债务也折磨着伟人
财富
2024-06-20 09:00
美国
今天和大家分享的文章还是来自泰德·克劳福德的《金钱的秘密》一书。“在想起那些建功立业的伟人时，我们很少会想到债务。然而，正当约翰·狄更斯在债务监狱里苦苦挣扎时，一位受人尊敬的美国人发现自己的晚年生活受到了债务问题的困扰。作为发明家、建筑师、农场主、《独立宣言》的起草者和美国总统，托马斯·杰斐逊曾提议美国货币以“元”为单位，并采用十进制，他的能力和成就造福了他的国家，也为人类留下了一笔遗产。![]()
托马斯·杰斐逊故居门口的景色尽管留下了这笔遗产，杰斐逊还是因为金钱债务陷入了巨大的焦虑。虽然他看起来很富有，通过几次继承得到了不少土地和奴隶，但事实上，这些遗产中很多都是有抵押贷款的。为了公共事业，他先是前往法国，后来又去了华盛顿，而这些债务随之恶化。1787年，44岁的杰斐逊从巴黎写信，向一位朋坦诚：“我的心灵忍受着痛苦的折磨，直到我再也不欠一个先令的那一刻，这真的使我的生命没有丝毫的价值。”但是这个无债一身轻的时刻从未到来，事实上，杰斐逊在晚年生活中一直对债务问题忧心忡忡。虽然债务缠身，杰斐逊一生都表现得十分慷慨。尽管也向往着更个人化的生活，他还是毫不吝惜地将时间和精力投入公共领域。“我终生都在与自己天生的品位、感情和愿望作斗争，家庭生活和文学追求是我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爱好……在我生命之初，我们国家里每一个诚实的人都觉得自己必须付出最大的努力参与到国家的命运当中。”在私生活里，他遵循好客的礼节，不仅邀请了许多客人和朋友，就连陌生人也可以指望在蒙蒂塞洛得到食宿。女儿玛莎抱怨说，杰斐逊不停地陪伴客人，没有时间与她相处，他回答说：“我们国家的规矩和习惯是我们不可能背弃的行为准则。”所以他的生活恪守此类规范，就像几千年前宙斯所颁布的一样。
杰斐逊一丝不苟地记录着他的日常开支，但似乎不愿意牢牢地记住自己的总体财务状况。在担任了两届总统以后，他在1809年卸任时发现，所欠下的债务比他想象的还多1万美元。这在今天也是一个可观的数额，在当时更是一笔巨款。1814年，杰斐逊告诉他的孙子，“如果他（杰斐逊）活得太久，可能会让他的家人挨饿，他不得不招待的人多到吞噬了他的财产”。然而，他并未改变自己的行为方式，因为他受制于热情好客的行为准则和陪伴他人时享受的乐趣。就在杰斐逊不停地招待他人的时候，蒙蒂塞洛却逐渐破败。举一个小例子，客人们坐在有皮革衬底的漂亮椅子上，但衬底已经破了洞，四处露毛。杰斐逊的财务状况受到农业市场波动和银根紧缩的影响，这使得他的土地很难以理想的价格售出，但他为人处世更多是出于友谊，而非节俭。1818年，他以个人担保人的身份签署了一笔2万美元的贷款，急需这笔钱的是他的密友威廉·卡里·尼古拉斯。杰斐逊这种做法有悖于所罗门的警告——不要成为他人的债务担保人。杰斐逊将自己置于“邻居的手中”。被认为拥有30万美元净资产的尼古拉斯于1819年宣布破产。杰斐逊把这称作“致命一击”，因为现在他永远都别指望摆脱债务了。1823年，在接近并超过80岁高龄的时候，他担心自己和女儿以及孙辈可能会被赶出蒙蒂塞洛，无以为生。“就我自己而言，”杰斐逊在写给孙子的信中说，“我不应该惧怕财运耗尽，但是我离开家人时可能出现的状况让我难以承受。”家庭陷入贫困的可能性令杰斐逊感觉“前途渺茫”，除了对家人的关心，他觉得自己“并不在乎当我写下这句话时生命便告终结”。
萧条的市场使卖地还债没有可能。取而代之，杰斐逊想出了一个发行彩票筹款的主意，博彩的中奖者将获得土地，这需要得到州立法机构的批准。1826年2月，当彩票法案通过时，关于杰斐逊陷入困境的消息已传遍全国。无论南方和北方，公民们团结一心募集资金，以确保这位曾为国家贡献良多的爱国者在生命的最后时光不会堕入贫困。纽约市筹集了8500美元，巴尔的摩筹集了3000美元，费城筹集了5000美元，其他城市的市民也做出了贡献。因此，就像在爱筵上分享食物一样，杰斐逊的慷慨也换来了他为之服务多年的公民们的慷慨。1826年5月，杰斐逊的健康状况急剧恶化，但他希望能活到7月4日，也就是《独立宣言》签署15周年的纪念日。在走向死亡时，他相信来自各个城市的捐助已经了结了他与债务展开的搏斗，并为他的女儿和孙辈保住了蒙蒂塞洛。7月2日，他陷入昏迷，但几次恢复知觉，询问7月4日是否已经到来。7月3日晚上，他最后一次问：“今天是4号吗？”他的医生对此回答说：“很快就要到了。”说完，杰斐逊再次陷入昏迷，于1826年7月4日凌晨一点前后逝世。杰斐逊辞世的日期强调了他的一生所留下的遗产——不仅是作为蒙蒂塞洛主人的他在天性中的热情好客，而且对于这个他为之起草了《独立宣言》的国家，他是一个做出巨大贡献的人。后来证明，他临终前认为可以用捐款偿还债务的想法是错误的。事实上，他去世时的债务高达10万美元以上，数额太大了，所以他的女儿和孙辈们不得不放弃蒙蒂塞洛，这座优美的庄园被空置了几年以后，最终以7500美元的价格售出。
杰斐逊欠下的10万美元来自他人的生命活力，这笔钱是属于那些人的。就像阿德默托斯渴望父亲的生命活力一样，杰斐逊通过迫使债权人做出牺牲，增加了自己的能量。他的精彩生活已经从继承中受益，又通过花费这些表现为未偿债务形式的金钱获得了生命活力。这些债务远远超过了蒙蒂塞洛和杰斐逊其他资产的价值。
杰斐逊还以另一种方式拿走了不属于他的生命活力。杰斐逊将热情待客的传统作为其行为规范，但却没意识到这套规矩是建立在奴隶制度的基础之上。田地里的奴隶生产出招待客人的食物，家里的奴隶负责做饭、料理家务和洗衣服。如果没有这些无偿的劳动，杰斐逊会发现遵循这种热情好客的行为规范的成本要高得多，或许根本就不可行。
他撰写的《独立宣言》里有一段著名的开场白：“我们认为这些真理是不言而喻的：人人生而平等，造物主赋予他们若干不可剥夺的权利，其中包括生存权、自由权和追求幸福的权利。”事实上，杰斐逊憎恶奴隶制度，却还是拥有奴隶。在1785年出版的《弗吉尼亚札记》（Notes on Virginia）中，他对奴隶制度提出了控诉：“当我们清除了一个国家中自由的唯一坚实基础，即人民心中认为这些自由是上帝所赐的信念时，这些自由还能够得到保证吗？……实际上，每当我想起上帝的公正，我就会为我的国家担心不已。”
因此，杰斐逊从为他服务的奴隶那里得到了他认为是由上帝赐予的自由。提出这一点是为了看一看我们当中最优秀、最富有的人如何生活在妥协和道德的模糊性之中。杰斐逊认为奴隶制是不公正的，债务给杰斐逊带来了巨大的个人痛苦，这两者使他得以维持一种比他原本可能拥有的更伟大的生活。与其为此谴责杰斐逊，我们更应当努力理解我们每个人怎样（像阿德默托斯那样）索求他人的生命活力，或者怎样（像阿尔克提斯那样）将属于我们的生命活力交予他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