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描丨托尔斯泰与泾阳茯茶:基于贸易史的深度探究

政务   2024-12-02 19:15   陕西  


托尔斯泰与泾阳茯茶

   基于贸易史的深度探究  






     编者按 



今日“中国泾阳”微信公众号特别推送泾阳籍著名作家、学者白描先生《托尔斯泰与泾阳茯茶:基于贸易史的深度探究》一文。文章根据中俄贸易史等文献资料,探究举世敬仰的俄罗斯文豪托尔斯泰与泾阳茯茶之间的可能关联,这是研究泾阳茯茶全新的切入点,也是宣传泾阳茯茶的宝贵亮点。作者态度严谨,文章旁征博引,文献史料皆有可靠出处。相信此文能引起读者的阅读兴趣,同时也希望引起泾阳茯茶研究者的关注。





托尔斯泰与泾阳茯茶:
基于贸易史的深度探究

白 描

2004年圣诞节前一天,我们中国作家代表团一行五人,访问俄罗斯托尔斯泰故居雅斯纳亚·波良纳庄园。庄园二楼有一间宽敞明亮的大厅,这里曾是莫斯科文艺界人士的活动中心。望着餐台上的茶炊,我向管理员打听托尔斯泰饮茶方式与习惯,回答曰“煮”。一个“煮”字,一下子让我联想到泾阳茯茶。煮茶喝,与泾阳茯茶饮用方式何其相似乃尔!
▲托尔斯泰庄园

▲托尔斯泰故居餐台

在文化与贸易的历史交织画卷中,列夫・托尔斯泰对中国茶的喜好成为一个引人入胜的切入点,尤其是泾阳茯茶是否有可能是其钟爱的品类。这一探究需要我们深入挖掘历史文献资料,从贸易路线、贸易量等多方面进行细致剖析。

一、泾阳茯茶的贸易路线:通往俄罗斯的多元通道

泾阳茯茶在历史上拥有两条极为关键的通往俄罗斯的贸易路线:恰克图路线与新疆路线。

恰克图,作为中俄贸易史上的标志性地点,在18—19世纪期间见证了海量的商品交易往来。据《中俄恰克图条约》签订后的贸易记载,中俄双方在此建立了正式的贸易市场。当时,中国的各类货物云集于此,茶叶是其中的大宗。许多文献如《恰克图贸易志》提到,从中国北方运往恰克图的商品中,茶叶多以砖茶形式运输,而泾阳茯茶正属于砖茶的代表性类型。从地理位置上看,泾阳位于中国西北内陆,相比中国南方茶叶产地,其距离恰克图更近。当时的商队从泾阳出发,沿着古丝绸之路的北线,经山西、蒙古等地,可直抵恰克图。这条路线虽然也要穿越草原、沙漠等复杂地形,但相较于南方茶叶绕道海运再转陆路至恰克图的漫长旅程,其运输成本和时间成本都大大降低。例如,据当时的行商记录《北地商途纪要》描述,南方茶叶从福建等地出发,经海运至天津港,再转陆路运往恰克图,全程耗时数月,且在海运过程中面临风浪、海盗等风险,茶叶损耗较大;而泾阳茯茶运往恰克图,若商队顺利,只需两三个月时间,且因陆路运输相对平稳,茶叶品质更易保障。

新疆路线同样在泾阳茯茶的对外贸易中发挥了不可忽视的作用。新疆地区自古以来就是丝绸之路的重要枢纽,连接着中亚与内地。泾阳茯茶从产地出发,沿着河西走廊进入新疆。如《西域贸易通鉴》记载,在清代,每年都有大量的驼队驮载着泾阳茯茶从陕西出发前往新疆。在新疆境内,这些茶叶会在一些重要的贸易集市如喀什噶尔等地进行中转交易,一部分被当地居民消费,另一部分则继续向西运往中亚地区和俄罗斯。当时的中亚地区与俄罗斯有着密切的经济联系,中亚商人将泾阳茯茶进一步转运至俄罗斯的奥伦堡、莫斯科等城市。有中亚地区的贸易史料《中亚商贸实录》表明,在19世纪中叶,经新疆转运至俄罗斯的泾阳茯茶数量逐年递增,成为当地市场上备受欢迎的中国茶品之一。这得益于新疆路线的地缘优势,它使得泾阳茯茶能够避开南方茶叶贸易的长途跋涉,直接进入俄罗斯版图之内,在贸易竞争中占据有利地位。

二、泾阳茯茶的贸易量:不可小觑的对俄输出规模

尽管难以获取泾阳茯茶在对俄贸易中精确到具体数值的详尽统计数据,但从众多的历史文献资料中,我们仍能清晰地洞察到其可观的贸易规模。

在18世纪后期至19世纪中期,俄罗斯对中国茶叶的需求呈现出爆发式增长。据俄罗斯海关的相关贸易报告《俄罗斯茶叶进口概况(1750—1850)》记载,在这一时期,中国茶叶的进口量总体呈大幅上升趋势。据《国运即商运:中俄万里茶路兴衰史》提到,18世纪60年代,俄国从恰克图进口茶叶约3万普特〔注〕,其中砖茶占一定比例。19世纪上半叶是恰克图茶叶贸易最辉煌时期,1820年中国茶叶出口俄国超过10万普特,1848年达369995普特,价值超1000万卢布,此时砖茶也是出口俄国的重要茶叶种类之一。虽然这些数据未对泾阳茯茶单独列项统计,但从其他相关文献中可以推断其贸易量。例如,一些俄罗斯商人的商业信函和日记中提到,来自中国西北的砖茶(极有可能是泾阳茯茶)在俄罗斯的一些边境地区如西伯利亚等地销量颇佳。西伯利亚地区由于靠近中国北方,且与恰克图贸易路线紧密相连,成为泾阳茯茶进入俄罗斯后的重要销售区域之一。有一位名叫伊万・彼得罗夫的俄罗斯商人在其1830年的日记中写道:“今年从恰克图运来的中国砖茶数量众多,尤其是那种带有独特菌香的茶品,在本地的集市上很快就被抢购一空,许多居民都期待着下一批货物的到来。”这里所描述的带有独特菌香的茶品,与泾阳茯茶的特征高度吻合。

此外,从中国国内的茶叶生产与贸易格局来看,泾阳茯茶在对俄贸易中也占据着重要的一席之地。清宣统年陕西泾阳商会代表王维义、张之翰呈请核减茶税案的记载提到:“茶业一项,亦与普通情形稍有不同,用特略陈之此项,茶叶由湖南安化采办,运泾加制成封到甘销售与番部及俄国,自销不过十分一二,出口约可十之七八。每票值银不过三百两,而完纳各省课税亦远三百两之谱。此项茶叶不但为民食攸关,且属出口货品,而担负之数几于值百抽百,妨遏内地出口之货品莫此为甚。” 这表明泾阳茯茶的主要销售方向是出口,其中俄国是重要的出口市场,且出口量占据了绝大部分。

以上三图为电视剧《那年花开月正圆》剧照
在清代,泾阳是西北重要的茶叶加工与集散地。据《清稗类钞・农商类》记载:“陕之泾阳,为茶之总汇,每岁茶商云集,制砖茶以销西北及俄境。” 当时,大量的茶叶原料从湖南、湖北等地运往泾阳进行加工制作成茯茶后再出口。从贸易量上估算,每年从泾阳运往俄罗斯方向的茯茶数量可达数万担。虽然这一数据与南方茶叶出口总量相比可能相对较小,但在俄罗斯的北方市场以及中亚地区的贸易中,泾阳茯茶的影响力不容小觑。它以其独特的口感、品质以及相对较低的价格,赢得了当地消费者的青睐,在对俄贸易的茶叶品类中占据了稳定的市场份额。

到了近代,苏联大使馆也对泾阳砖茶表现出了高度关注。《西京日报》1938年3月3日2版记载 “苏联大使馆,近派来茶叶专员契纳克抵省,调查泾阳砖茶产销状况”,次日又报道 “契纳克赴泾考察泾阳砖茶产销”,苏联大使馆专设茶叶专员,充分表明茶叶在俄贸易中的突出地位,而茶叶专员专赴泾阳考察砖茶产量及运销状况,更说明泾阳茯茶在对俄贸易及国际关系层面所具有的重要性和影响力,显示出巨大的贸易潜力。

三、托尔斯泰与泾阳茯茶:文化交融背景下的可能关联

▲托尔斯泰画像

托尔斯泰生活在19世纪的俄罗斯,这一时期正值俄罗斯与中国文化交流日益频繁之际,也是泾阳茯茶远销俄罗斯的贸易高涨期。

托尔斯泰本人对中国文化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与深入的研究。从他的著作与信件中可以发现诸多线索。在他的作品《战争与和平》中,曾提及俄罗斯贵族家庭中的社交场景,其中有对饮用中国茶的描写,虽然未明确指出是何种茶,但从当时泾阳茯茶在俄罗斯的流行程度来看,它极有可能出现在这样的场景之中。托尔斯泰在与友人的通信中,也多次表达了对中国哲学思想如孔子、老子学说的推崇。中国文化在俄罗斯的传播往往伴随着茶叶这一文化载体。当时的俄罗斯贵族阶层热衷于模仿中国的生活方式,包括饮茶习惯。泾阳茯茶,作为在俄罗斯市场上具有一定知名度的中国茶品,很可能成为托尔斯泰接触和品尝中国茶的重要选择。
再者,从托尔斯泰所处的社交圈子来看,他与许多对东方文化感兴趣的贵族、学者交往密切。这些人在聚会、讨论中常常会分享来自东方的新奇事物,中国茶无疑是其中的热门话题。据当时的社交圈回忆录《俄罗斯贵族的东方文化沙龙》记载,在这些沙龙中,来自中国的茶叶被视为珍贵的饮品,而泾阳茯茶因其独特的风味和文化内涵,还有“独特菌香”,被作为重点介绍和品鉴的对象是极有可能的。托尔斯泰频繁参与这样的社交活动,有充足的机会接触并喜爱上泾阳茯茶。

此外,俄罗斯独特的传统饮茶方式是煮茶,并且与茶炊有着紧密联系。俄罗斯人会先将水倒入茶炊中加热至沸腾,接着把茶叶放入茶壶,加入少量开水浸泡茶叶,待其舒展后倒入适量开水,将茶壶置于茶炊顶部继续加热,使茶保持热度并充分萃取茶叶的味道,最后将煮好的浓茶倒入茶杯,再根据个人口味加入开水稀释。这种煮茶方式与泾阳茯茶的砖茶形态较为适配,茯茶经过煮泡后,其独特的风味能够更好地散发出来,这也在一定程度上增加了托尔斯泰接触和喜爱泾阳茯茶的可能性。

综上所述,通过对泾阳茯茶贸易路线的深入考证、贸易量的合理推断以及托尔斯泰所处文化背景的综合分析,我们有充分的理由认为,托尔斯泰所喜爱的中国茶,极有可能是泾阳茯茶。这一结论不仅揭示了泾阳茯茶在中俄贸易史上的重要地位,也为跨文化交流研究提供了一个独特而有趣的案例,让我们更加深刻地认识到文化与贸易在历史长河中相互交织、相互促进的复杂关系。

注释:普特,是沙皇时期俄国的主要重量单位之一,1普特=40俄磅≈16.38千克。



作者简介


About the author




白描,作家,教授,文学教育家,书法家,玉文化学者。曾任鲁迅文学院常务副院长,中国玉文化研究会副会长兼玉雕专业委员会会长。现任中国作协作家书画院执行院长,中国玉文化研究会佛造像艺术专业委员会会长。兼任中国传媒大学、对外经贸大学、延安大学等高校客座教授,中国艺术品交易所高级顾问,中工美艺术品拍卖有限公司高级顾问,河南镇平玉文化产业发展顾问,广西壮族自治区“文化北海”建设高级顾问,陕西师范大学人文社会科学高等研究院驻院作家。

著有《天下第一渠》《苍凉青春》《荒原情链》《秘境》《人兽》《恩怨》《被上帝咬过的苹果》《人•狗•石头》《飞凤家》《笔架山上的丹阳(五卷本)》等作品。编著大型纪实图文集《铁证——日本随军记者镜头里的侵华战争》。文学论著有《论路遥的小说创作》《作家素质论》等。担任电视连续剧《遭遇昨天》《圣水观》《卖砚》编剧,担任大型电视政论片《中华魂》总撰稿。担任多届“中国玉器百花奖”评委,主编多届《中国玉器百花奖获奖作品集》并担任艺术总鉴评。玉文化论著有《翡翠中华》《玉演天华》《中华文化的尊荣徽徵》《法界圣光 大妙殊胜》《传统工艺美术的文化自觉与价值实现》《掀起你的盖头来》等,出版《课石山房墨存——白描书法作品集》。书法作品多次在全国书画展中获奖,在浙江举办个展《白描书法作品展》。

作品曾获全国优秀报告文学奖,并多次获得十月文学奖、人民文学奖、大地文学奖、陕西省“五个一工程奖”等奖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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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高   妍

监审:聂千博   毛   正

签发:陈   鹏

来源:部分图片来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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