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东非徒重于世界,抑且重于国中矣。”
1905年,梁启超在《世界史上广东之位置》一文中,试图锚定广东在文明源流中的位置、角色和面貌。沉寂了二千年的岭南文化,与现代中国的孕育、萌芽和成长这一跌宕壮阔的历史进程亦步亦趋,完成了重新塑造和丰满成型的过程。
《弦外之音》剧照
赓续文化血脉、传承文化基因,推动岭南文化焕发出时代光彩,这是新时代广东文艺创作者的职责所在。舞剧《咏春》、粤剧电影《白蛇传·情》、长篇小说《平安批》《如风似璧》……每一部优秀作品的诞生,都为岭南精神面貌的重绘增添了亮丽一笔,也召唤着更加丰富的题材、更加多元的体裁的加入。
《弦外之音》剧照
纪录片《弦外之音——粤乐宗师吕文成》(下称《弦外之音》)分为上下二集《此曲只应天上有》《也无风雨也无晴》,以纪实影像讲述中山籍粤乐宗师吕文成一生行止与艺术成就,以珠江口的香山为原点,吕文成的生命之旅借助上海和香港这两座传奇的城市为支点向更广大的世界延伸,在与无数“他者”的碰撞和交汇中,完成了个人生命主题的确立,也实现了岭南精神在大时代中的阐扬。
《弦外之音》海报
俯仰之间,皆成陈迹,历史无法更改,重要的是如何探索、理解和阐发。客观、冷静固然是纪录片应有的品质,对于一部纪录片而言,尤其是人文纪录片,它不是资料片,而是一种文艺创作,从选题到选材,选择说什么,怎么说,无可避免都会带有叙述者的目的、立场、情感和体悟。《弦外之音》背后站立着一个叙述者,他小心翼翼将温情与敬意隐藏在扎实、克制又轻盈的叙事中,实现了一次与吕文成相隔无数岁月的共鸣与致敬。
从岭南
到江南
第一集《此曲只应天上有》,讲述年幼的吕文成从中山到上海,与粤乐结下不解之缘的上半生。
从香山到上海,从珠三角到长三角,从岭南到江南,两个相聚千里之遥的区域,在中国近代史上存在着一种传递、竞争和共振的隐秘联系。
《弦外之音》剧照
上世纪二十年代末,吕文成与乐友同游西湖,足迹遍及三潭印月、飞来峰登名胜。或许正是这次游踪,让他触景生情,被誉为中国器乐作品中最出色的旋律之一的名曲《平湖秋月》就此诞生。这是一位香山人与江南风物的邂逅,是广东音乐对江南丝竹的致敬,是岭南文化与华夏文化在精神深处的血脉传承。
《弦外之音》剧照
传承与创新,回望来路与开辟新路,从来就不是一对矛盾。吕文成在国际化的上海发明“高胡”,受到了西洋音乐尤其是小提琴的影响,从音色和技术上,为广东音乐创造了更大的可能性。这让人想起,粤曲其实也是应时代之变而生的,它的问世和发展,带有那些新生事物必然遭遇的质疑、排挤和打压,但终于茁壮成长,发出了时代的宏放昂扬之音。
《弦外之音》剧照
本片着眼于此,展开吕文成的人生图卷,可见岭南人对于“时代之变、传承之惑”的命题有着自己的独到理解,在“应变而动、顺势而为”的道路上也敢于迈出更为坚决的步伐。
从香山
到香江
第二集《也无风雨也无晴》讲述吕文成寄身香港的下半生。
早春,在香港山间的轨道上跑过一群慌忙的小野猪,这是片中提到吕文成演奏《特别快车》(黎锦晖作曲)时出现的一个镜头。初看之时,或许觉得这就是片中的闲笔,无关主旨,只是让叙述节奏更为舒缓自如。然而回头一想,这种活泼泼的生机,趣味横生的世俗性,与《特别快车》,与流传更广、“曲比人红”的《步步高》何其契合,这不就是岭南文化最迷人的气质之一吗?
《弦外之音》剧照
在《弦外之音》的最后,“1981年8月22日吕文成病逝”的字幕背景,是灯火璀璨的维多利亚港夜景,并非一味萧条惨淡,令人回味无穷。1964年吕文成歌唱晚会的观众,如今已白发苍苍的吴永泰说,一代新人换旧人,旧的时代过去了,新的时代兴起,代代有能人。吕文成和他的音乐,以及音乐的受众,对音乐、对苦难、对美好事物的消逝和新事物的诞生,没有满腹牢骚,没有满腔怨气,更多是一种坚韧、通透和坦然,所谓“也无风雨也无晴”,往大里说,这是一种认清世界然后热爱它的平民英雄主义。
《弦外之音》剧照
《论语》:“子之武城,闻弦歌之声。夫子莞尔而笑。”在中国文化的语境中,音乐往往与教化和治政相关。不久前,位于吕文成故乡的中山市火炬开发区第八小学举行了“吕文成音乐学校”揭牌仪式,《步步高》《平湖秋月》等岭南名曲连接起了浩瀚的岁月,琴音袅袅、不绝如缕,弦外之音在此地得以熔铸和弘扬,春风化雨,润物无声。
这就是岭南,这就是香山,这就是吕文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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