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新四军解放兴化城的背景、意义和战斗过程
文|徐桂林 陈莉 徐圣明
兴化市烈士纪念馆千秋广场上，庄严矗立着一组血战兴化城的大型花岗石浮雕幕墙，这是一幅反映近80年前兴化革命战斗的历史画面。站在这幅浮雕墙前，不禁使我们联想起抗日战争大反攻阶段血战兴化城的背景、意义和生死搏斗的硝烟战场，激起我们对革命先烈的无限敬仰和怀念。
一、 解放兴化城的背景
1945年8月9日，毛主席发表了《对日寇最后一战》的庄严声明，8月15日，朱总司令向侵华日军总司令冈村宁次发布命令:在华东的日军，应由你方派出代表至新四军军部所在地天长地区，接受陈毅将军的命令。
此时，日军在京沪地区及沿海尚集中有15万兵力，其中6000人分驻在泰州、南通、扬州、高邮等地。伪军也有10余万人，郝鹏举的伪准海绥靖公署兼第7方面军，驻睢宁、沭阳、灌云一带；孙良诚的伪苏北绥靖公署兼第2方面军，驻盐城、淮阴、南通、扬州一带；任援道的伪第1方面军，驻苏州等地。此外，还有吴化文的伪第3方面军之第1军的许树声、贺舫两个师，驻淮安，均在新四军各部队及广大人民的包围之中。接到延安总部朱德总司令就日军投降事向各解放区所有武装部队发布的命令后，苏中军区司令员管文蔚、副司令员兼参谋长张藩、政治委员陈丕显、副政治委员兼政治部主任吉洛(姬鹏飞)联名，分别向附近的侵华日军独立第90旅团及伪军孙良诚、陈泰运等部的指挥机关发出通牒，限定时间要日军缴出全部武装，要伪军率队反正，否则就坚决消灭之。各军分区有关武装部队首长，也分别向其附近的日伪军发出了类似的通牒。然而，远在西南陪都重庆的蒋介石企图夺取八路军、新四军8年浴血抗战的胜利果实，却电令与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十九块解放区近在咫尺的日伪军“原地待命、严守防地、听候中央改编”。严令日伪军不得缴枪给八路军、新四军。同时又命令冈村宁次“保持原有态势，并维持所在地之秩序和交通”。意思十分明确:八路军、新四军等人民抗日武装不能再去进攻日伪据点，日伪军不能向八路军、新四军投降。冈村宁次对此心领神会。他于8月16日通告国民党方面:对不法扰乱治安者，不视为蒋委员长统制下的部队，不得已将断然采取自卫行动。同时，他命令所属部队:未得统帅系统命令，对敌人的任何要求，坚决予以拒绝，必要时应断然实行武力自卫，毋庸踌躇。意思也十分明确:坚决拒绝向八路军、新四军等人民抗日武装投降，并准备武力对抗。
在蒋介石的统一部署下，国民党军统头子戴笠收买了汪伪第3号大员周佛海，以军统“上海行动总司令”的名义，负责京、沪、杭地区的“安全”，阻止共产党军队活动；国民党陆军总部则指派汤恩伯的第3方面军、顾祝同的第3战区部队和李品仙的第10战区部队，夜以继日地向苏南、苏中、苏北地区推进。汤恩伯、顾祝同、李品仙等分别派出亲信与任援道、郝鹏举、孙良诚、吴化文等密谈，加官晋爵，要他们积极反共，“以赎前罪”。蒋介石叫嚷的“收复失地”，实际上是要“收复”我解放区的根据地。对这言外之意，任、郝、孙、吴等伪军头子心里也是很明白的。于是，苏南伪军接受汤恩伯、顾祝同的收编，任援道的伪第1方面军被授予南京先遣军、苏浙先遣军的番号。苏中、苏北的伪军接受李品仙的收编，伪淮海绥靖公署兼第7方面军被授予陆军新编第6路军的番号，郝鹏举为总司令；伪苏北绥靖公署兼第2方面军被授予陆军新编第2路军的番号，孙良诚为总司令；其他杂牌伪军分被授予苏北挺进军第1至第15纵队及第1至第9独立支队的番号；伪地方武装则改属国民党江苏省政府。蒋日伪完全合流，以对付解放区的抗日军民。
8月17日，新四军军部接到中共中央、中央军委的命令，指示苏中主力部队首先集中力量解决伪军，威迫其投降缴械。24日，军部转来毛泽东的电报，指示力争占领小城市及乡村，迅速设法占领运河沿线及串场河沿线各城市，将苏中苏北淮南淮北打成一片。陈毅军长根据中央的部署，也从延安给苏中军区发来电报，命长江以北部队把津浦路以东，长江以北，陇海路以南，运河两岸所有敌伪占领的地方尽可能全部收复，为建设巩固的根据地打下基础。时任苏中军区司令员管文蔚、苏中区党委和苏中军区，根据这些战略要求，对整个地区的军事斗争作了比较全面的分析和部署，决定发起攻打兴化城战役。自8月14日以来，敌伪军在我军强大政治攻势和军事威逼下，已纷纷收缩，惶惶不可终日。10天来，我军已收复掘塘、黄桥、官庄、分略、芦庄等重要据点；刘飞的教导旅和1分区部队进攻三垛、周庄，伪刘湘图部之86团在三垛被歼一部后，余部在其团长李化南带领下于周庄反正；管文蔚、吉洛率3、4分区部队与军区特3团等共8个团的兵力，进攻海安伪陈才福部，威逼其投降；刘飞、梅嘉生率教导旅和1分区部队共6个团，为配合3师攻打两淮，已于23日攻克宝应城，全歼孙良诚部伪106团和宝应县保安团等共2000余人。经各分区总动员，广大民兵大规模破袭敌伪交通，不少公路均被切断，敌伪大小据点被孤立包围，收复所有敌伪占据地区的条件已趋于成熟。军区考虑到将来华东形势的发展，认为粟裕、叶飞在江南有两种可能的前途:一种可能是他们率领苏浙军区部队，很快切断京沪、沪杭两条铁路干线，迫使京、沪、杭地区的日伪军投降。因为我们知道，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的当晚，华中局决定粟师主力进攻上海，淞沪支队3000余人作内应，命苏中陈伟达等去上海组织“上海起义军总司令部”，刘长胜、张执一等也已从淮南赶往上海。另一种可能是国民党第3方面军汤恩伯部和第3战区顾祝同部，联合所有收编的伪军，向粟师和苏浙军区部队大举进攻。这两种可能，第一种可能性不大，第二种可能性是很大的。因为京、沪、杭是蒋介石必争之地，无论新四军进攻与否，蒋、日、伪三方合流后都会拼命抵抗。
8月下旬，苏中军区根据毛主席、朱总司令的要求，各解放区抗日军民向被围困之敌发出限期投降的通牒，对拒不投降之敌坚决予以歼灭的命令，部署向拒不投降的日伪军开展猛烈的进攻。区党委和军区鉴于攻克宝应后，运河线上高邮至淮安的180里内已全为我控制，惟有兴化、盐城等几个城市是我解放区内的几颗定时炸弹，因此决定集中兵力，首先解放兴化城，让水深火热中的兴化县人民翻身得解放。然后再转向东台，并相机收复盐城，使苏中苏北新四军根据地连成一片，成为新四军后方人、财、物等后方补充之地。
兴化，城墙坚固，防御工事星罗棋布，城外四周均系水网地带。那里驻有刘湘图的伪22师及兴化县保安团等共6000 余人，此时，国民党已授予该军为陆军第2路军第2军第6师的番号。这支部队原是国民党的正规军。刘湘图本人过去曾是29军赵登禹部的参谋。抗日战争前期在津浦路东作战，参加过台儿庄之役。后编为鲁苏皖游击2路，同韩德勤勾结。1940年秋，刘湘图在高邮以曲线救国的名义投降敌人。翌年占领兴化，在兴化盘踞已近5年之久。兴化之敌成为我根据地中的一个大钉子。
如今，刘湘图摇身一变，以“老中央”自诩，命令其部下“与日军互助互赖，达成守土安民之任务”，“固守防地，加紧戒备，防匪侵犯”，反共气焰十分嚣张。兴化县保安团、游击支队等杂牌伪军被改编为第16、17、18等3个主力团和1个特务营后，也自称国军，积极反共。我军决定对这批卖国求荣、丧尽廉耻之徒，予以狠狠地打击，进行正义的惩罚！
苏中军区分析：兴化守军虽然有较强的战斗力，但6000余人中经三垛、周庄、黑高家之战，已被新四军歼灭1个正规团，所剩不过5000左右的兵力，而且有3个团系杂牌伪军，其装备和训练较差，此其一；日军已宣布无条件投降，伪军汉奸的帽子戴在头上，群众痛恨，士气低落，此其二；刘湘图虽名义上属孙良诚部，但刘、孙间矛盾很深，新四军攻打兴化，盐城、扬州的伪军可能不会增援，此其三；其四，攻克宝应县城后，在新四军威胁下，汜水、界首、车逻坝、小纪、老阁、西鲍等日伪据点相继撤走，兴化完全陷于孤立，而新四军在自己的根据地内，群众基础很好，能动员万余名民兵参战，打下兴化是有一定把握的。
军区决定集中1旅全部及特3团、特5团、1分区特1团、特3团、兴化团等共7、8个团的兵力围攻兴化并准备打援。将一部分兵力部署在扬(州)泰(州)海(安)公路两侧监视扬州之敌，以另一部分兵力布置在三垛、老阁一线，将河道堵塞，道路破坏，以便阻击高邮之敌东援。还有一部分兵力布置在泰州至兴化的大河两侧，用一些杂树阻塞河道，并利用抗日时期筑好的暗坝以防止泰州之敌增援。
三、解放兴化城的战斗过程
8月26日管文蔚、吉洛、张藩等都到了兴化前线。
北门兴化独立团、民兵总队乘船消灭伪日军2艘舰艇敌人后，避开敌人封锁线，从上官河登陆，与敌人展开肉搏战，接着横扫地堡暗堡。先头突击营清除土窑暗堡后，向大王庙据点进发，这时从左右两边波若庵和观音阁据点的敌人向先头部队开火，并出动一个连的伪军车进攻先头营，副连长钟培宜等中弹牺牲。当时，营长董胜命令等一连打掩护，二连、三连战士同进攻来的敌人拚起刺刀来，勇士们有勇拚杀，杀得敌人横尸遍野，死伤大半，敌人已招架不住，当时关帝庙和星火庙的敌人冲了出来协助厮杀，由于我军后续部队和兴化民兵总队的勇士们冲过来增援，奋力拼杀，全歼了这部分伪军。
波若庵的敌人逃到大王庙，观音阁的敌人窜逃城内，兴化县独立团集中力量，向大王庙进攻，炮击大王庙据点，大王庙外围阵地被轰垮。二三百个固守的敌人慌忙缴械投降，成了俘虏。城外战斗结束，我军立即向北城门内进攻。据守城墙上、碉堡里的敌人用炮、重机枪阻止我军进攻，我军久攻不下。我五连一个排先向敌一个碉堡佯攻，将北门口的敌机动部队调离后，我军立即突击真正的进攻方向--北门口。突击队火速冲了上去，搭起几十架云梯开始爬城，战士们刚爬上城墙就被城墙上的敌人砍断手臂摔下来。又上去一个排，又被敌人的手榴弹、石灰炮打了下来。我军改变策略：改用炮轰。31日夜，几百发炮弹、手榴弹猛烈地向敌人打了过去。趁敌人头都不敢抬之际，我方20多部云梯架上城墙，战士们一跃而上，终于成功攻入城内。
我军指挥部命令攻城部队继续向纵深前进，三团团长彭寿生等5人绕过更墙后小街向东北方向斜插过去。一座院子出现在眼前，大家端着枪警惕地走进房子，正屋内亮着灯。彭团长用舌头将窗纸舔开一个小孔，摒住气往内一瞧，里面无精打采地坐着七八个军官模样的人。我军战士疾步走进正屋，大喝一声：“不许动，放下武器，宽待俘虏！”5个人6支枪直指他们。敌人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得一下子全站了起来，彭团长厉声问道：“谁是刘湘图！”沉默一会儿，一个人慢慢抬起头来，答道：“鄙人就是。”彭团长说：“我们部队已全部进城了，限你立即命令你的部队停火投降！”刘低下头来不置可否。双方僵持了片刻，突然哗啦一声，一群荷枪实弹的伪军冲了进来，将彭团长他们置于腹背受敌之境。
“休得无理！”刘湘图见双方剑拔弩张，突然喝住卫兵，然后转过话题，要求谈判，妄图拖延时间。谁知彭团长软硬不吃只是冷笑。刘湘图自讨没趣，不由得恼羞成怒，随着一声“来人！”伪军们一涌而上。在这个紧要关头，彭团长厉声喝道："谁敢碰我，定叫他死无葬身之地！”说罢，猛地敞开军装，四颗手榴弹赫然系在腰间。伪军见状，吓得连连后退……几乎同时，另一位战士一个箭步冲上去，如猛虎扑食揪住刘湘图衣领，用枪顶住他脑门，这一招，吓得在场的敌人也惊得愣了神，一个个软了下来。接着一个连的新四军冲了过来，刘湘图见状知道大势已去，无可奈何地让司号员吹号停止战斗。
我军部队随之进城。东门、南门、西门、北门部队都汇合到了一起。“兴化城解放了！刘湘图活捉了！”兴化城在我军四天四夜猛攻下，于9月1日清晨三时完全攻克。此役生擒伪22师师长刘湘图、师参谋长密志奇等官兵5000余人，毙伤敌2000余人，缴获大量武器弹药和军用物资。新四军和地方部队也付出了伤亡1230多人的代价。“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此役拔掉了苏中地区一个大钉子，使泰州、东台、兴化、高邮、盐城、宝应、淮南解放区连成一大片。兴化城的解放，新华社、《解放日报》均发了消息和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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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资料：《兴化英烈》《苏中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