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曲苑杂坛》(一起唱“曲苑杂啊啊啊坛”)的名字记录一下去年底到现在看的戏、电影、电视剧。
Sondheim & Revue
十二月底在伦敦看了《桑德海姆的老朋友Stephen Sondheim’s Old Friends》。桑德海姆是2021年去世的,本来是为了纪念,做了仅一场的音乐会,后来观众需求太热烈,做成了专门的演出版,24年1月就收官了。听完觉得只有桑德海姆的作品能做这种拼盘(revue, 词典释义:a light theatrical entertainment consisting of a series of short sketches, songs, and dances, typically dealing satirically with topical issues) ,他的作品在歌里叙事,有剧情推动,情感幽微,风格多变:深情、诙谐、热闹歌厅风,放在一起,悲喜交杂,特别合适。事实上这也不是第一场,Sondheim应该专门做过三次作品选集演出,分别是1976年的Side by Side, 1980年的Marry Me a Little,和2001年的Putting it Together。这次印象比较深的一是头回现场看Bernadette Peters(她在《Into the Woods》里扮小红帽真是别有一番风味),二是Janie Dee,英国国家剧院Follies(2017)里的Phyllis就是她(这版NTLive的录制真是不尽人意,器乐声音盖过人声,这次现场听发现Janie音色非常特别,磁性、有穿透力,可惜录音里听不出)。还有一些小惊喜,比如双人版的The Little Things You Do Together(Company),表演很精准,明显看出来两夫妻感情已经快不行了,最后几个“uh-uh”实际上是意识到“噢!原来离婚也是选项的一种”,又沉思“那么我们到底要如何呢?”,看得非常快乐。可以逐句细读做不同诠释,这大概也是桑剧演员特别的幸福(油管找到表达类似的双人版by David Kernan & Julia McKenzie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QPC2lVtVco0)。印象比较深的还有男版的Could I Leave You(Follies),从薄情夫妻变夫夫,唱歌的是在家里操持家务、做饭待客,最后却要被“一纸休书”离婚的这一个夫,幽怨和恼恨油然而生,我和旁边的女生听到前奏看到是男演员上场就开始笑,效果非常好(这不比“蒋先生宠妾灭妻”好玩多了)。
看完回家开始反复听录音(初版音乐会的CD已发行),很上头,很难过去这个劲,于是拉着阿青重看了Company和Sweeney Todd,阿青立誓要学会(Not) Getting Married Today(极快的、词极密的、需要大肺活量和灵活嘴皮子的一首歌),目前还没有音讯。Sweeney Todd里好听的歌不多,我喜欢The Worst Pies in London,而且最喜欢Imelda Staunton的版本,她真的很知道自己做的pie很难吃,无奈到自己嘎嘎干笑(Imelda Staunton依然是我目前最爱的中年演员!)。其实桑德海姆多样的风格在单一音乐剧里也有体现,Sweeney Todd里有风格特别正的、很抒情的歌,也有God, That’s Good! 这种小男孩叫卖的歌。
过年
虽然是南方人,也在西南官话,从小喜欢看电视,也很喜欢过年期间重播的旧小品。近年的春晚太难看,都快忘记它是我童年记忆非常重要的一部分,也是中国人(可能阿青所在的广东除外,他到今年才知道“树上骑个猴地下一个猴”为什么是两个猴)的collective cultural memory. 意识到可以在网上看所有过往节目之后我一个大喜,想做春晚节目的个人片单,除夕的时候发出来。正好一直在听《西四五条》捕头和欧阳志刚(weibo:欧阳志刚正在搞创作)聊春晚,一期聊一年,但是他们聊太慢了,现在还没更新完,也导致我的春晚复习目前还没到千禧年。不过我已经有最佳节目单了,这些节目B站油管都能搜得到,分别是:
小品:《胡椒面》(1989),陈佩斯、朱时茂。
我一直觉得这个小品必须得看清楚标题再看视频(尤其是有人会记成《吃馄饨》),不然可能错过重要信息,陈佩斯吹胡椒面瓶子的时候,要是观众忘了他手里是什么调味料,效果就差一些。这是个默剧,除了开头两人分别上来叫馄饨,和陈佩斯下场前告诉服务员朱时茂顺走了胡椒面,中间陈、朱二人的对戏都是纯动作的。早期春晚默剧挺多,印象比较深的是游本昌的《洗澡》。说实话,看头不大,也只能是很短的一段,亮点无非在于“无实物但模仿得像”,这一点陈佩斯吃空碗面条已经超标完成了。但这里是二人对戏,因为不说话,误会(陈以为胡椒面是馄饨店的)一直解除不了,情绪的变化表现得特别准确,还能不断翻番。陈以为朱脱衣服是要干架,站起来一把撸下自己的皮帽露出光头,效果非常好。朱时茂的角色也难得不是完全光辉正面的,斤斤计较、洁癖。他们更加经典的那些《主角与配角》《吃面条》《警察与小偷》当然也是很好的,但《胡椒面》有一股神气,有一股极致的惟妙惟肖,眼角眉梢的细微动作都有效果,简直是千载难逢。陈佩斯朱时茂还有一些春晚很少重播的稀奇古怪的创意,比如搞魔术大变活人,让奥运体操运动员扮小丑,虽然不那么有意思,但也很可贵,说明他们是一直意图创新,在思考和实践新的喜剧形式的。这当然在近几年陈佩斯的舞台剧作品里体现得很充分了。
相声:《电梯奇遇》(1988),姜昆、唐杰忠。
今年我才知道相声里有“倒口”,就是模仿各地方言,可以很细致,细到没人听说过的某地区某山沟的方言,什么都有。现在挺少看到喜剧里有学方言的了(啊,这就是为何《武林外传》是中国电视史一颗永远闪闪发光的明珠)。这个相声批判挺辛辣,也好笑。现在还会有吗,不会了吧。相声本身在春晚也已经式微很久了。
戏曲:《守岁大观园》(2005)。
其实春晚戏曲节目没全看,但这一个看了很喜欢,因为喜庆、热闹,有点岁末封箱戏的意思,不过剧种更丰富。不是近些年那种一人一两句倍速联唱,又有丑角(板儿矮子丑,刘姥姥彩旦,这个角色其实也适合赵丽蓉,她就是评剧彩旦出身)。背景是刘姥姥携板儿进贾府拜年,帮王熙凤(刘桂娟)安排节目过年助兴,唱段中间都是高秀敏的插科打诨。先是花脸孟广禄(薛蟠)唱,然后马兰(贾宝玉)唱黄梅戏《女驸马》,单仰萍(林黛玉)唱越剧《追鱼》,袁慧琴(王夫人)唱《对花枪》(谁说春晚只能唱喜庆歌词了?这个叫无情郎拿命来的段落也好听得很啊,气氛高涨),徐孟轲(板儿)来了一段数板,高秀敏唱了一段二人转(这是唯一一次二人转作为戏曲上春晚吗?)最后是马金凤(贾母,这时候都八十多了)压轴唱《穆桂英》。不确定这个节目是不是现场唱的,春晚好像就几年是全用真唱,05年大概不是了。节目胜在编排好,有笑有唱,选角合适,让老艺术家演贾母,放在最后露一嗓子,很合适。
春晚最喜欢的小品女演员就是高秀敏和赵丽蓉,可惜两位都不在了,高秀敏的最后一个春晚节目就是《守岁大观园》。赵丽蓉的唐山口,高秀敏的大笑,和那种特别真实的普通妇女的动作、表情、局促、热情,从此难寻了。宋丹丹和赵本山搭档的时候扮老太太当然也好,扮得很像,但始终不是一个味。怎么春晚再也没有中年以上的喜剧女演员了?小品里演妈的倒是越来越年轻了。
赵本山当然是每年都要重温。《卖拐》三部曲里最喜欢《卖车》,因为里面有蛮有趣的夫妻情趣,赵本山要给范伟玩“学话”游戏,高秀敏问,啥呀,赵本山说,就是我们平时家里玩那个。脑筋急转弯的答案高秀敏也全知道。这样写当然是编排方便,但也给了一个难得的back story,原来大忽悠平时家庭生活是很有趣的,夫妻二人感情是很和谐的。这恐怕也多少来自何庆魁和高秀敏的生活。
不过最喜欢的赵本山小品不在央视春晚,在辽视春晚,1988年和巩汉林合作的《如此竞争》。
这小品实在太好了,看过一遍还找来音频反复听。巩汉林演一个卖十三香的,用唱小曲的方式叫卖,一口唐山腔,赵本山演卖报的盲人,两个人抢地盘,互相在叫卖中损对方。最好的是,这两人不是损完两败俱伤就算了,最后又有点互相依靠的味道,都是摆摊做小生意的,哪有大仇呢?真有点无产阶级的感情在。赵本山盲人的设定也有意思,专门手里捏着一份盲文报纸,边摸边叫卖,演得很像。模仿盲人、跛脚之类本来是传统曲艺绝活的一种,但现在应该都不会上央视舞台了。中间巩汉林急了眼,要骂他“瞎子”,一个字才出口,赵本山:“嗯?”意思是吵归吵,你怎么还不讲武德呢?巩汉林改口唱“夏天热,冬天凉,冬夏离不了这十三香。“ ——这是歧视吗?我觉得不是。最后又落回温情结局了,但很自然。
繁花
一月份还1.5到4倍速不等速刷了《繁花》,真没什么意思,但服化道做了功课,是方言剧,就有看的价值——连不同饭店的菜单都有讲究,这已经是中国电视剧第一梯队的创作标准了。
不能评说改编,因为压根不是改编,电视剧繁花是根正苗红的,是光明向上的,是意气风发的,没有性,也不缺钱(有意思的是,剧里股市蒸蒸日上,剧外正是另一种样貌)。金宇澄的繁花是混乱的、零碎的、惨淡的,都是性,都是钱,六十年代是血一样惨,九十年代是血迹干了一样淡。到处是乱搞男女关系,但这一经释放如洪水猛兽的性压抑里,连乱搞也是惨淡的。金宇澄书里不记得引用了谁的,说”我们的时代,腐烂与死亡“,王家卫拍的则是”我们的时代,改革与开放“。最大的书眼“不响”,是人在命运里的沉默(或者人人可以自己诠释,先伐要去管它),结果成了胡歌的生意经,“做生意就是要不响呀!”我一个大跌跟头,帮帮忙好伐。
不过有的东西没有照拍是好的。《GQ中国》发过一篇《一桌没有姑娘的饭局,还能叫吃饭吗》,说“如果没有女人,再荤的饭局也都是‘素局’“。现在当然是要遭口诛笔伐的,而《繁花》里许多地方,精神与此类似。李李那一朵红玫瑰,哪怕是作者从饭桌来听来的真故事,也有将女性的苦难命运作艳情噱头之嫌。这种书写总归不想再看了。唐嫣汪小姐(和书里汪小姐可觉得不是一个汪小姐,告诫唐嫣粉丝千万别看书)喊的那一嗓子“我是我自己的码头”,虽然是矫情得让人起鸡皮疙瘩,也算把握住了时代风貌。
(正好搜到颜歌这篇讲饭局的文章《How to Survive as a Woman at a Chinese Banquet》最近看了颜歌几部设定在平乐镇——也就是成都郫县——的小说,蛮惊艳的。文章链接:https://www.nytimes.com/2019/11/30/opinion/sunday/women-chinese-banquets.html )
下面摘抄一些《繁花》段落,就可以见到那些完全没有被改编,可能也很长时间内无法被改编的东西。
玲子说,菱红目前,有啥打算,廿七岁的人了,不小了。菱红说,我廿四岁呀。亭子问小阿嫂说,介绍男朋友,我来想办法。菱红说,我不急的,我的表阿姨讲了,可以先等等,先包几年再讲。俞小姐夹了一块目鱼大烤,筷头一抖说,啥。菱红说,要我先活络几年,见见市面。苏州范总说,见啥市面。菱红说,先见识香港男人,台湾男人,日本男人,这就是市面。阿宝说,这位表阿姨,是对外服务公司的,还是。菱红悠然说,是一般的外资女职员,让一个日本男人包了两年多了。大家不响。玲子说,包是正常的,菱红条件好,日语好,会念日本经,跟日本和尚。 之后,蓓蒂爸爸说,这种电影,只有女权分子喜欢。阿宝说,啥。蓓蒂爸爸说,老名词,女权主义传进中国,四十年了。阿宝不响。 有个箱子里,摆了一套五十年代列宁装,弄堂加工组时期的背带裤,蓝布工作帽,袖套,叠得整齐。我姆妈讲,不许解开,真倒霉,真要死了,看到这堆垃圾货,我只有恨,姆妈的好青春,统统浪费光了。 阿宝走到大门口,女工说,又来做啥。阿宝说,我看婊婊。男工说,过来。阿宝走近,让男工浑身上下摸一遍,然后进花园,眼前看到了电影里的柏林,冬青,瓜子黄杨,包括桂花,全部掘倒,青砖甬道挖开,每块砖敲碎,以防夹藏。小间门口,一堆七歪八倒的陈年绍兴酒瓮,封口黄泥敲碎,酒流遍地,香气扑鼻。大厅里空空荡荡,地毯已卷起竖好,壁炉及部分地板,周围踢脚线,俱已撬开,所有的窗台,窗帘盒撬开。三只单人沙发,四脚朝天,托底布拆穿,弹簧像肚肠一样拖出。一个工人师傅,手拿榔头铁钎,正从地下室钻出来,尘灰满面,肩胛上全部是石灰,根本不看阿宝,直接跑上二楼。厅里其他陈设,苏联电视机,两对柚木茶几,黄铜落地灯,带唱片落地收音机,一对硬木玻璃橱,古董橱,四脚梅花小台等等,已经消失,据说当天就运到淮海路国营旧货店,立刻处理了。 姝华说,我记得君王堂,有两排圣徒彩塑,身披厚缎绣袍,可惜。沪生说,拆平天主堂,等于是“红灯照”,义和团造反,我拍手拥护。姝华冷淡说,敲光了两排,再做一尊。沪生一吓说,啥。姝华不响。沪生轻声说,姝华,这是两桩事体,对不对。姝华不响。沪生说,即使有想法,也不可以出口的。姝华说,我讲啥了。沪生不响。 长乐中学大门,路对面是向明中学校门,中间为瑞金路。沪生想开口,一部41路公共汽车开过来,路边一个中年男人,忽然扑向车头,只听啪的一声脆响,车子急停,血溅五步,周围立刻看客鲤集,人声鼎沸。沪生听大家纷纷议论,寻死的男人,究竟是向明老师,还是长乐老师,基本也听不清。姝华目不斜视,拉了沪生朝南走。两人刚走几步,沪生忽然说,这是啥。姝华停下来。沪生发现,路边阴沟盖上,漏空铁栅之间,有一颗滚圆红湿小球,仔细再看,一只孤零零的人眼睛,黑白相间,一颗眼球,连了紫血筋络,白浆,滴滴血水。 阿宝说,中国文字嘛,最有巧嵌,有的人,是牺牲,有的人,是牺牲品,多一个字,意思就不一样,我爸爸一辈子,是牺牲品,还是牺牲,还真讲不明白。
以及让人最是魂牵梦绕的,蓓蒂消失的时刻。
其实这天黄昏,是阿宝最后见到蓓蒂与阿婆的时刻,阿宝离开时分,天完全灰暗,阿宝回头,见阿婆为蓓蒂梳头,阿婆说,拜拜拜,拜到明年有世界,世界少,杀只鸡,世界多,杀只老雄鹅。蓓蒂说,我不要听了,讨厌了。姝华立于门口,阿宝再回头,见姝华身边,掠过两道光,闪进水池里,阿宝一揩眼睛,视觉模糊,眼前,只是昏暗房子,树,一辆脚踏车经过,一切如常。 姝华讲到此地,低头说,我不想讲了。阿宝说,我觉得还好,不觉得紧张。姝华说,这等于是童话选集。阿宝说,两个人,真就消失了。姝华不响。阿宝说,记得蓓蒂几次讲故事,完全乱梦堆叠,看见裙子变轻,分开了,是金鱼尾巴,水池旁边,月光下面有一只猫,衔了蓓蒂,到外面走了一圈,再回来。姝华说,当时,天完全暗下来了,蓓蒂身上发亮。蓓蒂讲,姐姐,我跟阿婆走了。我警惕起来问,到啥地方去。蓓蒂讲,现在等猫咪来呀,夜里有三只猫会来,其中一只,是来带我的,有一只花猫,带阿婆先走。我讲,笑话。蓓蒂讲,三只野猫,一直跑到日晖港,黄浦江旁边,猫嘴巴一松,喵呜一叫,我跟阿婆就游了,游一圈就回来,如果我不回来,就游到别地方去。我笑笑讲,除非我做梦。蓓蒂讲,不相信就看呀,我跟阿婆,头颈后面,有牙齿印。我看一看,只闻到头发里的鱼腥气。我讲,快让阿婆汰头发,不许吓姐姐,我走了。蓓蒂讲,我不要钢琴了。阿宝不响。姝华说,当时,只觉得背后发冷。阿婆不声不响过来,面色枯槁晦暗,摸摸蓓蒂的头讲,蓓蒂。我觉得有点尴尬,敷衍笑了笑,我真就走了,两脚无力,梦游一样走的,我只记得,阿婆的相貌,完全变暗了,我现在想想,还是不相信这夜的情况。阿宝不响,心里想到了童话选集,想到两条鱼,小猫叼了蓓蒂,阿婆,乘了上海黑夜,上海夜风,一直朝南走,这要穿过多条马路呢,到了黄浦江边,江风扑面,两条鱼跳进水里,岸边是船艏,锚链,缆绳。三只猫一动不动。阿宝说,这肯定是故事,是神话。
蓓蒂的绍兴阿婆总是说“一根鱼”,蓓蒂纠正她“是一条鱼”。金宇澄到复旦做访谈的时候,有签书环节(签的是非虚构新书《回望》),我让他签了“一根鱼”三个字。
自助 Self-help
我的self-help书籍阅读之旅当然还在如火如荼进行中,最近读完了《微习惯MiniHabits》,又在读这个作者写的《如何成为不完美主义者How to Be An Imperfectionist》,要说有用么还是有,但是忘得也非常快。“微习惯”的概念还是有意思的:如果你希望自己能一直做某件事,养成这个习惯,就给自己设定一个“微小到不可能失败的习惯”,那么by default它就是不可能失败的,那么就能一直保持下去,如果发现自己保持不了,那就是习惯还不够小,再把它改小一点。他举的例子是“做一个俯卧撑”,如果条件合适当然可以做更多,但只需要做一个就能打钩,就能保持习惯。还蛮神奇的概念。
也在探索一些让我自己能够专注工作的办法,我越来越觉得自己可能是ADHD,但确诊之前不好乱说,只能说我很难专注,比如工作的时候,又很容易专注,比如看视频的时候(我真的可以做到目不转睛——要不我怎么干眼症视疲劳呢——发现阿青可以边看视频边跟我聊别的东西,我真的很震惊)。
我的办法是把要做的需要1-8个番茄钟的任务(是的,如果没有番茄钟我不知道如何工作)写在一张便利贴上,然后在上面写下接下来要做的“next action”,写完就打钩写下一个,保证目前是在track上的,而没有在互联网上大横跳跳到remotely relevant但对于完成任务毫无帮助的东西。一个任务完成之后,我把它折成千纸鹤,放在一个小篮子里。天哪,这个成就感。我建议大家都可以试试。我是非常积极电子化的人,可以说市面上热门的笔记类效率类工具我至少用过一大半,热衷于做notion database,可是不行的,人还是真的无法upload到云端的,看到一张实体的纸被填满、折起,宣告完成,这种感觉就是so fucking different!!
(也折过帆船和爱心)
身心方面,哮喘换了药之后还是会发,早晨晚上尤其,但是最近几天突然好点了:难道是因为我开始跑步了?
是的,和飞飞一次聊天之后我立刻去购买了跑鞋,然后开始隔三差五地跑步,也尽量保证不跑步的日子里要么去攀岩馆要么骑车往返学校,每天都有一些运动量。希望我健康起来,呜呜。老是在新闻文章里冷不丁看到“XX的父亲患有哮喘……希望抱孙子……结果死啦……”“杀人犯患有哮喘……他担心自己早死……所以杀人啦……”(就是吴谢宇),我都会震惊一下子。希望现代医学再发展得好一点!
不过医学发展速度是赶不上人类生活方式改变速度的,近些年人的主流工作方式几乎完全变成伏案工作,看屏幕工作,眼睛跟不上,颈椎也跟不上。我最近以为自己干眼症,因为我根本没办法看一整天电脑,到下午就眼睛难受、头晕,甚至脸部肌肉都跟着痛。去检查,医生说,做了飞秒手术就是会干眼的,要一直滴眼药水的,你的手术医生没跟你说吗?我说,啊,这个,我,我可是为了不要干眼症专门做了更贵的全飞秒啊……
结果医生做完专门的干眼测试,说:你这也不是特别干啊?
原来我是视疲劳,好像这两件事情也是有关系的,但视疲劳只要把眼睛从屏幕上移开,停止接受屏幕光源,就舒服了——确实是这样。我本来想试试完全手写论文,发现几乎是不可能。现在我有了替代方案:医生给我开了一副眼镜。告别眼镜四年,它又回来啦……………………………………
(但只需要在看屏幕的时候戴。我很期待!看电影的时候终于不用难受到闭眼了)
Speaking of 电影,最近在电影院看了两遍宫崎骏的《你想要活出怎样的人生?/ 少年与苍鹭》。第一遍是电影院反复向我保证放的是日语版结果放了配音版(听到英语的那一刻我忍不住喊了oh shit),于是给我们加了两张票让我们再看一遍下一周的日语版。还在影院看了石头姐的《Poor Things》,非常喜欢。这几部都只要一张票五磅,更加喜欢。
分享接下来的事情:三月份要去美国参加亚洲研究学会的年会(和几位老师一起投另一个late-breaking session居然投中了,我真是运气好呀(^o^))和作为年会一部分的CHINOPERL(中国口传文学暨演唱文艺研究会),前面那个讲《新龙门客栈》,后面那个讲彩旦。
三月份还和同学一起在系里办了一系列学术放映,我选了吴文光的纪录片《流浪北京》和邱炯炯的《椒麻堂会》《彩排记》,想到可以再看一遍《堂会》和第一次看到《彩排记》我真是开心到不行(^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