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评|​穿越黑夜的飞蛾

文化   2024-09-06 14:04   上海  



穿越黑夜的飞蛾

——黑匣子



夜,是通往神秘的路,“漆黑的森林望不到边,承诺必须兑现,长路漫漫难入眠。”一种承诺,使我们必须在哪怕黑夜,也要穿过望不到边的森林,这意味着在期间藏匿着一种使命,它以承诺为特征,哪怕是黑夜中的森林,也无法阻止我的前行。它同时也意味着,在这条长路漫漫的旅途中,无论是白日,还是黑夜,都是一样。所以,从某种程度上而言,极黑的夜与极白的昼,是一样的,正如蛾隐匿于夜,而人隐匿于昼。




杜春风 白日梦 2024  椴木、樱桃木着色 122×70×28cm




艺术家杜春风穿行在这条路上。一首在路上的歌。十年间,是一种在雕塑媒介上不断探索的过程,它是关于人的形态,以及与自然万物之间的关系,一种对内省和思考的寻索之旅程。在这里,没有歇息,当日头落下,夜幕也必降临。一种安静的时刻,一种内在的进入,当黑夜藏匿万物时,“我”在黑夜中就被放大了。因为“我”成为了在黑夜中被凸显的一个客体,我自己成为了我的镜子,如同我们在飞蛾中亦看到了自己。





杜春风 彩色失眠夜 2024 樟木、柳桉、楠木、樱桃木 108×25×80cm





鬼脸天蛾,又称为“骷髅天蛾”(Death's-head hawkmoth),之所以如此称呼,乃是因为其身上有类似人类头骨形状的斑纹所致。在由同名犯罪小说改编的电影《沉默的羔羊》中,鬼脸天蛾因其在海报上的特写,成为大众流行文化中一个显要的符号,它代表着一种关于人的隐秘处。它成为了关于人类的一种独特情感和精神想象的通感符号,正如在它身上所代表的象征意义。

对杜春风来说,古希腊语的“自然”既指一切在世的存在物,也指人之本性。日光之下无新事,是因为有什么被隐藏了,使我们并不知道关于人自己的真相,正如杜春风曾经的“灵隐”、“光的弥留地”,还有他那“失眠者的梦”。艺术家拆解着人心中的梦境,因它指向着我们内心所隐匿的洞穴。我们总因此在不断的返回自身,要寻找自己的真相,正如飞蛾的趋光性一样,但人们只看到了飞蛾的扑火。




杜春风 仲夏夜之梦 2023 香樟木着色 123×80×28cm




杜春风 从黑夜里走过 2021 香樟木着色  109×68×22cm





在刘小枫的《诗话哲学》里说:“如果我不动起来造一个什么出来,就没法证明自己,认识自己......我只有创造出一个物,通过这个物作为我创造的对象才得以证实我的存在。”杜春风正是在这样的一个出发点,开始了自己对雕塑的创作,正如他所说:“我与我的间隙”。这种间隙,正是他的存在之沟。这种对物的创造,指向了我们自身,正如当人们看见那背部独特斑纹的天蛾,人们下意识的想到了自己的头骨,那不是别的什么动物或灵长类的头骨,而是我们自己的。我们通过一个“它”,来看到了我们自身。





杜春风 自我投影  2015 香樟木&锻铜 98×80×40cm



杜春风 谶语者 2017 樟木着色&现成品 234×150×40cm




或许说,早在2016年的个展“禁锢的壳”中,艺术家就创作了一种在禁锢中的静像,这种静像是关于杜春风的最早的,与自身相探索的“间隙”,并呈现出一种苦行的感受,哪怕是以潜意识的方式。因为人探索自己,必然是一个艰苦的过程,如同在岩石上开凿隧道。在这里,我们看到了一种向内的张力,以及在2013年的作品中就出现了关于受苦与生长的十字架人形的符号。这种探求借用了众多的形象,以及外在的象征性,走进了关于杜春风的第一次深夜。






杜春风 十字 2013 香樟木&杂木 135×115×25cm




杜春风 飞行的弧线 2022 香樟木着色、金属 143×68×30cm





在2019年的个展“失眠者的梦”中,我们开始看到了关于艺术家在自我探寻中的长夜漫漫。这种漫漫,是一种失眠,是一种在不断消磨和挣扎之间的恍惚之感,在这里,“失眠”是一种隐喻,而“梦”则是一场关于深处的“我”的不得不的流露,一种难以言说的漂浮感,在四围的黑夜逐渐弥漫和涌来之间。或许,我们看到的正是艺术家心灵深处的飞蛾,那些恍惚的潜意识的梦境,诉说着另一种与“我”之间的间隙。它不断的引发着艺术家关于自我存在的想象,一直延续到2024年,跨越了夜晚,在极昼之中亦如梦似幻。




杜春风 灵隐 2019 香樟木着色、金属 119×68×22cm





正如在前面所言,在某种程度上,极昼与极夜,是同样的性质,它所遮盖的黑纱和刺眼的眩目,都使得一些东西被隐藏了。在2022年的“灵隐”个展中,艺术家对真实世界和环境的变故中,目睹了一种更为深层的飘摇,一种被抽离之后的倾塌,或是一种自我构建中的消融。艺术家开始尝试以一种半自传半虚构的方式工作,来成为他进行自我测试的探索。这种探索,正是对不确定的世界与不确定的自我而进行的一场角斗,正如那在旷野之夜中的雅各与神摔跤的故事。




杜春风 拆解的梦 2024  椴木、樱桃木着色 141×78×24cm




飞蛾扑向火,并不是因着它向往着火,而是它向往着天上的月亮。在黑夜中,飞蛾依靠着对月光,定位着自己在黑夜中飞行的方向和距离。一颗遥远在天空的月亮,是飞蛾的导航的伴侣,因着月光,飞蛾知道自己的人生将向何处行,人也如此。但飞蛾却容易被那近处的光源所迷惑,误认为那是月亮的方向,走向了万劫不复。人在某种程度上也是如此,我们只会看见眼前所能看见的,我们只会关心眼睛所能看见的,也常忘记了抬头看那至高的地方,正像毛姆所写,当我们低头看向那脚前的六便士时,我们便忘记了天上的月亮。我们的人生从此成为了没有方向的人生,并陷入在无数的虚假的“月光”的假象之中,因为我们丢失了人生真应该锚定的导航。





杜春风 白日间隙 2024 椴木、樱桃木着色 141×68×24cm




这些浮动的光晕,是人孤独的轮廓,在梦境与现实的虚幻中,我们没有何处可以逃离,哪里都是无尽的庄周与蝴蝶的相生与互换。在杜春风的雕塑作品中,人物的面孔总是相似,一种无表情的凝望,那里没有喜悦,也没有悲伤,人成为了一种抽象,成为了一种超现实,如同复活节岛上的眺望大海的石像,只不过在杜春风这里,他所眺望的,不是大海,而是漫漫的黑夜。




杜春风 夜 2023 香樟木、枫木着色  94×65×20cm 





难以入眠,一种“承诺”在内心中纠葛着我们,或许说,这就是一种本能,正如那飞蛾一样,它成为了悬浮在我们与梦境之间的镜子。艺术家用他的十年,来行走这一段旅程,并一直在通过他的作品,来寻找出口的由因,正如他在多年以前所说:“我努力在一个潜在的荒凉地带创作一些东西出来。在那里,我们甚至可能不能正常的看到自己,所以我们需要挖掘得再深入一些,寻找光,发现它的投射。





杜春风 庄生与蝶2 2020 香樟木、樱桃木着色  108×75×26cm 





所以,飞蛾一直都在杜春风的内心深处。在那里有一种平静的神秘,但亦包含着一种关于骷髅的“死亡”的意象,这像是一种决绝的选择,或者说是不复来路的选择。他期望自己能逃脱那一切的由虚假的“月光”所组成的迷宫的高墙,但他还需要再抬头一点,再抬头一点,找到那真正的为生命导航的月亮。虽然,生命的若梦是一场对真实的浮影之光,但飞蛾在本能上仍期望着追逐真正之光。



(展览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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