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验一下“慢生活”
文/胡全良
现代社会讲求“速度”。饮食讲“速食”,工作讲“速效”,连与人交往也要“速约”。长期过快的生活节奏之下,不少人心生疲惫,希望放慢速度。比如饭要慢慢吃,工作要耐心做,与人相处要日久见真心等。通过放慢前行脚步,不断提高生活品位和质量。
这种所谓的“慢生活”被不少人提倡、推崇。人们倡导的“慢生活”,其实是一种生活态度,意在张弛有度,劳逸结合,关注心灵、环境和传统,享受生活美好时刻,找到适合自己的状态,避免因工作生活频率过快而产生压力,但它不是拖延时间,而是适当调节减缓速度和频率。
即然有人如此推崇,“慢生活”肯定有其“慢”的好处。有些人渴望“慢生活”,并身体力行,乐此不疲,收获满满。但也有些人享受起所谓的“慢生活”时,不仅没带来幸福、快乐与惬意,反会心生痛苦、磨难及煎熬的感受。这部分人,对“慢生活”肯定是敬而远之的。
北京、上海及深圳等算是生活节奏相对较快的城市,而四川成都则是国内有名的“慢生活”城市代表。本人从外地调入北京工作生活30多年,早已适应了这里的生活习惯和节奏。正课时间每天都是“朝八晚六”,早晨6点半坐班车到单位吃早点,8点钟之前到办公室,晚上接近6点下班,回家吃晚饭。天天这样,年年如此,按部就班,“一步一动”,从来没有那些“快”和“慢”的感受和纠结。
而我们亲家,他们生长于四川南充,工作在重庆市,退休于成都生活。他们对于成都人的“慢生活”由向往到追随,由适应到留恋,逐渐到享受退休生活的“乐趣”。按照现行独生子女政策,退休父母可将户口迁至子女户口所在地。北京户口是多少人深情向往而难以得到的,社会上流传着“一百万难买一个北京户口”,足见北京户口之珍贵。然而,女婿上大学时户口就迁入北京,迄今十几年了,亲家夫妇始终不为所动,始终没有把户口迁至北京的打算。他们明确表示,过惯了慢条斯理的成都生活,不太适应紧张快速的北京节奏。
我去年退休后,和老伴大多数时间呆在家里,也没想着出门儿啥的。自己倒没觉得什么,可女儿女婿不干了。他们觉得长期在家是浪费时间,希望我们像其他退休老人一样,候鸟式的走动走动,在动中享受生活、寻求乐趣。而我则有自己的想法,总觉得刚离开工作岗位后,不再那么忙忙叨叨,也没了这个考核、那个评比,还有追责啥的,在家待一待、休养一下身心,干点自己想干的事,见些想见的人,轻松愉快,自得其乐,比什么都好。没想到,去年初冬时节,女儿女婿到四川出差,自作主张给我们老两口也买了一起飞往成都的机票,说是让我们去体会一下“慢生活”的乐趣。
“慢生活”说来就来。记得那天下午两点左右下飞机时,女婿便告知我,晚饭时间尚早,先到人民公园里喝会儿茶。说话间,被稀里糊涂地拉到了人民公园。按说,公园应该是闹中取静的去处,可人民公园内人挨人、桌挨桌,除了明令需要保护的草坪、树种外,凡有点空儿的树底下、沟渠旁、道路边,至少摆着数百张方桌、圆桌、折叠桌,放着各种椅子、凳子几千把。茶桌上除了摆有茶杯、茶叶和茶水,还有香烟、啤酒、水果、瓜子、点心、小吃及扑克牌等。当然,更多的是像我们一样,一群人围茶桌在天南海北地摆“龙门阵”。亲家公、亲家母等人早己等候在那里,茶已泡好。其实,我对茶水、茶叶兴趣不大,但喝一口也能辨识出杯子里放的是铁观音。
此时的成都,虽然没到滴水成冰的程度,但也是凉意浓浓。阳光透过树枝竹叶缝隙照射到喝茶人的身上,却是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开水倒进玻璃杯里,很快就变成了凉水。但公园上下前来喝茶的、喝完茶离开的,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卖各种小吃、香烟和杂志的,扒耳朵的更是轮番上阵,热闹非凡。直到晚上五六点钟,公园的人们才恋恋不舍地“离开”。早已饥肠辘辘的我们,开始到公园附近饭店就餐喝酒。性子急躁的我当时就想,如果是上班,连续坐几个小时,早就着急上火了;而神侃神坐起来,倒也不觉得太疲惫。
第二天上午不到9点,亲家夫妇就带着水果、瓜子、香烟等,叫来亲戚朋友到另一个公园,陪同我们喝茶、打牌、聊天。12点了,到饭店吃饭喝酒,饭后又回公园喝茶打牌聊天。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亲家的亲戚朋友有事的暂时离开,没事的轮番再来请我们到公园喝茶打牌聊天,到饭店酒楼吃饭喝酒。
我们觉得,别人很忙很累,不好意思让人作陪,也觉得没有让那么多人作陪的资格,反复推辞。亲家却说这是亲戚朋友们的一片热心诚意,却之不恭。既然如此,我们恭敬不如从命,只好客随主便,听随安排。
人的心理状态很容易适应各种环境要求,随心所欲,随波逐流。有亲家这条纽带牵着,虽然与亲家的亲戚朋友不太相熟,但几天的吃喝玩乐聊还算过得愉快。大家经过交流了解,性格、人品相互得到认可,话题越来越多,感情越来越浓。后来,和亲家的不少亲戚朋友也成为无话不谈的好友。交流得知,陪同我们的亲家群体,多是退休公务员等中等收入人群。平时,他们除了公园、饭店式的“慢生活”,基本上每周都有自己的活动安排,隔长不短地组群组团到郊区、山里、外地,租上民居、饭店,或三两天,或十天半月,尽情地进行吃饭、喝茶、品酒、打牌(包括麻将、扑克牌各种玩法)唱歌、跳舞等娱乐活动。吃好了、喝足了、玩嗨了,轻轻松松地回到城市里。
当然,在乐意过“慢生活”的人群看来,它的内容和意义、价值远不止我耳闻目睹的这些,至于还有哪些,我也说不清楚,那群人可能也说不清楚。我似乎觉得,慢了就好,嗨了就成。
他们觉得,这是一种难得的生活方式,别有一番幸福滋味在里头。至于时间、金钱、精力,他们一般不过于算计,更不觉得这是一种时间上的浪费和精神上的颓废。可能在他们眼里,不管是退休老人,还是在岗位工作,生活就不应该忙忙碌碌,而应该是忙里偷闲,忙而不乱、丰富多彩、益于身心。
毕竟长期与“慢生活”相距甚远,我和家属过得时间长了难免心生忐忑。这样的“慢生活”过了四五天,突然感到,日复一日地如此这般,不是在浑噩度日吗?如不及时撤离,第六天、第七天乃至更多时间,有可能还是与此接近的“慢生活”。再这样“慢”下去,无论如何也坚持不下去了,也不能这样坚持下去了。
如果再这样下去,首先是对不住自己。一天到晚无所事事,一味地吃、喝、玩、聊,一点儿正事不干,一点儿“效益”没有。虽说退休了,未必再是“一寸光阴一寸金”了,但也不能没完没了地消耗这大好时光呀。若时间再长些,我整个人不仅不能轻松愉快,相反还可能要么抑郁、要么崩溃。
其次是对不住亲家。不用说,我们来他们家,他们理当尽地主之宜。但如果我们不来他们家,他们未必非得如此这般地招呼、陪伴我们、陪伴大家过这样地“慢生活”。他们可能会改变方式,选择他们自己更加喜欢适宜的任何一种生活状态。
再次是对不住亲家的亲友。亲家的亲戚朋友都有他们自己的工作生活圈子,平时多按照习惯了“慢生活”规律“自转”。一旦在规律的生活里加个“楔子”,就乱了人家的节奏,但人家碍于亲家和我们的情面,不得不伴随我们的节奏,一起去“慢”。
左思右想,于情于理,我们都不能再这样“慢”下去了,当晚决定,立即改变原定回家时间,与亲家和孩子们话别,网购了机票。第二天便登上了返京的飞机。坐在回京的机舱里,心潮难平。扪心自问,对人家的满腔热情如此“不领情”,是不是有些不尽情理?对人家保持轻松心态,不慌不忙地过自己的“慢生活”,是不是理解不够?还有,“慢生活”不是“慢消费”,既不是高官大伽的刻意消费,更不是街头摊贩、打工一族的敢于消费,是不是对这种消费觉得不值?
思虑再三认定,诚如早期哲学家黑格尔所言,存在的即合理的。任何事物之所以发生、发展和延续,自有其道理。有些人刻意追求“慢生活”,自然有其必要,也会投入一定热情和精力。而自己不太适应,或一时没有适应这种活法,那是自己的事,与别人关联不大,或者说与别人毫无关系。
道不同者不相为谋。同在蓝天下,尤其在东方大国和谐社会环境之下,各自都有权力有条件有机会挥动双手去构建自己的幸福家园,张开双臂去拥抱属于自己的那片明媚阳光。
作者简介:胡全良,男,河南省驻马店市正阳县人。原陆军政治工作部《人民陆军》报社主编,大校军衔,技术四级,高级职称。著有《法苑探觅》《较量》两部图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