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被停业,产险小公司潘总决定离开这个行业了

财富   财经   2024-09-18 19:56   中国  


(一)
在清明假期回城的路上,潘总就接到了上级公司电话,说他的机构要停业半个月。
他纳闷了,说是又中招了吗?哪个客户这么不小心呀。
上级公司把客户名字给他,他说不可能,这个是我自己朋友呀,没有返过怎么也给查出来了?太牛了。
他马上找这个朋友问清原委。朋友说是这样子的,昨天有人打电话来回访,特意说是你公司的,问为什么之前保在大公司的,为什么这次保在小公司了,是不是有优惠什么的。
“我心里想呀,你的价格是比大公司的便宜,肯定是有优惠,我没想到上当了,而且我当时的想法是说我帮你说句好话,我说有优惠是想说你服务很到位。”
潘总万万没想到,最安全的地方居然是最危险的。这个是直接业务,公司系数低,就推荐了做过来,因为本来就没多少佣金也没返钱,也不想着去叮嘱,否则别人会认为说本来就没有的东西,还要我说没有,就会怀疑是不是自己贪了这点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所以他就没交代朋友接到行业回访电话要怎么答复。本来这次回家被姐姐说了几句,心情很不好,这一来公司又要停业半个月,二季度的奖金估计又没有了。
一季度也发生了个类似的事情,一个月拿到的工资就几千元。儿子马上要中考了,刚好在优高线,如果有钱,就可以和其他人一样去个公办高中的国际部,省得一直在里面卷,但现在看,没有办法了,看儿子自己的造化了。
根本的原因是自己拿不出这笔钱,现在一年不如一年,要知道送一个孩子去国际部读书再到国外回来,没个二百万下不来。
这个朋友接着安慰他,你看,我有很多大公司的报价截图,返钱的,返什么券的都有,要不我截图发你吧,你去申诉一下。
他又说,你们行业真是奇葩,还钓鱼执法,要不是他们说是你公司的,我也会警惕一点。你们行业太卷了,这次不好意思哦,兄弟。
他苦笑说,算了,就这样吧,没事的,都是为了客户好嘛。
他知道的去申诉也没什么用,一季度也折腾过一次,有经验了,认倒霉吧。
他突然被自己吓了一跳,当年从大公司跳到小公司,还一度被同事们开玩笑说是“有理想的有为青年”,没想到才几年时间就开始彻底躺平了。
(二)
不想折腾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父亲老潘的过世,他一直走不出来。他好想老潘到他梦里来和他说说话,可是没有。去年老潘刚走的时候,偶尔会来梦里,有一次他问,爸爸,你怎么胡子都不刮的呀?结果老潘转过身就走了。
醒来后他后悔了半天。
以前从大公司跳到小公司的时候,他踌躇满志,回家征求老潘意见的时候,老潘呷了一口后:稳不稳呀?
老潘一向话少,就像他小时候调皮走在田埂上,一不小心滑倒,全身泥泞,老潘不骂他,就跟他说:以后走稳一点呀。
那个时候的潘总还是小潘,深受大公司体制之苦,关系错综复杂。那时的政策好像春风一样,鼓励中小公司发展。在小潘看来,未来的市场百舸竞游,百花齐放,自己一定要出来闯一闯。
当时有意气奋发,后来就有多失望,但是自己不听劝,也不好意思再找老潘诉苦了,就是偶尔回家聊个天。
特别是自己几年,经常作梦。有一次梦到自己在台上表演,聚光灯打在他身上。底下很暗,只听到有声音在喊:哈哈哈,台上这人裤子拉链没拉。他紧张地四处躲藏,可是聚光灯一直没有放过他。
他马上就醒了,哪怕他知道,坐在台下的人很多裤子都没穿。
诸多的不如意只能自己去排遣,最近看到个文化名人的总结,他觉得挺有道理。那人说,我们的文化传统是问态度,不问事实;问动机,不问是非;问亲疏,不问道理。他下子释然了很多。
他想象的行业是各自发展,公平竞争,提高行业水平,事实上现在是内卷内斗。像是一场力量悬殊的球赛,他一直被人压制在禁区里,一不小心,就被点球了。
天天忙得喘不过气,除了对付行业内部的事宜,没有精力去弄其他的。
很多委屈他也没办法说,特别是和老潘。老潘已经够忙的,自从姐姐一次次和老公吵架回来,老潘的眼神逐渐暗淡了,偶尔眼神里一闪而过的,全是内疚。
潘总和姐姐很少交流,老潘走后估计会更少吧。这次回城,姐姐的这句话一直在他脑子里回荡。她说:“爸爸是你害死的,你知道吗?”
(三)
网上有很多姐姐出嫁,弟弟哭得稀里哗啦的视频。潘总看了也会感动,但他回忆起自己姐姐出嫁时的心情,更多的是轻松。
从小到大,姐姐一直在灌输一个概念,如果不是他,他家里过得挺好,妈妈也不会走得这么早。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他常常会想到这样的场景:妈妈挺着六个月大的肚子,准备出门去镇医院引产。正要出门的时候,爸爸突然回家了。
他一进门,就把门关上了,跟妈妈说:不去了,生下来,大不了回家种田。
然后就有了他,爸爸真的开始学着务农了,常常被人奚落。更可怕的是妈妈高龄产妇,生下小潘就落下一身的病,在他三岁的时候就走了。
他从小就怕姐姐,她原本是个骄傲的小公主,是他拿走了她头顶的皇冠。有一次姐弟俩吵架,他回了一句:“是我自己要生下来的吗?那我去死了,你就开心了吗?”
他脸上挨了姐姐一巴掌,姐姐也挨了爸爸一巴掌,印象中爸爸只打过一次姐姐。
有一段时间,他一直想要离职,本不想和老潘说,但喝多了还是想听一下老潘的意见,老潘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从酒桌上走下来,朝着门口说:
你看呀,这天,昨天吹的是东风,今天又从西边吹风了。
潘总就没有说话了,他断了这个念头。
(四)
今年的清明节,他那个不成器的脾气暴躁的姐夫没来。
去年还是新土,今年已经是杂草从生,像老潘的胡须。一切仪式都完成后,姐弟俩下山,他也要赶紧回城工作了。
路上姐姐突然说你呀,让爸爸操了一辈子的心。
他轻声说,我知道的,姐姐。
姐姐说本来嘛你呆在之前的公司不是挺好的,非要跳来跳去,这下好了,你都不知道你让爸爸操了多少心。
他说我知道了。
姐姐突然就生气了,这是她一贯的脾气:你总说你知道了知道了,就觉得自己很聪明,你如果聪明就不会说那样的话,要不然爸爸也不会突然死掉。
他惊愕于她用“死”这个字眼,更惊愕于这句话的内容,他问我说什么话了呀。
姐姐说,去年你们喝酒,你是不是和爸爸说你有个朋友在机关里的,现在单位里要求生三胎了,而且单位里有名额的。
他说是的呀,我就这么一说。
姐姐声音抬高了:“你不知道吗?爸爸有高血压,如果不是他记住你这句话了,他怎么会第二天和我说现在怎么这样了,又鼓励生育了?他怎么会第三天就高血压犯了?他怎么会临死的时候拉着我说对不起呀囡囡?”
姐姐突然哭了出来,路边的几只不知名的大鸟扑向了天空:“爸爸心疼了你一辈子,你却害死了他。”
潘总愣住了,眼泪哗哗地流,他才明白,老潘救赎了他,可是救赎不了自己。
(五)
上级公司对他这次的“乌龙”表示同情,但是无能为力,什么都改变不了。
除了他的考核数据那么客观,一切都那么主观。
马上就是总公司领导来调研,作为机构负责人他也需要参加的。会上领导讲了很多战略,并就非车险的发展和新能源车的发展征求意见。
轮到他时,非车险的发展部份已经烂熟于心了,找人做资源性业务,找平台做创新性业务,他年年都这么汇报的,领导满意地点了点头。
关于新能源车的问题,他没有讲多少,心里在想,行业现在都不明白的问题你来问我,不是应该你们给方案吗?
吃饭的时候,大家宾主尽欢。准备离席去第二场的时候,他找了借口准备溜了。
去请假的时候,上级公司领导看着他,不可思议的样子。他不管了。回城的路上,他已经想好了,不想为别人活着,再选择一次,不想再过这样胆战心惊的日子了。
回到家已经十一点了。他一推门就听到老婆怒气冲冲地说让你爸爸管去,我管不了了。他看看儿子看看老婆再看看桌子上的作业,确定又发生了一场鸡飞狗跳的戏码。
把所有人都哄好后,已经快半夜了。外面静悄悄的,又是一个看起来祥和的夜晚。
他打算给手机充上电再睡觉。摸索到电源线的时候发现还有一个手机。
想起来了,这是老潘生前用的手机,去年整理遗物的时候不小心被他带到城里了,本来这次清明节想充好电放在坟前的,结果慌慌张张地忘记拿回去了。
他拔了那个手机的充电线,给自己的手机插上充电。
心想就这样吧,留着有个念想,说不定哪天老潘会来梦里找他要的,这次他一定不说他胡子的事情了,老潘一直都要面子的。
过了一会,还是没睡着,他打开老潘的手机,无意点开了百度app,随手点了下搜索框,跳出来一串搜索记录:
“小保险公司未来会有前景吗?“
”被人欺负了怎样合法地维权?”
“保险公司的人换工作一般怎么换?”
……
在这个静静的夜,手机屏幕照着他吃惊的激动的波涛汹涌的脸。他努力克制着,轻声下床,来到客厅,朝家的方向跪下,压低了喉咙:
“爸爸!”
(本文纯属虚构,请勿对号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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