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就在海的那一边”:美国“马润”一兵眼中的太平洋战争

百科   2024-10-15 12:01   陕西  

尤金·邦杜兰特·斯莱奇,1923年11月4日出生于美国阿拉巴马州莫比尔市,父亲是名医生,母亲则是亨廷顿学院院长。1935年,他随家人搬到了莫比尔的乔治亚小屋(Georgia Cottage)。

1942年春天,尤金毕业于莫比尔的墨菲高中。而他的哥哥爱德华·西蒙斯·斯莱奇二世,生于1920年9月10日。毕业于著名的“要塞”军校并成为美国陆军军官。他后来在西欧战线服役,退役时军衔为少校。

尤金从小体弱多病,由于风湿热了耽误两年的学业。这种疾病还导致他的心脏出现杂音。然而,当病情好转后,他的家人鼓励他上大学而不是参军。就连他发小希德尼·菲利普斯也从瓜岛前线写信给斯莱奇,劝他不要参军。

▲与希德尼·菲利普斯在一起时的斯莱奇,摄于1941年的西班牙堡

▲加入海军陆战队后的二人。左为希德尼·菲利普斯,右为尤金·斯莱奇


不顾亲朋好友的劝阻,1942年秋,斯莱奇选择入学阿拉巴马州的马里昂军事学院。同年12月,他自愿加入美国海军陆战队。并被分配到V-12海军军官培训项目,并被派往乔治亚理工学院深造。在那里,他和他分队中的半数战友故意“不及格”,借此以士兵身份服役,从而“不错过战争”。

退学后,斯莱奇作为士兵被分配到陆战1师第5团第3营K连(K/3/5),与下士R.V.布尔金和一等兵梅里尔·“斯纳夫”(Snafu,也有翻译“神经”)谢尔顿并肩作战。他在太平洋战争期间以60毫米迫击炮手的身份参与了贝里琉岛(亦有翻译成“佩莱利乌”)及冲绳的战斗。当发生近战时,斯莱奇还承担了担架员和步枪兵等其他职务。


▲《太平洋战争》一剧中的尤金·斯莱奇形象

▲与K连战友一同合影的斯莱奇(黄圈者)


服役期间,斯莱奇在自己随身携带的迷你《新约圣经》上记下了战场经历。战争结束后,他整理了这些笔记,许多年后,这些笔记成为回忆录《与老兵同行》(With the Old Breed

对于此书,笔者印象最深刻的莫过于以下的几个片段

首先是他在回家途中,经过亚特兰大车站时的场面。当时,一名年轻的陆军士兵走到他面前并与他握手。因为他注意到了斯莱奇身上的陆战1师臂章和胸前的战役勋带。当问及斯莱奇是否在贝里硫作战过时,斯莱奇回答了他。这名士兵说,他只向对海军陆战队第1师的勇士表达他永远的敬意。

“他曾经在第81步兵师(野猫)战斗过,该师曾赴贝里琉支援过我们。他是一名机枪手,曾在“血鼻岭”被日军炮火击中,他的陆军同伴将他抛弃了。他知道自己要么死于负伤,要么等夜幕降临被日军宰杀。几个海军陆战队士兵冒着生命危险摸上前来,将他带到了安全地带。这个士兵说,他在贝里琉岛上所见的海军陆战队员的勇敢、高效和才智让他印象深刻,从此他发誓,今后见到海军陆战队第1师的任何老兵,他都要予以感谢。”

▲贝里硫岛上的一处雷区标记场,上书:“危险!快离开!”

▲使用60毫米迫击炮支援前线的陆战队员。K连在贝里硫岛战役发起前尚有235人,此战后未负伤的仅有85人,伤亡率高达64%。全连7名军官,仅有2人返回了帕武武休整


其次,是斯莱奇对其指挥官,K连连长安德鲁·霍尔丹上尉阵亡时的描写。

“在霍尔丹上尉阵亡时,K连的主体正在乌姆布鲁格尔山谷里的140高地与其母营5团3营并肩战斗。为了确定自己在这片奇怪地形上的位置——当时他的连队已占领了该地,霍尔丹抬起头,看着这片山地。一发狙击手的子弹立刻就打死了他。“矮胖子”托马斯J.斯坦利中尉接替他担任5团3营K连的连长。斯坦利带领着K连打完了贝里琉剩下的战斗,并在来年春天登上了冲绳岛。”

同时,斯莱奇写下了自己内心对于此事的想法:

“安迪·霍尔丹上尉不是一个偶像 。他是一个人。但他在最艰难的条件下,以最大的同情心引领了我们个人的命运。我们知道他永远不可能被取代。他是我认识的最好的陆战队军官。在贝里琉和冲绳,许多密友的逝去让我深感悲哀。但对我们所有人来说,在贝里琉失去我们的连指挥官,就像失去父母一样,从他们那儿我们得到了安全感——不是身体上的安全,因为我们知道,在战斗中它是超出我们能力的奢望,而是我们精神上的安全。”


▲安德鲁·A.霍尔丹上尉(1917-1944),绰号“高射炮”(Ack Ack),1942年1月于匡提科完成了陆战队预备军官训练后成为一名少尉,同年随部前往瓜岛,曾在格罗斯特角战斗中领导K连。因在沃尔特岭的一场肉搏战中奋勇杀敌而获颁银星勋章。

1944年10月12日的贝里琉战役中,他在侦察140号高地区域时遭日军狙杀,当场牺牲。此时距陆战队撤出战线仅剩3天。霍尔丹上尉的牺牲,沉重打击了K连的士气


最后,则是他亲眼所见,对日军暴行的描写:

“经过遮蔽物时,我的同伴呻吟道:“天啊!”我飞快地瞥了一眼,情绪立刻低落下来,对我眼前所见的充满了悲愤和同情。尸体由于暴露在外已经严重腐烂,几乎已经发黑。在热带地区,这是可以想见的。但这些陆战队员被敌人凶残地切断了手足。有一个人被斩了首,头颅放在胸脯上,手也被从腕部切下,也放在了胸脯上靠近下巴。当我看到这张脸时,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日本人已经割下了他的阳物,把它塞进了他的嘴里。他旁边的死尸也同样如此。第三具尸体就像被食肉动物蹂躏过那样被虐杀、切细。

我一下子变得满腔怒火,对日本人的仇恨超越了我所经历的一切。从那时起,无论是什么情况,我对他们再也没有丝毫的怜悯和同情。我的战友会翻检他们的背囊和钱包找纪念品,拿走金牙,但我从来没有看见任何一名陆战队员做这种野兽般的切割肢体的事,而一旦日本人遇到我们的死者,他们就会这样干。

回到炮兵掩体,我的同伴间:“大锤,你看到日本佬怎么对待尸体了吗?你看到这些可怜的家伙嘴里是什么了吗?”我点点头,他接着说:“上帝,我恨这些斜眼的畜生!

“我也是,他们卑鄙到了极点。”我所能说的只有这些。

战争结束后,斯莱奇随部前往当时的北平,后于次年2月回国,以下士军衔从海军陆战队退役。

▲坐在简易行军床上的斯莱奇,摄于1945年的冲绳岛


▲同自己的兄长爱德华一同合影的斯莱奇,其军衔为陆战队下士,而爱德华则是在第2装甲师内服役的一名上尉

▲与母亲玛丽在一起时的斯莱奇,摄于1949年


战后的斯莱奇重返大学,并在阿拉巴马理工学院(后成为奥本大学)取得了工商管理学士的学位。

参军前的斯莱奇热衷于打猎,但无情的战争却改变了他的性格。他发现自己无法接受打伤一只鸟的想法,并认为打死一头鹿感觉就好比在牧场里射杀一头牛一样。在一次狩猎后,他的父亲发现斯莱奇在哭泣,当时斯莱奇不得不杀死一只受伤的鸽子。在接下来的对话中,斯莱奇告诉父亲,他再也无法目睹任何痛苦了。而他的人生和职业生涯也在此刻发生了转折,父亲建议他可以将观鸟作为一项新的爱好。斯莱奇开始协助保育部门进行鸟类研究,这也成为他后来对鸟类学充满热情的起点。

与此同时,回归平民生活的斯莱奇却在处处碰壁:

“当我漫步在莫比尔的街道上,平民生活显得如此陌生。人们匆匆忙忙地为一些看似无关紧要的事情奔波。很少有人意识到自己是多么幸运,能够自由并且没有经历战争的恐怖。对他们来说,退伍军人只是退伍军人——无论是在最致命的战斗中幸存下来的人,还是穿着军装时在打字机前工作的人,他们都一样。”

当他选择注册进入奥本大学时,办公室的职员问他,海军陆战队有没有教给他什么有用的东西。斯莱奇回答称:

“女士,那是一场充满杀戮的战争。海军陆战队教会了我如何去杀死日本人并努力生存。现在,如果这不符合任何学术课程,我很抱歉。但我们中的一些人必须去杀戮——而我大部分战役不是死就是挂了彩。”

后来,斯莱奇还在佛罗里达大学深造,成为了一名生物学博士。1962年夏天,斯莱奇被任命为阿拉巴马学院(现为蒙特瓦洛大学)生物学助理教授,并于1970年晋升为教授,直至1990年退休。在他长期任教期间,他教授了动物学、鸟类学、脊椎动物比较解剖学等课程,因而深受学生喜爱,还组织了许多实地考察和城市周边的采集活动。1989年,他被马里昂军事学院授予名誉学位及上校军衔。

2001年3月,斯莱奇因胃癌在蒙特瓦洛逝世,终年77岁


▲美国退伍军人资源中心内展出的尤金·斯莱奇的遗物,除了其生前的陆战队制服外,还包括水壶、相片、勋章以及个人肖像照和成名书等


▲2010年HBO推出的迷你战争剧《太平洋战争》(The Pacific)中,由约瑟夫·马杰罗所饰演的斯莱奇形象

▲《与老兵同行》一书英语封面,最早出版于1981年,以两名奋战中的海军陆战队员为背景。身为《纽约时报》作家兼编辑的德怀特·加纳形容这本书对战争的描写为“极其生动”。

此书的中文版,由凤凰出版传媒集团发行,译林出版社出版,名字则改成了《血战太平洋之决战冲绳岛》。说实话笔者不得不吐槽这个封面:使用的居然是巴瑟隆在硫磺岛战役中“手撕”日寇的剧照,跟贝里琉岛打不着一点关系....


▲加入本号专属粉丝群,享受更多知识与乐趣~


战史堂
推送高质量军事战史文章。
 最新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