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晓卿拍的片子,写的书,参加的访谈,凡是有关这位大黑叔的事物,我都觉得兴趣盎然。原因无他,对人生,对生活,所见略同。
自诩资深吃货的陈晓卿,在很多场合都分享过他的点餐秘密,《圆桌派》《吃着吃着就老了》,散见其中。
诸君若想吃到地方特色的,滋味地道的,价格又适中的,请您看看陈晓卿的点餐秘密。
位置上。别去光鲜亮丽的大厦高楼,亦不去人满为患的打卡美食街,那里没有真正的美食,只有昂贵的租金,变相为千篇一律的餐食,不菲的价格,以及不佳的体验。好的餐馆与美食,往往躲在不起眼的角落,只待懂行的食客不请自来。陈晓卿说,现场听过民族地区山歌,显然无法再听民俗园里的“陈设型”歌手的演唱。有一回,在西安出差的陈晓卿,想去回民街。“原来您老打算去吃名声不想吃味道?那去老孙家吧。但说好了,我们自己平时是不吃的。”西安本地朋友说。
店名上。店名写得越清楚越好,越有特色越佳,这是一般规律。餐馆主人会把自己是哪里人,最拿手的菜品或主食直接作为店名,比如某记湖南辣椒炒肉,这道菜一定是此店的镇店之菜,闭着眼睛点。如果只是写着“粉粥面”,只能填饱肚子,不能奢想其他。
“在北京挑选各地特色小吃,我会找招牌上体现的地名尽量详细的。比如说百子湾的四川简阳羊肉汤、木樨地的松香园灵宝烧饼……有时,县市名字还不够,最好更具体到镇或是村,像朝外的乐山马村鱼头、白纸坊的绵阳高水杨米粉……”陈晓卿说,“当然并不是所有这样的店家都靠谱,但闭着眼都会强过开在一间屋里天南地北的‘名优小吃荟萃’。而且,每每看到这样的招牌,我立刻能想起那些南腔北调、凭着自己手艺满怀希望打拼的人。”
年初,我到武汉旅行,在省军区正面对的一个不起眼的巷子口,一家小店冒着热气,程记掺汤馆。掺汤,什么是掺汤?跟经营的程记夫妇一聊,乃湖北孝感一带的地域美食。两人已经做了三十年的掺汤,店里只有掺汤,可选碱面、米粉、红薯粉。来一碗,哇,下次来武汉,再来。
推荐上。不要轻易相信服务员的推荐菜。你家店里的特色菜有什么?澳洲大鲍鱼,美国大龙虾……听到的往往是这些回答。售价高,利润大。陈晓卿并没有一棍子打死推荐菜,会问店里进了什么食材,看菜单,价格又不贵,对,就点这样的推荐菜。新鲜,往往也是餐馆做得最好的拿手好菜。
菜名上。在厚重多页的菜单里,前页加大加粗加图片的推荐菜,陈晓卿一般直接跳过,这里是利润高的菜,往往也不是饭馆最好的菜。贼精的陈晓卿喜欢寻找店里的“潜伏菜”——菜单中缝小字印刷的不起眼的菜名,这些才是熟客最常点、厨师最拿手、性价比最高的菜品。有一回,服务员殷勤地捧来菜单,陈晓卿说:“不用了不用了,直接写吧——干锅鱼杂、菜香根鱼、小炒黄牛肉、湘之驴、筒子骨烧海带。”
服务员愣了一下,试探着:“您这么多人,怕是不够吧?”
“哦,那这么着……每样上两份!”
朋友们都知道那家店里不贵又好吃的菜,好事者如法炮制。不久,陈晓卿他们又呼啸而去……结果到了门口,傻了,门上贴着“停业装修”!所以得饶人处且饶人,可以精明,但别太狠。
价格上。价格高同菜品质量不一定成正比。美国斯坦福大学学者任韶堂教授,他和团队通过对6500份菜单(包括65万道菜)进行数据分析,发现提示原产地、工艺或外来词语的菜品,价格畸高。这种情况在中餐也以另外一种面目普遍存在——“皇家”“贡品”“特供”等,也有“周星驰撒尿牛丸”“刘嘉玲同款小笼包”“王熙凤茄鲞”“潘金莲咸菜”……这些菜品价格不低,好不好吃,请您试试。如果只是想完成打卡任务,对着食物比个耶,接着发朋友圈晒一番,这是很好的选择。
态度上。如果一家店的本地食客人气很旺,服务态度又不咋地,恭喜你,你找到了宝藏餐馆。陈晓卿将饭馆服务员的态度分为两种:扬眉吐气,或低眉顺眼。菜做得好,服务员敢有态度——你懂不懂吃?这才是正宗的好货!不吃拉倒。然而,那些味道不足以吸引顾客,或是上菜速度严重迟滞,或是菜价有些虚高……只能低眉顺眼,供着衣食父母。
一次,陈晓卿要去吃成都二道街一家的冒菜,成都最火爆的馆子,客人往往要排一个半小时的队。排了将近一个钟头,女主人出来指着他说:“从这位往后的同志就不用排了,我们要关门了。”陈晓卿不由得纳闷,大中午的,那么多客人,怎么说停止营业就停了呢?奇怪的是,他身后的所有客人,没有任何怨言,选择了默默离开。陈晓卿急了,反复跟主人解释,自己是从北京千里迢迢专程来的。百般哀求,主人方才应允。
又一次,陈晓卿在九华山的一家烤鸭店,鸭子和菜比全聚德味道口感好得多,想加菜,在喊小姐的时候,过来一个阿姨,厉声说:“我们这儿只有服务员,找小姐上别处去。”
陈晓卿并不恼,他只觉得,这家饭店才真正够了“档次”。不过,他的好朋友老六,《读库》的主编张立宪质疑,哪有服务态度越差,菜品档次越好的道理?按此理论,难不成最好吃的饭馆……得是城管开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