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叶知秋。秋天的落叶里,最不能忽视的当属银杏叶。
以前我家楼下就种着一排银杏树,树干笔直,树叶小巧,有风吹过,树叶微微颤动,飒飒作响,我时常站在窗前,将目光投向它们。每当秋风渐起、天气渐凉时,裙状的银杏叶就悄然涂上了一圈金色花边。待秋意渐浓,花边由外而内,渐次蔓延,银杏叶由绿变黄,先浅黄、后深黄、再金黄,最后黄得完全透明,世界仿佛都因此清朗起来。秋日的黄昏,我喜欢在楼下散步,看银杏叶随风飘落,心里默念:秋天来啦!
百度上说,银杏是恐龙的同时代植物,被誉为活化石,生长缓慢。难怪我家楼下那排银杏一直细细瘦瘦,不似相邻的几棵梧桐,一年便从一根“树棍”长成了一把“大伞”,三两年就成了一棵华荫如盖的大树。但梧桐叶有点“糙”,且等不及秋风,早早便落地成泥,而银杏叶小巧精致,让人想把它捧在手上、夹到书里。后来搬了家,那排银杏树就成了我的念想,如今秋天又到,它们一定也黄了吧?
前两天跟二姐一同出游,又爱上了另一种秋叶:黄栌。黄栌属于灌木,它不像银杏那么直、那么高,而是扑棱着向外长,张臂可拥,伸手可揽。黄栌叶圆圆的,掌心大小,非常可爱,叶面像涂了一层胭脂,美的羞羞答答。
同行者中有一位资深摄友,发现了一片黄栌,但他走得快,前一分钟还看他在前方支三角架,后一分钟却不见了踪影。
我们在林中呼唤,却终不得回音,再后来打电话,得知彼此仅相距200米远。“快来吧,这片黄栌可漂亮了!”于是我们来回折返,探秘寻幽,翻了两座小山头,最后跟着导航才寻到了目的地。果然是一处美丽所在!那片黄栌座落在一片缓坡上,映入眼帘的,满是红绿橙黄,像一幅多彩的油画,大家欢呼雀跃,忙不迭举起手机,上来就是一顿“咔嚓”。
枫叶也是秋叶的“当家花旦”。有一年在北京香山,正赶上漫山枫叶红遍,我一路向上攀爬,眼前层林尽染,仿佛置身美丽画廊。枫叶像银杏叶一样,也是透明的,阳光下尤其通透,其叶状像星星、像蝴蝶、像手掌,颜色深红、浅红、褐红……将山林涂得鲜艳夺目。
捡起飘落的枫叶,捏住那些叶柄,手里就多了一朵绽放的玫瑰。枫叶曾被我夹进书里当作书签,多年后,一次整理书籍,不知从哪本书里掉下了几片枫叶,可惜它黄了、脆了,手一摸便支离破碎。这是什么时候夹进书里的?那一刻我怔在当地,愣了好半天。
若论秋叶的颜值,西北的胡杨树叶不得不提。2019年秋天,我在西北油田塔河基地,正赶上胡杨变黄的季节。离开基地前,友人陪我去看胡杨林,驱车走在沙漠公路上,路边都是金灿灿的胡杨,阳光透过金黄的叶片洒下来,满地跳的都是金光。路过塔里木河时,河水平缓,静水流深,倒映出岸边的金色胡杨。
胡杨生在沙漠,沙漠干旱,胡杨叶因而生的小巧,叶面还有一种蜡质,友人说,那是为了减少水分蒸发,可见植物也很聪明。胡杨树下常见一些胡杨枯木,横七竖八,虬枝错节,令人怵目,这也是胡杨的过人之处——极度干旱时,它会自动脱落一部分枝干,断臂求生,以保留主树干的水分吸收。
还有一种秋叶,非常普通,却同样美得令人心动。前两年我随一个摄影小分队到南太行赏秋,车沿蛇形的山路盘旋,爬到半山腰时,只见对面山上有一片耀眼的明黄,与山顶的红叶相互交织,真可谓“层林尽染”。
后来我才知道,黄的那片是白杨林,白杨树叶黄得快,落得也快,能欣赏到它要碰运气。山高林密,植物要想获得阳光,必须使劲往高处蹿,因此山里的白杨比平原上的白杨还要高,也正是它的高加之树叶的黄,使得它在茂密的丛林中格外抢眼。虽然“打翻了上帝的调色板”这句话比较俗套,但那时也想不出更好的语言来形容眼前的景象了。
写到这,忽然想到一句话:生若夏花之灿烂,去若秋叶之静美。虽然有些伤感,但何尝不是一种人生境界?当所有的秋叶被秋风带走时,冬天来了,于是又有了下一个四季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