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倍遭遇刺杀,日本和世界局势又出现新的不确定性。在此不妄论,仅回忆一些在日本的往事。
每到选举期,居民区的外墙上会张贴各竞选议员的海报,明显可见,越来越多女议员参选,海报上多是亲和笑容。
日本的政客非常强调亲民 ,因此越来越多党派推出女议员作为代表来参选。议员们常常在电车站前、超市门口等人流量大的地方进行宣讲,通常只有一个人,向路人发放传单。而路人行色匆匆,通常无暇顾及。
(图书馆看板上的竞选海报)
有一天在常去的超市门前,看到一位身高超过180、穿套裙的女议员在分发传单,稍有些好奇于是接过了她的传单。细看时得知她是一位跨性别者,要参选新宿区议员,政见也是为LGBT群体争取权利。新宿区在几年前已经承认同性婚姻合法化,新宿二丁目也是亚洲最大的LGBT文化区。
也有些时候议员在汽车上用喇叭巡回宣讲,想必大多数市民和我一样并不关心内容,只觉得扰民。
所以安倍演讲时周围只有几位安保人员,围观群众也人数寥寥实属日本政治常态,大多数民众并不关心政治,而政治人物则将亲民作为最大原则。安倍辞任后,日常配备几位安保人员,但因为所有公务人员都是在消耗人民税收,所以大众对此颇有微词,安保人数也一直控制在很小的范围内。
岩井俊二在一次采访时说:其实日本还处在幕末时代啊。确实日本的政局历来被几大家族控制,权力不过在家族之间轮转。安倍家就是权力家族之一,家族政治资本来自外公岸信介。因为岸信介只生了一个女儿,政治资源只得转移到不成器的女婿身上,之后再传给外孙。
当然安倍的祖父一边也并非寻常人家,《妖猫传》里出现过的阿倍仲麻吕就出自安倍家族。日本传说中大名鼎鼎的阴阳师安倍晴明,传说是他父亲与白狐所生,因为安倍晋三同姓安倍,所以还有学者言之凿凿地研究安倍晋三是否是安倍晴明的后代。
安倍一家出身的本州岛山口县,也是日本重要的政治势力诞生地,从明治维新开始,这里走出过众多政治人物。
日本政要大多出自东大、早稻田这样的顶级学府,而安倍只出身于一所名不见经传的私立大学,成蹊大学。我有一次N1考试就在成蹊大学,位于武藏野,除了安倍,这所学校倒是出过几位作家。学历上的瑕疵也成为安倍一生政治路上的黑点。
安倍在政治传承上遇到比外公更严重的问题,他和妻子是丁克家庭,膝下无子。他的妻子安倍昭惠是日本最大的广告公司电通的一名客户部职员。
安倍在任期间几次辞去职务,最终卸任也是因为身体原因,他患有罕见病溃疡性结肠炎,自身无法控制排泄,对于长时间会议、站立演讲而言是巨大的困扰,传闻一直无子也是因为身体的原因。
日本宪法的第九条“放弃战争,否认军备及交战权”,安倍在任期间提出针对第九条的修宪,称“为国民赌上性命执行任务的队员,将其正当性明文化、明确化事关国防之根本。”而立刻有其他党派首脑反驳说,“受宪法制约的首相提出修宪,简直太不像话”。我在日本时,也曾看到过批判安倍的海报,海报中直指“安倍第九条修宪是战争条款”。
因此这次曝出刺杀安倍的是自卫队人员,才更令人感觉震惊,安倍修宪就是为了让自卫队的存在更具合法性和国防意义。很难说这次刺杀是政治阴谋还是个人行为,因为日本确实存在因极端人格而发生的无差别杀戮事件,比如2019年的京阿尼纵火事件,一位宅男仅仅因为不满漫画结局,就用汽油引爆了京阿尼办公楼,导致36人死亡,众多年轻的漫画家在火中毙命。
刺杀发生地奈良也同样让人难以理解,奈良差不多是日本最古朴的城市,标志性风景是人与鹿和谐相处。奈良城市范围很小,但古迹很多,东大寺、西大寺两座规模很大的古寺。安倍演讲的地方就在近铁西大寺站前,我因为旅游、探访学校去过很多次,还拿到过奈良一所女子和服学校的录取通知,但因为最终也没能下定决心离开东京而作罢。
无论如何,一国政要被刺杀,让我感觉又回到古典政治时代,这一两年各种出乎意料的情形,也让我怀疑是否真的身处现代社会。即使穿着现代装、生活依赖手机和网络,某些部分,也许我们仍与历史宫斗剧中无异。
我无法判断时代在进步还是退步,只是不确定性又增加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