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到了秋收冬藏的季节,我都会挑一大袋土豆储存起来,供一冬天享用。对于地地道道的内蒙人来说,土豆不仅物美价廉,吃法千变万化,而且每一种吃法都很独特,是其他任何食材都无法相比的,尤其是母亲亲手做的粉条子更是我心中难以割舍的美味。
当新土豆到家后,各种土豆美食就开始上演了。老公最爱吃烤土豆,在电饼铛刷上一层薄薄的油,先调到大火,待油热后将土豆片放上去,中火慢煎至一面金黄后,翻过来煎另一面,等快熟时撒上椒盐和烧烤料,吃一口,外皮焦脆,内里软糯,如果再配点咸菜,简直美的不要不要的。
儿子则最爱吃薯条。最初的薯条做法是把土豆切成条直接放入锅里油炸,炸到发脆后捞出,沾上番茄酱倒也吃得香甜。但后来和德克士的薯条反复对比后,觉得还是相差甚远,于是,在网上反复查找,反复实践,做出了可以以假乱真的德克士味道薯条。至此后,儿子隔三差五就要吃一次,一顿风卷残云后,其他的饭便看也不看了。
土豆的吃法种类繁多,烩菜自不必说,山药鱼子、磨擦擦、块垒、土豆饼、炒土豆丝、凉拌土豆丝、玻璃饺子……除了不会做新吃法薯条,母亲可是所有土豆食品做法的高手,尤其擅长做玻璃饺子。
说起玻璃饺子,那可是我没结婚时的最爱。母亲会在逢年过节或家里来客人时,做上一顿非常复杂而又美味的玻璃饺子。玻璃饺子,顾名思义,就是饺子皮像玻璃一样透明,能清楚地看到里面的饺馅,如果是黄的胡萝卜馅或韭菜馅,蒸熟后别说是吃,光看颜色就让人垂涎欲滴。蘸上点儿蒜醋,再拌一盘凉粉,人们吃到十分饱才肯放下碗筷。
记忆最深的莫过于每年加工粉面、粉条了,那是一个相当复杂且又漫长的过程。加工土豆粉的顺序一般是先在院子里放几个盛满水的大盆,一盆负责清洗第一遍,另一盆洗第二遍、第三遍,洗干净后放到桶里,挑着步行很远,找到有电磨的地方把土豆磨成糊状,再在大水缸里用清水把土豆糊进行搅拌过滤,用一块粗布将土豆渣与土豆粉分离出来,待土豆粉沉淀后,将水倒出去然后放进清水将已沉淀的粉面搅起来,再沉淀,直到水清为止。每年加工粉面时已是秋末,只中午才稍暖和一点点,其他时间都很阴冷,而我们一家却干得热火朝天,小院里不时传出锅碗瓢盆的交响曲,热闹极了。有时我和弟弟嫌冷便会偷懒,只有母亲一个人任劳任怨,在院子里忙来忙去。
几天后,由土豆华丽变身成的土豆粉基本成形了,经过多次换水后的土豆粉看上去像雪花一样细白,摸上去丝丝滑滑的,特别惹人喜爱。为了让土豆粉尽快干透,母亲会把土豆粉放在用报纸铺好的热炕上,这样倒腾上几天后,真正意义上的粉面才得以完工。这时母亲会给姥姥和姨姨舅舅们每家送上一小袋。
粉条是家家户户过年的必备食品。等到进了腊月,母亲会选一个晴朗的天气压粉条,我家最热闹的就是压粉条了。
加工粉条最难的就是和粉面,俗话说“没有金钢钻,别揽瓷器活”,母亲却有着我们看不到的“金钢钻”。从来没见母亲学过,但她和的粉面每次都软硬适中,白矾也放得适量,压出的粉条顺滑、筋道,很少有断掉的。母亲和粉面的技术是房前屋后出了名的,到了腊月压粉条时,邻居都会叫母亲帮忙和粉面,母亲也总是乐呵呵地忙乎。
记忆中我们家压粉条一般是母亲和面,二姨压粉条,三姨烧火,我捞粉条,弟弟从家里把压好的粉条放到凉房,而力气最大的父亲则负责倒水。正值深冬,外面寒风呼啸,滴水成冰,家里却热气腾腾,欢声笑语。父亲和弟弟在家里家外来回跑,时冷时热,忙得不亦乐乎。
我们家的粉条一般要压两种形状,一种圆的用来凉拌或小炒,一种扁的用来烩菜。粉条全部压完后,我们七手八脚地打扫战场,一切就绪,就到了大家都期盼的大拌凉粉闪亮登场的时候了。母亲将早已准备好的豆芽、心里美、豆腐皮、海带丝等拌好,再放上刚出锅的圆粉条,拌上一大盆,口感爽滑、筋道,带着调料的酸辣香味,主食配上母亲早已备好过年用的点了红点的白馍,那味道堪比山珍海味。父亲这时会来上一杯酒,享受一年辛苦劳动的成果。现在回想起来,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着自己亲手做的粉条,有说有笑,屋外太阳正暖,屋内炉火正旺,“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这句古诗用在这里最恰当不过了。
土豆,这一最为普通的食材,确实没有辜负“内蒙一大宝”的美誉,经过我们的巧手加工成各种美食,这些美食背后,是家人之间的爱意传递,是一家人共同劳作的温馨回忆,也是我们对家乡味道的深深眷恋。
作者简介:
温
馨
提
示
审核:王兴宇 任彦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