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写这个故事的时候,肖毅已经在监狱里度过了三百多个日日夜夜。
生活总是充满荒诞,一个自诩文人的市委书记,最终因为"挖矿"而倒台。
这让我想起了一句古话:人生如戏。但对肖毅来说,这场戏未免太过荒诞。
他常说抚州是个"有梦有戏"的地方。现在想来,这句话更像是他一生的写照。
他确实在演戏,从不停地演戏,直到生命的帷幕轰然落下。
他在崇义中学教书的时候,大概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成为一个"挖矿书记"。
那时的他,只是一个普通的语文教师,在三尺讲台上谈论诗词歌赋。
后来,一个亲戚的提携改变了他的人生。这个亲戚是赣州某主要领导的夫人。
命运就是这样,它总是不动声色地改变一个人的轨迹。
他开始在公安局做宣传工作,然后是县政府办公室,再后来是乡党委副书记。
权力就像一条蛇,悄无声息地缠绕着他,让他无法挣脱。
二十六岁时,他已经是正科级干部了。在那个年代,这是很多人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高度。
但权力是有代价的,这个代价就是灵魂的蜕变。
升任瑞金市市长后,他开始疏远老朋友。他学会了在两会前看望领导视察过的群众,带着土特产和信件去拜访京城要员。
这些都是他活着的方式,就像饥饿的人需要面包,他需要权力来维持生存。
我们见多了像他这样的人,他们都以为自己在向上爬,却不知道那其实是在向下坠。
2015年,他来到抚州。这座有着深厚文化底蕴的城市,成为了他最后的舞台。
他遇到了一个叫林庆星的商人,他们一拍即合。这种一拍即合的背后,往往藏着无法言说的利益。
在抚州,他做了一些看似轰轰烈烈的事情。
他要把抚州打造成"中国戏曲之都",他要发展"数字经济",他要建设汽车产业园。
这些梦想听起来很美,但现实总是残酷的。
创世纪公司在他的支持下,安装了十六万台矿机。
这些机器日夜不停地运转,吞噬着整座城市十分之一的电力。
它们发出的嗡嗡声,就像一曲永不停息的镇魂曲,见证着一个官员的沉沦。
当他在英国修建牡丹亭的时候,抚州的矿机还在疯狂地运转;当他高谈阔论文化传承的时候,二十四亿的违规融资正在流向一家虚拟货币公司;当他宣称要建设数字经济示范区的时候,他已经收受了价值二十二亿的比特币贿赂。
这让我想起了一个农民种地。
农民知道种下什么就会收获什么,但官员不同,他们种下的是谎言,收获的却是毁灭。
那座投资三十亿的汽车产业园,从投产到停产只用了半年时间。
一千多名工人失业了,他们空空的车间里只剩下灰尘在跳舞。
这是另一种死亡,一种工业的死亡。
最终,一切都结束了。
就像所有悲剧的结尾一样,主角倒台了,但故事并没有结束。
那些被浪费的资源、被透支的信任、被污染的政治生态,都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恢复。
在法庭上,肖毅说:"我是抚州人民的罪人。"
这句话让我想起了一个真理:认识到错误很容易,但承担错误的后果却很难。
现在,他在监狱里,日复一日地活着。
没有人知道他是否后悔,是否还记得当年在崇义中学教书时的单纯。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生活给了我们一个启示:权力不是用来寻租的,而是用来服务的。
我写下这个故事,不是为了谴责什么,而是想告诉人们:活着不易,做一个好官更不易。
那些打着创新旗号行腐败之实的人,终究会被时间审判。
在抚州,那些矿机已经停止了运转,但教训还在继续。
有人说,权力是最好的棺材。
它能让活人慢慢变成死人,让正直的人慢慢变得扭曲。
肖毅的故事告诉我们,这句话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