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
情感
2022-06-29 22:00
有天我坐在船上漂在海上等浪潮，耳边只有呼啦啦的风。想起以前我什么都要最好最新，追求城市生活的确定、虚荣和功利。但当我独自漂在海上，才明白人类渺小，掩饰和武装都是虚弱。人类无法掌控下一个浪何时会来，就像无法约束雨和雾，云和风。但恰恰是这种未知与自由，让人们无尽沉迷。云层宽广地散开，显露出大面积的光滑天空。夕阳静静地悬在西天，阳光畅通无阻地横扫山野，群山间的水汽消散得干干净净。世界绝对静止，金黄的空气温暖又清澈。在北纬二十度颠簸的车厢里谈一场到六十度的恋爱；安置酒与雏鹅，准备三百天后的一桌菜；写信，用时间的长度来代表感情的热烈；在自家院里观察树影变化，体会太阳与人生的交互。不会再有了。年轻的时候意气风发，总想着人生草草，肯定要从宇宙维度去观察一些东西：入云的摩天楼，如山的神像，洪水在大坝停留。现在渐渐明白，风滚草从都市的CBD卷过，熊和鹿结伴走上高速和国道，在河流里看见塑料袋、易拉罐和天鹅，也是一种体验。你以为1995不曾发生，其实1995也有它的轨迹和温度。晚霞里旅人开着摩托在走，因为太阳是一致的。一年四季也有温度变化，冬天的雪也会从路灯里飘落。恋人在1995里坠落，夫妻在1995里生活。工人织布换钱，高跟鞋们在大厦里发传真。你以为1995不曾存在，其实1995每天都在发生。神明也和植物一样，当然有他们的一生。在莽荒时代里成为一尊泥的像，伴人出海；在农耕时代金碧辉煌，什么也不干，受人膜拜并期待一场丰收；然后在电汽信息时代里蛰伏，和所有人一样，在夏旬，伴随着烟花和气象弹，等一场雨的到来。黏腻的风被持续了整个白天的雨水洗去了厚重感，变成了温热却舒爽的薄纱。黑夜与白天交替，听起来像是在一个瞬间里就完成的变换，但其实是一场短暂却磅礴的过程。被夕阳染了色的云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堆砌成粉色蓝色的霞。它们彼此挤在一块，云与云相撞，霞与霞辉映，但暮色如同被溅起的烟尘，很快将整个天空笼罩。夜晚原来是这样，昼与夜拔河，夕阳没赢过。有很多「空空荡荡却又嗡嗡作响」的瞬间，感慨人与人连接的稀薄，也感慨无常才是真灿烂，动人在变幻。或许“最美丽依然是爱，带泪赏依然是好”，只是爱也不能回答所有问题。六月，身体被梦神重新迈过，心躺在屋顶吹风。几场迟暮就地遁走，在午夜守住内心平静。晚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