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就是很水”，钟睒睒承认了
前些天，钟睒睒时隔20年再上央视《对话》节目，不仅创纪录实现1小时的节目时长，还大方回应了自己被拿去和马斯克比较的事。
节目一开始，主持人率先发问。没想到钟老的回应不光承认自己“很水”，而且还说出了“很水”的另一面：
人家马斯克24岁读博士，我读了4年小学，做了17年农民，很难不水。
要是卖水的不懂水，怎么把水卖出去？
对于马斯克想带人类移民火星、探索宇宙的远大抱负，比老师是很欣赏。
但比起AI、脑机接口、火星移民等等精英话题，农民们更关心的是自己今年种果子有没有好收成？
因为收成好不好，直接关乎到一家人生计。
相比马斯克，钟老很少思考全人类的未来，同时，作为农民之子，钟睒睒也更关注中国农民的正常收益。
虽然没那么惊天动地，但对中国人更实用接地气一些。
这次重回《对话》，钟睒睒就回忆起农夫山泉在江西安远县办榨汁厂的故事。
2007年，革命老区安远县的地方领导想请农夫山泉过去办厂，还让钟睒睒当场品尝了两颗安远特产的脐橙，钟老尝了一口，发现入口即化、糖酸比也不错，双方的合作一拍即合。
果农和脐橙打了一辈子交道
然而用当地脐橙榨出第一杯橙汁以后，钟睒睒就发现自己踩了个大坑，那么好吃的脐橙，榨汁完经过杀菌处理，却出来一股包心菜的味道。
于是，他带着这个问题，跑遍了西班牙、葡萄牙、荷兰、巴西、美国等等盛产橙汁的国家，结果外国专家们都觉得他“脑子进水”。
这时候钟睒睒才知道。榨汁的橙子和吃果肉的橙子是两种橙子，脐橙并不适合榨汁。榨汁有专门的橙子，不像脐橙那样高温杀菌就会变味。
因为已经和农民有了协议，回国的钟睒睒，没有放弃用脐橙榨汁，他和专家不停研究用脐橙榨汁的方案，直到第7年，终于攻克难题。
然而脐橙难榨汁刚刚攻克，黄龙病的难题又被摆在钟老面前。
所谓的黄龙病全称是柑橘黄龙病（又叫黄梢病、黄枯病），这是一种由亚洲韧皮杆菌侵染引起的、发生在柑橘上的毁性病害。
柑橘树一旦得了这个病，轻则树势衰退，产量骤减，影响果实品质；重则3—5年内植株枯死。
典型的柑橘黄龙病病果（图：南宁市植物保护站）
对此钟睒睒做过研究，他发现，虽然美国佛罗里达州拥有全球最大的橙汁种植基地，但是因为黄龙病，当地橙子产量已经从2004年的2.5亿标箱，缩水到了2023年的1500万标箱，产量锐减高达93%。
生长再茂盛的柑桔园，只要感染了黄龙病，短短几年内就会灰飞烟灭，连美国也不例外。
2013年前后，史无前例的黄龙病席卷赣州，为了治好这个“柑橘的癌症”，农夫山泉的专家们飞到巴西、美国等地寻找治疗方法。一回国，专家们都直奔果园，将搜寻的治疗方法现学现用。
患上黄龙病的脐橙
经过多年探索，农夫山泉也在赣州想出了不少跟黄龙病作斗争的招数，为让农民能有信心抗疫，他们和农民签订协议价，避免农民放弃植株。
同时农夫山泉还成立了防治项目组，探索多种防治方式，最新奇的一项，莫过于黄龙病搜索犬。在去年12月，农夫山泉更和中国工作犬管理协会等单位一起，出台了第一个《工作犬搜索柑橘黄龙病训练及使用规范》的团体标准。
目前，赣州脐橙林有13只工作犬守护于此，它们能在第一时间嗅出哪棵树得了黄龙病，好让果农及时把病树无害化处理。
马斯克做的事当然高大上，也可以说钟老板做的事很水很土，但赣州的果农肯定更欣赏这种“土”。
02 农民出身的钟老，最忌惮“谷贱伤农”
比老师小时候回过几趟农村，当地卫生条件差不说，一场天灾人祸就能让他们颗粒无收，遇到丰年又卖不上价钱，很多时候宁愿烂在地里。
比如疫情期间，有些同行出于各种原因，会压低果实的收购价。而钟老非但没有压价，甚至加价，2021年补贴农户的金额已经达到了两千万。
去年一些地方因为霜冻，导致当地农产品严重滞销，虽然给了采购商趁机压价的机会，但是农夫山泉“反着来”，他们额外增加了将近1.32万吨的采购量，帮助了355户果农度过农产品滞销。
农民发朋友圈点赞农夫山泉的契约精神。
古人常说“谷贱伤农”，说的是过去农民经常为了缴纳赋税而卖粮，结果粮商们趁机压价，加剧了农民的贫困。农民出身的钟老干了这么多年农业，也很明白这个朴素道理。
钟老在采购前就跟农民签协议，不管将来市场行情，到时候收购你家农产品都是同样的价格。因为钟老自己本身就是农民，很清楚他们愿意和你同患难，不要在富贵的时候抛弃他们。
这一期《对话》也请来了两位农夫山泉的合作农户，一个是赣南的脐橙种植户，他从16年开始就给农夫山泉供货，搞农业风险很大，但是农夫山泉销售有保障，让他赚了些小钱。
另一个是新疆的一个苹果种植户，给农夫山泉供应苹果，去年一年就赚了20个，现在也很期待今年能赚35个。看得出来，农夫山泉给了他信心，让他看好自己的“钱景”。
03 是农民，更是理想主义疯子？
采访到后半段，钟睒睒提到，自己喜欢堂吉诃德，一度想把堂吉诃德的利剑放在办公室，但被同事阻挠，最后放了一个小雕像在桌子上。
主持人趁机给钟老递话：“我希望你是一个理想主义疯子。”
人一旦被打上理想主义、疯子，这两个标签，总有种为了远大理想不顾一切向前冲的刻板印象。钟老连连摆手，表示自己达不到这么高的境界。
但是从钟老做过的一些事来看，对于农业，他确实有一种理想主义的的热忱。
比如靠一瓶矿泉水卖遍全中国的农夫山泉，总得在全国各地寻找优质水源地。
无论在多么偏远的地方开辟水源地，钟老都必须爬上出水口，亲眼看到水质，就跟农民一样，对于吃进嘴里喝进嘴里的东西，总得亲眼看看。
要知道农夫山泉的水源地都在无人的深山老林，地势险峻，哪怕是比老师这样的彪形大汉，上去一层也得脱层皮。
但为了找到水源地，钟老不光爬过峨眉山70度的山坡，就连海拔4344.1米的云南轿子雪山，钟老也能骑着驴马去看看。
（左右滑动看图👇）
确立水源地也只是序曲，建厂、铺水管才更困难。
比如峨眉山，地势陡峭到卡车和挖掘机都进不去，建材和机械都只能靠人力和骡马拖运，光把材料运过来的成本，都能高过材料的成本价。
更糟心的是，峨眉山土壤含水量高达60%，地下6米还有沼气，这两个不利因素，也加剧了施工阻力。所以峨眉山生产基地从开工到竣工，中间过去了整整5年。
2021年2月，峨眉山市农夫山泉工业旅游示范基正式对外开放（图：峨眉山市融媒体中心）
当然，钟老在偏远、险峻的地方办工厂，也有对农民的考虑。
比如在农夫山泉水源地之一的峨眉山，过去当地农民谋生的主要手段，就是在70度山坡上种黄连，不光很苦很累，而且很危险。
现在，很多陡坡种黄连的农民，已经改到了工厂上班。
每有一个农民，来农夫山泉工厂上班，就有一个家庭走出贫困。
如果单从投资收益的角度来看，很多项目早该被砍掉了，比如橙汁，直到今天还是亏损的，但是钟老觉得一定要有一些战略性亏损。
比如这些年农夫山泉最曲折的品牌，就是东方树叶。
为了东方树叶，农夫山泉不光在研发、设备等方面投入了十多亿，而且产品上市前七年一直在亏钱，直到第八年才略有盈余。
到了2020年憧憬着扩大规模，没想到这一年消费者又碰上疫情减少，那一年9月农夫山泉还在港交所上市，东方树叶投入了这么大却没赚钱，投资者们意见很大。
直到2023年，消费市场开始重视无糖茶饮，东方树叶终于迎来井喷：这一年农夫山泉茶饮料板块营收突破百亿，达到126.6亿，同比增长高达83%。东方树叶突然成了年轻人心目中的“掉秤神水”。
东方树叶终于熬得云开见月明，而说起下一步时，钟老的回答让人意想不到。
今年5月，钟老去日本考察茶产业，主要就是为了搞清楚，为什么中国的茶农收入水平上不去？为什么日本茶农能赚到钱？
钟老最大的希望，是让更多高校的论文变成产品，给中国的农业打下扎实地基，让农民过上好日子。
从帮助果农防治黄龙病，到跟农夫订契约，到亲自走遍每一处水源地，再到去日本关注茶农收入，钟老理解农民，做产品的方式像农民，同时也担心农民担心的问题。
中国有7.7亿农村户籍人口，是美国3.3亿人口的两倍多。给中国广大农民增收和殖民火星，哪个优先级高呢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