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他们不快乐,而是你不懂他们的快乐
文摘
生活
2024-08-08 19:47
广东
不久前,不善交际的我还是不得不参加了一些亲戚的孩子考上大学的庆祝酒席。席间,他们惯例地在我面前嘲笑一下信佛是迷信,嘲笑一下吃素是自虐。这种场景,近二十年来,我都非常习惯了。我从当初用平和的语气向他们解释,试图让他们重新认识佛法,到偶尔跟他们出现一些激烈的辩论,到近年来我完全沉默。我是越来越清醒了,也越来越放下了。现在我没有任何心思跟这些亲友去解释,也没有试图改变他们的想法。业障深重、福报不够、正处于迷途的人,怎么叫也叫不醒。我不如放过自己,懒得慈悲,其实放过自己也是放过别人。当他们不愿意听什么佛法的时候,我说什么都是对他们的打扰。席间,作为主角的今年刚考上大学的表侄,在某个场合,刚好跟我能有短暂的交流时间,他向我表达了对佛法和中医的兴趣。他说自己私下看过一些佛教书籍,对佛法的理论很信服。不过他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些高僧大德整天闭关打坐,那么苦闷,他们是怎样忍得住的?我反问一句:“你怎么确定他们很苦闷?”我的反问恐怕在他的意料之外,他一下子答不上来。表侄预判我的回答大概是解释这些高僧大德为了追求成佛,所以再大的苦都愿意忍受,而完全没想到,我直接定义他们不苦。我跟表侄说:“我们觉得他们苦,那是因为我们一旦离开了电视、手机、书籍或者其他娱乐、聊天、运动,我们就会无聊,时间一长就会烦躁,这是我们的状态。我们用自己的状态去推测这些修行者,会造成对他们真实状态的误判。”表侄听了,神情上一下子来了兴趣,想知道具体情况是怎样的。不过这时其他亲友向我们走近了,我们各自懂事地装着没有跟对方交流过,背向走开。我跟他独处的时间仅限于此。不过这个因缘种下了,后面他跟我有机会再见面的时候,他的善根如果足够深厚的话,估计还会继续萌发。我完全不急于在这次场合上跟他过多接触,以免引起他父母的注意和警惕。例如当年达摩祖师离开广州,北上到达嵩山后,在一个小房里打坐面壁九年。这种“苦”究竟是怎么忍受得了的?很多人都有这样的疑问。我当年初学佛法的时候,心里也有这样的疑问,后来才找到答案。
无有众生爱乐于苦,凡有所作悉求安乐,乃至菩萨求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亦为自他皆得乐故。
这简单的一句经文,非常明确地告诉我们,所有人的所作所为皆是为了求乐,没有人会愿意受苦。世尊早就很清醒地认识到这一点了。如果这一点是成立的,那么我们既然可以从切身感受去理解一般人追求财、色、名、食、睡的快乐,同理也可以从逻辑方面去理解修行人,在一般人看似受苦的行为当中,他们享受着另一种快乐。这种快乐一般人感受不出来,但绝非这些修行人臆想出来的,而是在他们身上客观存在的。从浅而论,在静坐当中,通过调和气息,慢慢达到心气和肾气相交,也就是水火交融,这时候人会感受到一种非常舒适的状态。心肾相交形成真气,真气流转全身,滋养全身,使人全身都感觉到舒服,倍受快感,超过一般欲乐之感。进一步修下去渐入禅定,这时候向内能感受到全身气血的流转,向外再细小的动作都能清晰地被觉察。例如古书记载,达摩祖师在禅定当中,房间内一只蚂蚁的走动,他都能听得清清楚楚。进一步下去,开始能感受天地万物的运转变化,开始能看到不同维度的灵体,开始能感知过去和预见未来。空间远近的距离完全打破,宇宙万千现象皆在眼前一一铺开。这些本有的能力恢复,其所带来的快意远超一般人通过财、色、名、食、睡带来的快感,那么正在修行的这个人怎么会痛苦呢?我们看他很苦是因为用我们一般人的标准,而他们看我们也很苦,因为我们从来没有感受到他们的禅定之乐。快乐的时光会让人觉得时间过得特别快,痛苦的时候会让人觉得时间过得特别慢。这一点大家都有感受。
岁行尽矣。万山积雪。严寒彻骨。予独居茅蓬中。身心清净。一日煮芋釜中。跏趺待熟。不觉定去。去岁暮。入定不知时日。山中邻棚复成师等。讶予久不至。来茅蓬贺年。见棚外虎迹遍满。无人足迹。入视。见予在定中。乃以磬开静。问曰。“已食否。”曰。“未。芋在釜度已熟矣。”发视之。已霉高寸许坚冰如石。复成讶曰。“你一定已半月矣。”相与烹雪煮芋饱餐而去。
这一段文字的大意是说虚云和尚独居山里一个茅屋静修,冬季的某一天,他生火煮一点芋头充饥,趁正煮之时静坐一会,结果入了禅定之境。一段时间之后恰逢过年,山里其他法师来见虚云和尚,用引磬在他的耳边敲击,促使他从定中出来。虚云和尚出定之后,招待大家吃他煮的芋头,结果发现芋头已经发霉硬化了。一计算,虚云和尚已经入定半个月了。现实中过了半个月,而虚云和尚出定之后还以为只是过了一会儿,正好是从生火到煮熟芋头的时间。由此可见,虚云和尚在定中感觉的时间过得非常快。试问如果虚云和尚入定是痛苦的话,哪有这么快的时间感?他一定是快乐的,只是我们一般人不懂他定中的快乐,因为这种乐不是一般人的经验。由此也可以想明白,所谓达摩祖师面壁九年,那是我们外人掐指算着有九年,达摩祖师在定中根本没有九年那么长的感受,他的感觉可能就几个小时,而且是身心愉悦的几个小时。《庄子》里面有一句话说:“井蛙不可以语于海者,拘于虚也;夏虫不可以语于冰者,笃于时也;曲士不可以语于道者,束于教也。”意思就是说:对井里的蛙,不可与它谈论关于海的事情,因为它的眼界受到狭小居处的局限;对夏天生死的虫子,不可与它谈论关于冰雪的事情,因为它的眼界受到时令的制约;对见识浅陋的人,不可与他谈论关于大道理的问题,因为他的眼界受到其教育的束缚。同理,一般人只能用眼、耳、鼻、舌、身、意来感觉这个世界,而从来没有达到“炼精化气”的状态,更没有达到禅定的状态,他根本没有发现自身还可以开发来感知世界的途径。他的快乐只能局限在各种欲乐,凡是不符合他认知范围的快乐,他就认为别人是痛苦的,殊不知自己是井底之蛙,自己才是生活中痛苦之人,以短暂的欲乐来麻醉自己,苟且偷安。我们可以目前达不到这些高深的境界,但是我们应该对这种境界的客观存在,心存景仰;对修行到达这种境界的人,心存敬重。如此,我们方为一个算得上有点学识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