957年建国),马华公会支持了东姑·阿都拉曼,东姑·阿都拉曼本来对马华就很好。
阿都·拉萨就不满意了,这一派别开始针对马华,冲突不断发展,死了很多人,这段不描述了,实在血腥,可以参照某个“715”事件。阿都·拉萨上台后,颁布抑制马华的政策,从法律层面,断绝马华出任政府高官可能,——刘镇东也就是个副部长,——从文化上,推行英语教育,变相禁止华语使用。
因为这个,马华只能去开办企业了,当然马华也赚了很多钱,比如郭鹤年。在马国,有个总结,马来人去从政,马华去搞经济,印度人去当医生。
“5·13”太过血腥,华人被吓怕了,从此过上了“憋屈”的生活,不敢问政治,专心去赚钱。
这个叙事听起来可以,可禁不起推敲,一个族群受到不公平待遇,第一反应该是抗争,而不是当“鸵鸟”,连龙国村妇老翁都知道“上访”,占有40%马国人口的马华不知道抗争,说不过去。
这样的例子还有——
叁,
2015年,吉隆坡刘蝶广场武吉免登购物区,一名马来青年偷窃手机,当场被“鸵鸟”族店员逮住,店员把小偷交给警察处理,这个时间是7月11日白天。
当晚,小偷伙同7人返回手机店,殴打“鸵鸟”店员,砸坏手机店,双方撕打起来。第二天,数百名巫统暴徒在刘蝶广场附近聚集,被警方人员驱赶后,殴打武吉免登区的华人民众,骚乱持续10个小时。
马华团体“净选盟2.0”组织集会,声讨对马华的不公正待遇,马华在吉隆坡独立广场聚集,沙巴和沙捞越同步,共同声讨纳吉布政府恶行,要求干净选举、廉洁政府、议会政治和挽救经济,这个集会从8月30日开始,到31日结束,历时34个小时,获得海外45个国家超过70个城市的同步响应,这次集会称为“净选盟4.0”。
这下惹恼了马国执政党,巫统大港区主席嘉码·尤诺斯,尤诺斯声援纳吉布政府,反击“净选盟4.0”,决定在9月17日集会,地点在茨厂街。9月16日是马国建国日,那一天沙巴、沙捞越和新加坡宣布成立马来联邦,茨厂街是马国“唐人街”,是马华象征,这个时间和地点选择极具象征意味,这活动称为“916红杉大集会”,红杉是巫统标志性服装,同绿、蓝之余湾湾。
“9·17”大游行声势浩大,反动暴力口号漫天,有一幅漫画,画着一把匕首,给参加“净选盟4.0”的华人斩首,附带血腥口号, “华人参加净选盟,准备浴血”,还有“消灭华小”——
后来黄大使,在9月16日,亲赴茨厂街,慰问马华,警告相关人,表示:“倘若马拉西亚华裔收到种族侵犯,中国政府绝对不会坐视不理。”随后,网上流传一张照片,黄大使和一群华人在海边,后面两条潜艇浮出海面,潜艇上挂着中国国旗!
随后,马国宣布抓住一名号召在茨厂街聚集的巫统地方领袖,以煽动罪实施逮捕,“916红杉大游行”最终未举行,尤努斯继续警告如果茨厂街还是马华独占,如果不取缔茨厂街的赝品商户,他就继续号召26日大游行。
尤努斯也就是说说,在黄大使的“潜艇照片”下,他的26日游行没有发生。
感觉,我们又赢了一次。
同样的问题,总是我们“赢”,为何刘部长就这么“憋屈”?当然,这部长是代指,代指马华。
肆,
肖央有个片,名叫《误杀》,影片里肖央喜欢蒙太奇电影,妻女误杀了拿督的儿子——又是拿督,肖央就利用蒙太奇的技巧,在所有发生都是真实发生的情况下,重组各情节时间序列,帮妻女摆脱杀人嫌疑。
让我用蒙太奇,来重构“916”,给亲们看一下。
2015年,马国画风变了,一个大国深度介入了。这一年,隆新高铁谈成了,预计2026年开通;皇京港项目谈成了,2016年动工;巴贡水电站项目谈成了,关丹港项目谈成了,当年4月份已经开工了;东南亚最大的燃电EMPP,已经收入大国一个带核的企业囊中,明年要开建了;连大国某大学的马来西亚分校建设一年前都开工建设了。
又是铁路又是电厂,最受益的当然是“老少边穷”地区了,马国的“老少边穷”就是马东的沙巴和沙捞越,现在沙巴和沙捞越是两个省,以前不是,以前是联邦。
马国建国是四个邦联,马来、新加坡、沙巴和沙捞越,建国两年后,马国嫌弃新加坡龙族人比例多,把李光耀分出去,李光耀曾经因此当众落泪,现在?现在不行了,以前看不起,现在高攀不上了。
“513”打击马华后,巫统整合好了马国,踏踏实实的修宪,反正不管是政府还是议会,都是巫统的,想怎么改就怎么改,然后,然后沙巴和沙捞越就不“联邦”了,变成省了——,沙巴和沙捞越也没什么办法,人少还穷,人穷志短,也就这样了。
现在好了,大国来了,这么多项目一投,沙巴和沙捞越马上腰杆起来了,这个大国还特别重视沙巴和沙捞越,专门在沙巴和沙捞越的项目就有联合循环燃电项,有batang ai漂浮光伏项目,有甲醇厂码头bepcc项目,再加上那些港口、铁路啥的,沙巴和沙捞越眼看支棱起来。
沙巴和沙捞越一“支棱”,就想跟巫统掰手腕,本来嘛,以前都是联邦,地位上一样,凭啥那个啥?事实上,这就是“净选盟4.0”的背后故事,沙巴和沙捞越是“净选盟2.0”支撑力量。
当然没有大国,沙巴、沙捞越“支棱”不起来,所以,这笔帐巫统就算到大国身上了,巫统惹大国那是没那个胆量,马华在呀,打不过大人,大小孩还不成?
这可不是我说的,“916”期间,马国农业部副部长、巫统最高理事达祖丁公开表示,“马华不要妄想有大老板会到来,有教父从中国来帮助他们呢,不要那样妄想!”,达祖丁是巫统最高理事,相当于中共中央书记处书记,设计师以前的角色。
马国“设计师”宣称,“我要给马华警告,不要有问题就找人申诉,一点点就要投诉,以便有人可以保护它们呢,这是要被盖巴掌的。”
马国“设计师”说“找人”申诉,这人当然是黄大使了。刘蝶广场武吉免登骚乱后,应该马华找到了黄大使,大使的回复应该是亮出“潜艇照片”。这就是达祖丁说的“一点点”事情。
可能黄大使用力过猛,达祖丁有点误会了,潜艇出来进去的,有点吓人,莫非黄大使“图谋甚大”?达祖丁就想到“净选盟4.0”上去了,然后就“916红杉大游行”了。
随后,龙族驻马国大使馆发文强调,大国无意干涉马国内政,不要误解茨厂街事件,龙族外交部发言人洪磊,从国家层面重复以上立场,“916红杉”事件终告平息。
这个蒙太奇如何?
那,“513”呢?
伍,
咱透过蒙太奇,再看“513”。
关于“513”,有两个蒙太奇。
蒙太奇1是,印尼的触动。1963年,印尼民族解放英雄苏加诺总统发现,面对分布在9000多岛屿的,深受伊斯兰分裂主义侵染的“地头蛇”们,不能对之放心,天知道哪天来个“侯代比亚”。
这时,苏加诺想到了印尼华,外来户好管,还是做“山海经济”的,天然有维护统一的倾向,苏加诺决定跟印尼华合作。
印尼华确实如苏加诺预料,会维护祖国统一,——这从后来苏加托和印尼华成功合作可以看出来。可问题是,苏加诺分不清印尼华和印尼共,苏加诺本来想用的印尼华,混了印尼共进来。苏哈托借口印尼共,发动政变,让苏加诺下台。
1969年的马国,不可能不警惕邻国刚发生的事儿,而且这时候马华们的“大老板”,正是最红火的时候。
蒙太奇2是,1969年这个“红火之年”,马华们知道,他们再也回不去他们的故国了,于是,马华使用了“些许”手段,在东姑·阿拉杜曼的内阁里,占据了很多部长的位置。
有财政部长陈修信,有政府内阁部长曾永森,有劳工部长疗莫宜,有工艺与环境部长杨国斯,有交通部长李金狮,有工业部长林敬益,有首相署部长魏家祥,有贸工部部长林瑞安,有住房部部长许启谟。
这个“些许”的解释,比马华支持东姑·阿拉杜曼的解释更合理些,蔡英文说,没有人需要解释自己的立场,但如果立场背后是利益,而利益获取手段又有争议,那就需要“解释”了。
可能,真实情况是,蒙太奇1和蒙太奇2共同撬动了“513”,蒙太奇1给巫统投射了“心理阴影”,蒙太奇2点燃了“513”暴虐的怒火。
陆,
让我们回到楔子,“些许”手段是财富,“大老板”是权力,权势和财富都是“物欲”,可能有人说,物欲也没什么不好,谁又能不食人间烟火呢?
人离不开物欲,跟人只知道物欲,区别就大了,物欲导向会引出“善恶二元对立”,这是琐罗亚斯德教的精髓,会让人陷入“零和思维”的泥潭,永世不得翻身,因为——自以为正确无比。
大国在马国修铁路、港口,搞建设,这当然对大国是好事,这于国家有好处和利益,但对于马国就不一定,如同“916”,沙巴和沙捞越支棱起来,对马国就不是利益,马国也是国,马国国家利益也是利益,总不能全世界只有大国利益才是利益吧。
也可以说,西马格局太小,看不得东马崛起,要改变的不是大国,而是西马的观念,这就已经在干涉别国那个啥的边缘起舞了。改变观念有时候比登天还难,凭什么要求别人改变?不能真觉得自己是属灵世界的“神”吧。
这就是琐罗亚斯德教困境,只要从物欲出发,就会走不下去,这是一条单行道,要想走通这条单行道,就要借助权势的力量,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在物欲引导下,终极归宿只能是权势,不是权势碾压你,就用钱砸晕你。
权势碾压会引来反抗,财富砸晕会招来嫉妒,前者是“916”,后者是“513”,这两个都写着清清楚楚的四个字:此路不通!
龙族群体,需要一个“巴比伦囚徒”式的反思,从精神的层面,从公义的角度,需要一个气质上的大变,需要在心中种下公义的种子,引领沟壑万千的前方之路。
中餐桌前,团团围坐,盘子叠着盘子,碗摞着碗,珍馐奇味,美酒佳肴。高朋满座,推杯换盏,脸憨耳热,恨不得掐着脖子灌酒;布菜招呼,各种溢美之词,恨不得端碗喂过去。群声喧闹,热闹非凡,汁水横流,物欲盈天。
这是我们,在“囚徒”之前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