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战友
文/冰夫
我和战友曹树中不能仅仅称为战友,我们还是朋友、校友、同学、老乡,都是大安一中的毕业生,只不过他比我大一届。1966年,文化大革命前,我是初三的毕业生,他已经读高一了。
事情还要再往前推两年。
那一年我刚上初一。一天,一个男同学来找我们班的同学,那个人是他的邻居。
他站在教室的窗户外和我们班的同学聊天,他们在那里谈笑风生,却把我看呆了。
阳光把金色的丝线毫不吝啬的撒在曹树中的身上,让他的伫立更有立体感。只见他白皙的面容,精致的五官,高高的身材、身材笔挺。真可以称为亭亭玉立、玉树临风。学校里还有这么帅的男同学吗?
那时候刚刚演过电影永不消逝的电波,我觉得,里面那个孙道临都没有他帅,起码他比孫道臨年轻!他立刻成为我的偶像。
那以后就是文化大革命了。
我在造反派的播音室念毛主席语录,播放语录歌。他在学校的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表演节目,唱那“天上布满星,月牙亮晶晶”忆苦思甜的革命歌曲,跳那个忠字舞。我们之间没有交集,自然没有交往。
我们那个播音室都是我们学校高一高二和初三初二的同学,差不多一个年级一个,在十字街北一点的大赉镇公社原址。我记得有苏文华、路正华、王文学、魏秀英、陈秀兰和我。当然也是全校百里挑一的好声音!哈哈,现在全部失联了。
后来,我觉得自己歌唱得不错,初一音乐课打了100 分,唱的是那首《学习那英雄的解放军》,“全国人民一条心,学习那英雄的解放军,解放军思想红,三八作风是好传统”,稀里糊涂唱下来,稀里糊涂的得了一百分,稀里糊涂的成为学校合唱团高音部的最高音。在合唱团演唱抗美援越的歌曲《椰林怒火》和毛主席诗词《蝶恋花·答李淑一》。这能耐在广播室念毛主席语录不是屈了材料?我就主动要求去了宣传队。
关键是宣传队里有我的偶像曹树中啊!
在那个宣传队也没什么大的发展,不过是男男女女的每天排练,更有意思一些。唱歌的技艺也没怎么长进,只练跳舞表演,就好像我的胳膊腿也都松弛灵活了一些。在宣传队里每天都和偶像见面,每天都跟在曹树中后面忙这忙那,也挺开心的。好像我们之间的友谊也更深厚了一些。
转过年都要下乡了,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收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去了,宣传队的同学们都做鸟兽散,各自找自己的集体户下乡锻炼去了,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去了。
一天,曹树中找到我,说你愿意不愿意到我们的蔬菜社去,那样你就不用下乡了。曹树中的家在城南的蔬菜社,具体在大赉镇公社的二大队,父母亲都是菜社的人。他不用下乡,就算是回乡青年了。
我一听还有这个好事,连忙说,愿意呀,怎么不愿意!这样,我就可以在家照顾生病的父亲了。
原来,他们大队要成立毛泽东思想宣传队,他要我去他们那里的宣传队。于是,我便去了大赉镇公社二大队,参加了他们的毛泽东思想宣传队,被分配在六小队参加劳动,主要还是在大队宣传队排练节目,表演节目。而且,我们宣传队的节目很受欢迎,曾经代表公社去全县23个公社去慰问。一时风光无两。
在二大队六小队的劳动极其有限,我记得我摘过辣椒、茄子、西红柿,收获过土豆、甜菜,上嫩江湾大坝抗过洪,上砖厂推过轱辘码子(拉砖坯的小车)。那个六小队在城东南角,能看见嫩江湾、黑鱼泡,风景不错!
由于经常排练,有时候回不去家,我就在曹树中家吃饭睡觉了。因此,曹树中的家就像我的家一样。
曹树中家有五个孩子,曹树中、曹树华(二弟)、曹树民(三弟),曹淑琴(大姐)、曹淑荣(二妹),我们都熟。因为在曹树中家不止一次睡在一铺炕上。
那时候家家都缺少被褥,我和曹树中基本睡一个被窝。曹树中的爸爸妈妈都是慈祥的老人,待我像亲儿子一样。
1969年,呼和军马场的领导来大安招收宣传队队员。曹树中拉着我去报名。人家可能就是奔着他来的,我只能做个陪衬。没想到这个陪衬也被选中了。临走前爸爸问我,一定要去吗?明年我病退你就可以接班上铁路了(那时候铁路实行子女接班政策)。爸爸因直肠癌做过手术,上班后就被树为身残志坚的先进典型。他是希望我上铁路的,还能在家照顾他。
可是我摇摇头坚定的说,去,一定去!我想出去锻炼锻炼。何况还和我的偶像一起去。
到了军马场宣传队,曹树中很快就成了骨干。主持、唱歌、跳舞,演洪常青。而其貌不扬的我,只能跳一下群舞,演个表演唱,在乐队弹拨一下大提琴和大阮。但是能跟着偶像同台演出,也是其乐融融啊!
后来我另辟蹊径,在201部队的革命样板戏学习班专门搞写作,苦练舞蹈基本功,技艺大有长进。别人都不记得我写过什么,只有我自己知道。
我从201部队助勤回到军马场,其实就准备调回铁路工作了。因为爸爸已经来信告诉我调转的事,并告诉我不要和任何人说,还说下个月就派人来军马场取你的档案。可是,政治处马主任却找我谈话,说老队员都分配工作了,都离队了,宣传队的工作你先顶一阵子吧。谷泽民队长把宣传队的钥匙交到我手上,意味深长的对我说,今后就看你的了!
我不能说不干,也不能说好好干,更不能说,你就看我的吧!我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的接过来钥匙,默默地承担起代理队长的工作。
仅仅过了一个月,爸爸的单位来人取我的档案了。这下子宣传队的人都知道了,都知道我要调回铁路工作了,大家都很羡慕嫉妒我。
离开军马场的时候,政治处的王主任(大主任)、马主任还组织新老队员30多人合影欢送我(主要是年轻队员),这让我感到受宠若惊。因为我不是调到上级单位,也没受到提拔,而仅仅是离场离队,调转了工作!我坐在王主任身边,如坐针毡。
我回到铁路,就被调到白城分局文化宫当上了文艺指导,在铁路分局文艺宣传队当队长。
他们告诉我,是201 部队的人向我们推荐了你,说你很厉害,能歌善舞,能写东西,还当过宣传队的队长?我百思不得其解,谁呀?把我说的那么好!我自己都不觉得我有那么好。能接触铁路分局宣传队和我的人,也只有201群工处的卢工事,宣传处的郭干事,而最可能的是群工处的卢干事。是他吗?
接下來,我在铁路分局宣传队当我的队长,领着铁路宣传队的几十名队员,学演舞蹈《雪里送炭》、《采药》、《奶酒献给毛主席》、《军民鱼水情》、《草原女民兵》。我们还搞起来单管编制的大乐队,我自己作词作曲,表演我们的大合唱,参加白城市的文艺汇演和齐齐哈尔铁路局的文艺汇演,并取得了不错的成绩!因为铁路上的财力非军马场可比,我们的服装和乐器都是军马场宣传队不能比的。就那个彝族服装大摆裙,当时一套就近2000 元,一次买十套,谁穿上不漂亮啊,何况还有优美的舞姿呐?
而曹树中则当了呼和军马场宣传队的队长,带领宣传队全体队员,代表201部队到基层慰问演出,走遍了201 部队所属的兵站、仓库、马场、医院,走遍了全东北!非常受欢迎,反映出奇的好!
2005年初,我听说曹树中遭遇了车祸,高位截瘫了!十分震惊。真是天妒英才啊!
而身残志坚的战友曹树中居然写出了长篇散文“呼和军马场漫步”,在201大院公众号上连载,一连30多期,受到公众号读者和军马场战友的好评!
目前,我依然非常关心我偶像战友的身体健康,经常打听询问他的健康情况。真希望他能早日康复,我们还能并肩战斗,我们还能在一起活动,我们还能在一起演出,我们还能在一起讨论文学创作。
作者简介:陈久全,笔名冰夫,吉林大安人,祖籍山东蓬莱。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小说学会会员。原中国铁路作家协会副秘书长,吉林省作家协会全委会委员,沈阳铁路集团公司作家协会名誉主席。《天下书香》专栏作家,《中国铁路文学优秀作品2013—2015年卷》责任编辑。2004年中国文联全国首届中青年德艺双馨文艺工作者表彰大会代表,2006年中国作家协会第七次全国代表大会代表,第八届中国铁路文学奖评委。出版文学专著16部。曾获吉林省政府“长白山文艺奖”,吉林省作家协会“吉林文学奖”;“全国铁路文学奖”;“长春文学奖”;“东北铁路文学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