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水流远 长忆当歌
——记我的母亲
□ 邓秋华
父亲一辈子把母亲当成手心里的宝,细心呵护。文革期间,受家庭成分和海外亲戚关系的影响,母亲被造反派批斗、关押、殴打、剃光头、睡地铺,后下放到东风公社下坑农场养猪,历经折磨。赣南冬春天气湿冷,母亲也因那些年睡地铺而落下较严重的风湿性心脏病,身体比较虚弱。从那时起,父亲无论工作多忙,家里经济多紧张,早上总要给母亲煮两个酒酿蛋补身体,每年还设法托人买阿胶和鹿茸给母亲进补,冬天尽量不让母亲沾冷水。打我记事起,就没见母亲洗过衣服,大姐、二姐、我及嫂子一任接着一任洗。
(父母年轻时的照片)
母亲非常孝敬老人,那些年,母亲每月要分别寄给阿婆10元、外婆5元生活费,当时父母亲每人每月工资也就四、五十元,家中还有4个孩子,日子过的紧巴巴。小时候我几次在目睹母亲月底到单位互助会借钱周转过日,但不管生活如何艰难,每个月寄给阿婆和外婆的赡养费却从没停寄达。
父亲四兄弟都分别部队转业或大学分配在外省工作,阿公过世的比较早,堂哥高中毕业后为了照料阿婆的日常生活,选择回老家参加工作。在阿婆晚年生活基本不能自理后,因堂哥堂嫂既要上班,又要照顾幼小的孩子,无法全天候在家照料老人,父亲四兄弟便开始轮流安排家人回老家照顾阿婆。
1982年轮到我家照料阿婆时,父亲和哥姐都在上班,我在全南二中高考复读班复习,刚退休在家的母亲没有让父亲犯难,毅然带着大姐6岁的大女儿回老家照料阿婆。刚回去时母亲听不懂当地的方言,对当地的气候环境也非常不适应,但她克服了种种困难,精心照料老人,悉心照料外孙女。为增加收入,她还养了两头猪,平时还经常做一些赣南小吃和其它食品送给周边亲戚和街坊邻居。在照料阿婆期间,母亲与亲戚和街坊邻居都建立了非常友好的关系,她们都对母亲的勤劳、善良和孝顺赞不绝口。
大姨妈早年去了香港,母亲在赣州市这些弟弟妹妹中就充当了大姐的角色。平时经常下赣州去调解兄弟姊妹的矛盾,牵头妥善安排外婆的晚年生活,在赣州的众姊妹中有较高威望,是个倍受弟妹们尊重的好姐姐。
(前排从左是母亲、外婆、香港的大姨娘、后排是二姐和哥)
我们姊妹年幼时,母亲白天工作,晚上开会,已是疲惫不堪。回家还要照料孩子,料理家务,含辛茹苦地把我们4姊妹培养成人。小时候,我们生病,母亲着急连夜送医院;我高考落榜,母亲不断安慰劝导;我们三姐妹出嫁,母亲精心准备嫁妆,是个慈爱的好妈妈。
父母常常教育我们:在工作中要吃苦耐劳,在家庭中要尊老爱幼,在人际交往中要与人为善。这些谆谆教诲,我们终生受用。
人间重晚晴
父亲晚年得了肺气肿和哮喘病,在赣南湿冷的冬春季特别难捱。出于父亲的身体考虑,全家商议决定在老家宅基地上建一栋房子,让父母回去养老,同时把正在上初一的侄子和我上初二的女儿一并随父母把户口迁回老家去上学,由大姐夫妻俩回去照顾老小。在老家亲戚们的帮助下,经过全家人的共同努力,一栋三层的房屋在次年上半年建成。2002年国庆,我送父母和大姐夫妇回了相距900多公里的老家。
这次父母回徐闻一住就是6年。在这6年时光里,哥嫂每年回去过春节,我则每年春节后回去看望父母,住在家附近的堂哥更是隔三差五地送鱼送肉,嘘寒问暖,因此父母常常称赞堂哥比自己的亲儿子还亲。2007年冬,大姐夫妻俩在南昌照料小女儿生二孩,2008年侄子高考完后,由于父亲身体状况很不好,在母亲的强烈要求下,我们把父母接回全南。2009年春节后不久,父亲便因病去世,享年83岁。
父亲虽然病了十几年,我们全家对此都有些心理准备,但父亲真的离世,对母亲打击还是特别大。两人结婚52年了,一直相亲相爱、相濡以沫,打我记事起就没见他们红过脸,母亲在父亲面前永远是小鸟依人,一付幸福小女人的模样,父亲则是个风趣幽默、宽厚温暖的男人,处处护着让着母亲。婚后,两人相互忠诚、相互扶持、相互照应,爱情和亲情相互交织,我觉得这就是婚姻的真谛。
父亲故世后,我与母亲闲聊中问她有什么心愿未了,她说离开出生地上海后,就再没有回去过,以前为了照顾父亲,哪也去不成,现在父亲不在了,好想去上海看看。为了满足母亲的愿望,2010年在上海举办世界博览会期间,我抽空邀约二姐一起休假,带母亲去上海看世博会。
我们连续两天带母亲进场馆参观,那时每天进场馆都排着长队,但里面有许多场馆允许老年人和残疾人在一人陪同下凭证走绿色通道。凭母亲的老年证我有幸陪她走绿色通道而为此节省了大量排队时间,也因此比二姐多看了不少场馆。当时我手中拿着的一本纪念册几乎盖满了各国的邮戳。还记得当我们走到美国场馆时,绿色通道只限于残疾证,不认可老年证,我只好带母亲排长队等候,母亲非常不满地嘟囔:“美国人还讲什么人权,这么不尊老,他们就没有父母么?”但说归说,母亲游览的兴致丝毫没减。
此次旅行,我们两姐妹除了带母亲游览世博会场馆外,晚上还带她去上海外滩欣赏夜景,去杭州游览西湖,到乌镇看江南水乡,看着母亲陶醉在各旅途的美景中,我们姐妹俩感到无比欣慰。
(与母亲在西湖边合影)
2011年5月的一个周五,赣州市民政局在全南召开的全市社会救助工作现场会结束了,在送完参会领导及全市各县民政同仁后,心情轻松愉悦的我发现天气晴好,突然萌发周末带母亲出去走走的念头,我回家问母亲是否想回梅州玩,母亲开心地说:“好呀,上次你陪我回去一晃好几年过去了,乘现在我腿脚还利索,你带我再回去看看吧。”
到了梅州后,在众亲友的陪同下,我与母亲再次去祖屋后山祭拜外公,只见山坡陡峭,上山小路已被各种草本植物遮掩住了,大家艰难地摸索爬行,母亲此时虽已83岁高龄,但她独自登山,上山速度丝毫不逊于我们这些后辈。梅州民风比较淳朴开明,女儿的名字也能刻上碑石,看着外公墓碑上密密麻麻的后人名字,我想外公看到子嗣便布世界各地,无论从政或是经商,不乏成功之人,他一定是含笑九泉。
从梅州返程路上,我笑问母亲还想去哪?母亲有点扭捏地说:“我没有坐过飞机,如果你能带我坐飞机出去玩一下,这辈子就没有什么遗憾了。”
为了却母亲的心愿,第二年4月,我与老公请了一星期公休假,带着母亲从广州飞成都。当晚,我借了老同学的私车,在往后的几日里,我们夫妻俩与正在电子科大上研二的女儿一起带着母亲游览了乐山大佛、峨眉山、都江堰及青城山等地。在返程飞机上,母亲非常满足地告诉我,她所有心愿已了,再没有其它念想了。
(84岁的母亲在都江堰宝瓶口留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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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