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江漫忆·三峡篇】忆第一次走进三峡

2024-12-21 18:22   湖北  

1985年8月刚参加工作时,我被分到长科院材料结构室地质力学组,从事大坝与地基稳定研究。长江三峡两岸山高陡峻,景致壮观,但历史上经常发生滑坡等地质灾害,早在三峡工程规划阶段,国家地质部门及湖北、四川两省就开始对库区古滑坡、潜在滑坡体进行调查、监测和治理。1985年6月,长江三峡之一的西陵峡发生新滩大滑坡,引起社会各方关注。长江委作为三峡工程的规划设计单位,自然十分重视这件事情。当时三峡工程处于设计阶段,尚未施工,库区地质灾害防治是三峡工程建设必须考虑的重要问题。

当年11月,长科院组织相关人员到现场考察,领队是岩石力学专家、院副总工董学晟,我有幸参加了这次考察,这也是我第一次走进三峡。   

虽然新滩滑坡距离宜昌大约只有70多公里,但在三峡工程建设前,进入三峡的道路崎岖,需要翻山越岭,乘车得大半天,而且临近新滩滑坡地段道路阻塞,汽车无法进入滑坡核心区域,所以我们在宜昌租借木质机动船逆江而上。出宜昌,进入南津关,就进入三峡的第一峡——西陵峡。 

在长江三峡中,西陵峡最长,也最凶险,江中礁石林立,浪涛汹涌,两岸泾石横陈,滩多流急,两岸不时出现绞链站,拉上行船。由于当时三峡航道不畅,三峡乡镇之间的交通多用木质机动船,这种船可以坐十几个人,后面有一个棚子,放置发动机等机械,也可以避雨,其他部分都是开敞的,船速很慢,但可以方便观测两岸地形地貌,近距离看到滑坡体全貌。

虽然我在大学学过地质学和岩石力学等课程,也到现场进行过地质实习,但这次出差算是一次真正的地质实习。长江三峡不仅有丰富的地质地貌景观,而且同行的有著名的岩石力学专家,如董总,他曾留学前苏联;也有地质专家,如薛果夫,他曾留学加拿大。我是一名刚参加工作的研究生,好奇心极强,问题也多,边看边问,问专家请教,使我深刻认识到地质构造、断层、岩体节理和裂隙,也认识到为什么灰岩(喀斯特地貌)等沉积岩山体多陡峻,而花岗岩等火成岩则地势平缓。   

船行到三峡坝址三斗坪,地势豁然开朗。我们先看望了在右岸居住和工作的长科院三峡岩基队,队长是林伟平。林队长有很长一段时间待在三峡,对当地情况十分熟悉。长科院岩基队是当时在工地常年居住的唯一队伍,工地只有两间小平房,周围是空旷的江边高滩地。林队长带领我们一起登上三峡大坝坝址所在的江中岛——中堡岛,在岛上看到大型钻探井和几个从地下钻出的巨大的花岗岩圆柱。三峡大坝建成后,中堡岛被挖除,花岗岩圆柱作为三峡工程纪念物保留在纪念馆。

轮船离开三斗坪后,继续向上游航行26公里,过牛肝马肺峡,来到新滩。新滩古镇原位于西陵峡上段兵书宝剑峡出口处长江左岸边,镇上只有一条沿江街道,居住着400多户人家。1985年6月12日凌晨3时45分,新滩发生滑坡,击毁、击沉木船64只,小型机动船13艘,造成10名船上人员死亡。由于对滑坡早有监测预报,撒离及时,古镇1371居民均无一伤亡。 

船到新滩滑坡体边,我们一行十多人下船来到滑坡体临江处。可清晰看见南岸链子岩潜在滑坡体,上有数条已经裂开的垂直裂缝,而北岸正是已经滑下的新滩滑坡体。随行的地质人员给我们展示了滑坡地形图,看到滑坡周边不仅布置了系统的水平交叉的监测网络,还采用了当时最先进的钻孔倾斜仪监测深部滑动面情况,令我惊叹不已,新滩滑坡成功预警为世界大型滑坡监测提供了最佳范例。

看完地图,我们开始爬滑坡体,从江边到滑坡体上缘大约900米高,我们爬了2个多小时。下山后已经到傍晚,我累得筋疲力尽。虽然当时我26岁,年富力强,但爬山显然不如长年在外的地质人员。晚上,我们住进老秭归县城。秭归县也是沿江而建,只有几条曲折的山路,别看这县城小,却是屈原的故乡、王昭君的故里,有着深厚的历史文化沉淀。  

现在,三峡工程已经建成十多年,发挥了巨大的防洪、发电和航运功能,但中堡岛、牛肝马肺、新滩镇及老秭归县都已经淹没在水库中,成为人们的记忆。我能有幸亲临其境,留下一段难得的记忆,至今深感荣幸。

(作者:陈进)


来源人民长江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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