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都文学》12477期‖云南作家阿力:家史轶事

文化   2024-10-23 13:00   广东  
首都文学 — 纯文学的聚集地

著名书法家张怀江老师题写刊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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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   办:枣阳市文学艺术界联合会
协   办:首都作家联盟、胶东作家联盟
承   办:《首都文学》编辑部

【作家名片】

阿力,原名任永坤,彝族,1962年8月生于云南新平县桂山街道办,幼小随父母下放农村,生长于哈尼山寨。1992年8月毕业于云师大中文系,在乡镇中学教过书、任过学校领导、乡镇司法所长、县关工委办公室主任、县文联秘书长、县作家协会主席等职;退休后任新平县文化和旅游局离退休干部党支部书记。云南省作家协会会员,云南省摄影家协会会员,有文学、摄影作品,在国家、省、市获奖。现有小说集《爱神之门》、散文集《哀牢的天空》公开出版发行。



家   史   轶   事


【 散记 】



阿 力(云南新平










弥勒乃偏僻之山村,也许是其独特山水吸引任氏先祖定居于此地。此先祖乃世玘老祖,是任增始祖的第八代孙,他到此定居之初其居所之简陋,四周荒野密林幽幽……乡野无不萧条,夜幕来临常闻虎啸、狼嚎!面对如此景况,先人们垦荒种地,辛勤耕耘,创业于一穷二白之中。可是他们不因环境恶劣而懈怠,更是早出晚归劳作于荒野,多少载励精图治,多少时光忘我地奔走在求索的路上!最终我任氏第九代祖任源,在弥勒村崛起,据史料载其购置田产达万余亩,收租约三千六百多石(以每石300市斤计算),共和一百多万斤粮食,可谓乃当时之大地主!



而后,家族内讧,兄弟反目仇杀连连,诉之官府相互诋毁,最终家族败落,财物尽散!可见从国家民族至家族世孙之辈,仍于团结为重,才能兴旺发达……此虽一个家族的兴衰之事,无不透视着任何事物的兴起,都离不开团结,离不开相互的助力!无论一个国家和民族,还是家族与朋友,团结互助乃发展兴旺之真理!再说我任在老祖为创业复兴历尽千辛万苦,最后创下一份家业,虽不及原先之兴旺,也能小富即安。至我爷爷任锡祥(奶奶鲁氏),至父亲任存训(后更名任余庭、母亲李氏)等几辈人虽已衰落。田产仅存漠沙曼勒江边,及丙南、丙十、西尼的一部分,据父亲说生活还是不成问题。爷爷任锡祥是个很有远见之人,见儿子从小聪颖颇有才气,为其能有个良好的读书学习环境,就从弥勒村迁至县城卖谷子街定居,任存信就在县城读完小学和初中,随后1926年8月考入昆明师范学校读书(作为父亲师校毕业后如何去教书,又如何进新平剧团乃至下乡劳动改造,就不做细表)。这里只想说一说,这个普通的家庭,如何与后来的革命斗争寻求解放连在了一起!



兄长任永贵(字任南),从小在私塾中饱读诗书,进初中后数理化各科成绩优异,深得家族各长辈之赞誉,后来以优异成绩毕业于新平中学,1948年9月考入昆明龙渊中学高中部就读,当时在其记忆中与之交往的学长有王立、陈英、阳世玉三人,王阳是高三(4)班的学生、陈英是高二(1)班的学生、阳世玉是高三(2)班的学生,三人跟永贵很是投缘,所以往来较为频繁,他们常常相约至翠湖、西山、晋宁盘龙寺、金殿、圆通寺等地游玩!四人畅谈人生,共叙未来。有时也款些学习中的问题,不外乎李白的诗,南宋李煜的词,从爱国诗人岳飞、辛弃疾,至苏东坡的词《念奴娇·赤壁怀古》……四人正置年轻,胸怀韬略,大有张良、苏秦之志。可是离开学校后,各奔东西,二十余年未曾谋面,重新相聚乃须发皆白,大家都已至暮年。而后,各人所走之路,更是殊途同归!



哥哥任永贵至昆明龙渊中学高中部读书,1949年初经学长阳世玉(新平县城人)介绍加入党的外围组织“民青”,就向他所说从此踏上革命道路;1950年初在学长杨华同志率领下,从昆明回新平县参加当时的征粮剿匪斗争工作,从此任氏第十四代孙任存信全家被卷入革命斗争的洪流。特别是任永贵因参与哀牢山剿匪斗争,及为新平县解放而献身其中的一系列工作,并且在这些革命斗争寻求解放中,还险些丧命于哀牢山大平掌战役。这段历史1975年春节任永贵回家探亲时,详细地跟笔者讲述过,并且说就因这段历史,他在“文革”中多次遭受批斗及被造反派殴打致昏死,最后被定为叛徒反革命,长达数年之久。最后“文革”结束,邓小平同志出山召开十一届三中全会后才得予平反。作为此段历史,它跟整个家族前途命运息息相关……当时,任永贵讲述了,他亲身经历的大平掌战役。

他说:1950年3月初的某天,按照中共新平县委段书记的要求成立工作队,由何志勇、龙应勋等队长率领下,到戛洒镇富昌乡大平掌村开展征粮剿匪工作。当时参与的所有学生,都觉得这是无比光荣的事,因为离开学校后,总算能接受党组织委派的一项光荣而艰巨的使命,并且还将进驻新平县大地主李有富的陇西世族庄园!沿途我们从县城出发,翻过三台坡过瓦白果、至海外又翻越山高林密的莺哥坡古道,至蒿枝地下戛洒江,坐猪槽船渡过了戛洒江。在戛洒镇傣寨硬寨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起就沿茶马古道上富昌乡……他只记得古道沿南恩河而上,路途山高林密,深涧河水湍急奔泻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让人觉得野马似的河流会不会跳上岸把人冲走。行走约五公里,我们离开河岸爬上陡峭的山梁,沿途古道凶险重重,再加上密林铺天盖地,阳光只能从缝隙中透进林子,照亮前行的古道!不远处传来赶马雀哦、哦……的叫声,他总觉得如此的叫声,好像有点阴森森的……

他与身边的同学洪莫说:“这沿路好像有种不好的预感,右眼一直在跳,此番大平掌之行会不会有啥凶险?”

洪莫:“你怎么这样疑神疑鬼的,此次大平掌之行,县委是做过周全的安排,还有基干民兵武装随行,据说独立团的一个班也正往这里赶来。我们有武装力量保护,你怕什么?”

此时,队长何志勇在前边喊道:“同志们不要出声集中精力赶路,如果不加快速度,天黑前要赶到大平掌是很困难的……”于是整支队伍的行军顿时快速,任永贵觉得有些力不从心,此时一个女生不知不觉间来到身边,说:“小弟你是没干过重活的人,来姐帮你一把,说着就把他沉重的挂包抢了过去!此时,阿贵觉得浑身轻松了不少,背着简单的背包,拼命地往前赶……约两个时辰,总算来到富昌乡的闹市河边街。这天恰巧是街天,河边街人来人往好不热闹!队长何志勇在前边大声喊道:同志们,可以在河边街休息二十分钟,要卖洗漱用具的同志,就在街上转一转买了吧……于是大家就在街上寻觅自己要卖的东西,不少人在此买了日常用具!随后太阳靠山时,他们一行人总算赶到自己的目的地,戛洒大平掌村的陇西世族庄园!

于是在3月6日前抵达戛洒,我们驻戛洒大平掌村开展征粮剿匪工作。工作队共分成三组,一组由队长何志勇、副队长赖乃玲率领,队员有高国琛、彭正兴、范永兴、李文忠、洪莫等22人,向小坝多、腰街青树、曼蚌、鱼塘、赵米地等村寨,向广大群众宣传征粮剿匪工作的重要性,并推进征粮剿匪工作;二组由龙应勋任队长,队员有廖德安、何光孝、杨万学、刀万春、李文忠等12人;三组由梁华为组长,率领李文清、龚文学、张亮、杨志忠、赵清白、张文忠、张文周、赵顺昌、白有祥、缪开福、赵明星、任永贵、阿仙等23人。三组向大坝多、峨德河、漠沙江沿岸村寨如:丙南、曼勒、西尼、龙河、曼线等村寨,进行征粮剿匪的宣传工作,并进一步推进征粮剿匪工作的落实。任永贵说:他安在三组是有目的呢,因为他是弥勒老任家的子弟,峨德河东岸、西尼河沿岸、漠沙江沿岸都有自己家的庄户,他与那里的人缘关系都比较好,推进工作起来比较容易。梁华同志是任永贵在校时的学长和辅导老师,他拍着永贵的肩膀说:“永贵啊,你是大少爷,做好向导比较容易;但更主要的是发挥你大少爷的作用为革命出力哦!这些地方田庄、小家你都比较熟悉,做起工作就会更加得心应手,不要有任何顾虑发挥你的作用,有效地推进这次征粮剿匪工作,我给你记大功一件哦!”16岁的任永贵,见学兄和队长如此重视,就羞涩而自豪地答道:“谢梁队长信任,我一定把你交给的任务认真完成……”果不其然,四组的工作任务虽重,却完成得最早仅用九天就全部完成任务!其他组为完成任务,至少多花了二天多时间。

最后收队的是龙应勋的二组,各组工作队都从乡村的征粮剿匪工作中胜利归来,工作也就告一个段落。四个工作队长说起工作情况,最后认可四组工作进度快不说,完成任务的质量也不错。最后队长梁华说:“我们组工作任务完成得好,还全靠任永贵同学对峨德河、漠沙、西尼各地情况都比较熟,再加上他跟群众的人缘关系好,才使我们组的工作任务推进得很快,我建议给任永贵同学记功!”何志勇本就是南下工作团的老党员为人正直一听说此事,就充分地肯定任永贵同学在工作中所发挥的作用。并说:等征粮剿匪工作结束,提议表扬任永贵同学在工作中的突出成绩!然而这样的提议,被李崇安土匪的反革命暴乱全给搅乱,各人生命安危都被悬于一线之间!

1950年5月3日,这是戛洒大平掌征粮剿匪工作队蒙难的日子!更是后人很困惑及难以忘记的日子,这对任永贵、洪莫、阿仙来说,是极不愿提起的一件事。可是历史,永远镌刻在我们记忆的史册上,不是不愿提或不提,就可以磨灭此事!此事就可以不存在!我们要正确地对待历史,还历史的本来面目,让历史的真相从蒙尘中,透出它光辉闪耀的一面,去启迪后人的我们,在寻求真理路上勇往直前!任永贵、洪莫、阿仙都是很有争议的人物,可是我们要从毛泽东思想、邓小平理论,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为指导去辩证深化的剖析,当时情况的特殊性,了解他们成长和所处的时代背景!

1950年5月3日早晨,零星的枪声就从四面传来,戛洒的土匪暴动了。何志勇、龙应勋、梁华、赖乃玲四个领导,在紧急中开了一个班子会,其中独立团守卫班班长,也参加了会议,就是要把工作队,全体动员起来防范土匪的进攻和反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土匪袭来之快,听到河边街方向枪声不久……就听站岗的卫兵高喊土匪来了!稍有点战斗经验的何志勇高喊道:“快关大门,占领房顶……”大家都提枪冲向房顶,接着双方的枪声就交织在一起!进攻的土匪抬着机枪,哒哒……随着机枪声音,土匪的火力占据优势,几个勇敢抵抗的守卫班战士中弹牺牲,拿起枪还击的工作队员和学生也纷纷中弹倒下,任永贵也在抵抗中被子弹击中右手掌而负伤。最后,大家只好撤进匪首李有富的“养晦园”,锁紧小门拼死抵抗,可是土匪趁着人多势众最终撞开小门,学生、基干民兵、工作队员最终因寡不敌众,共56人被土匪强行绑了!此时匪首李崇安、任永福才开始露面,李崇安面目狰狞地冷笑道:“你们这帮穷鬼,想跟着共产党闹翻身,革我李家的命,那简直白日做梦休想……让你们去地狱里闹吧……任永福,你今天是行刑长官,要把这些不知死活的‘革命者’,给我全杀了一个不留!我今天要把我们李氏家族全部金银财宝,驮进哀牢深处埋藏,怎么可能留给这些共产、共妻的穷鬼!”

任永福此时全副武装,皮带上别着二十响,手里提着卡宾枪,用仇恨的眼睛扫了被捕的基干队民兵、工作队员和学生们一眼,并目视李崇安道:“大少爷你放心去吧,这些事我会处理了……”当李崇安驮了60余驮金银财宝及部分枪支,急匆匆地向哀牢山深处而去!当众匪分心去目送李崇安时,洪莫挣脱绳索及两个土匪的魔爪,一跃而上养晦园的矮墙,跳进白虎山茂密的丛林和茅草䒷中,转瞬消失在山坡上……土匪们朝着他跑的方向连开数枪。洪莫从土匪魔爪中捡回一条命,这也算是奇迹。此时匪首任永福瞪着血红眼睛,开始命令匪徒们把征粮剿匪工作队员逐一拖出小门,并以残忍的手段杀害!此时,轮到我们主人翁任永贵了,两个小土匪拖着五花大绑的他,逾过小门就要往刑场而去……此时,监斩官的任永福无论从脸色或表情都在瞬间发生着改变,他的人性与魔性经过激烈短暂的较量,最后人性还是战胜了魔性!两个土匪拖着任永贵刚离开小门三米多时,就被他喝住:“慢着,这是我小弟任永贵先不杀,拖到下边马圈关起来……”两个土匪不解地待在原地,其中一个问道怎么说:“队长,为啥又不杀了呢?”

此时,任永福顿时火了,大骂道:“你两个耳聋了吗?他是我弟弟任永贵,暂不杀先拖到马圈关起来……”两个土匪见队长震怒,倒也不敢再吱声,把任永贵拖入马圈绑在柱子上……任永贵就这样躲过一劫。此时,后边的阿仙同学,看出尚有一丝人性的任永福,就想到了一个自救的办法!当她被拖到养晦园的小门口时,她奋力挣脱两个土匪的手,立即扑向任永福死死地抱住他的右腿坚决不肯松手。并哀求道:“大叔我早就认识您,您是弥勒老任家的,您表兄就在我家附近,您常常来他们家我早就见过您!再者我在家里是老大,你杀了我,父母双亲都老了,两个弟弟又还小,我死了不足惜,关键是一家人,失去我这个会做事的,他们就会被冷死、饿死……大叔你救救我吧!”

此时,任永福很是为难,看着她祈求的眼神,杀这样一个弱者又不是自己的本意!此时,阿仙的双眼看着他,哗啦哗啦地眼泪直淌……任永福长叹一声道:“罢了,你会做什么?”

阿仙:“大叔,洗衣、做饭……我什么都会……”

任永福无奈地说:“那你到食堂帮忙吧……”

其余何志勇、龙应勋、梁华、赖乃玲等基干民兵、工作队员、学生等50余人都被拖出,有的被砍头挖心,有的被枪杀,还有的被剖腹、掏肝……大平掌土匪暴动,这就是残酷杀害征粮剿匪工作队员、基干民兵、学生的真实场景,当地群众如今讲起来都还心有余惧。说:“土匪疯狂地杀人,其手段之残忍,毫无人性,让人胆战心惊……”虽说,时间岁月已淌过74个春秋,但老讲解员杨超雁,却把那段惊心动魄往事再现,让我们真正体会到革命旅途上的艰辛,并且所付出牺牲的壮烈场景……回首往昔,今天的幸福生活,是那么的来之不易!

再说,任永贵在马圈里待到天将黑,也不见有人给自己送饭过来,直饿得头昏眼花;此时,土匪们又把一个高个子学生拖进来,绑在另一根柱子上,任永贵定睛一看,这不是洪莫吗?

任永贵惊喜道:“洪莫你不是逃了吗,怎么又被抓回了呢?”

洪莫:“唉,我逃脱后就爬上白虎山顶。可是大雾漫漫分不清东南西北,后来又被搜山的土匪给抓回来了!只是土匪们认为,能死里逃生的我命硬,不能再杀第二次,就把我拖来这里关押,想不到在这里遇见你哦!”

此时,门吱的一声开了!进来一个背枪的土匪,及一个年轻女孩。二人仔细一瞧,这女孩原来是同学阿仙,她抬了两碗饭泡了点白菜汤!来给二人送饭,她说:“经任永福同意,来给他们两人送饭……”于是二人被松绑草草地吃了点饭,又被关押在马圈内。

再说,匪首任永福总觉得好人做到底,如果李崇安回来现今的任永贵、洪莫、阿仙一个都保不住,于是他想了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就是带信去喊县城的叔叔任存信,赶紧来救他儿子任永贵!据说这弥勒老任家与李有富是远亲,来往也甚是密切!任存信、任清福等人,与李有富的关系也非同一般,如果任存信到了即使李崇安也奈何不了他!任永福就叫人去喊,大平掌猎户马三,要他马上到三老爹的庄园,我有事吩咐他!马三得知,就穿上麂子皮袿子,赶了过来……问:“任家少爷,有何吩咐,不是急事你肯定不会这个时候找我来……”

任永福:“马三算你说对了,现今有件很棘手的事要你去办,现在是下午3:00你必须尽快赶到新平县卖谷子街9号,找我叔叔任存信叫他赶紧来领他儿子任永贵,等李崇安回来可不好说!我那堂兄弟任永贵的性命,我可不敢保,大家都知道李崇安的为人,那家伙暴躁起来,天王老子他都不怕,最好在李大少回来之前,能把任永贵救走!”

“好的任少爷,我马上动身去找你叔叔任存信,一定把他喊来以解救你堂兄弟!”说着话,马三转身就出门直奔新平县城,在此就不细说马三从大平掌、至戛洒北渡东慕,上蒿枝地、过海味莺哥坡,如何至县城。再说,这马三真是舍命狂奔,总算九个小时赶到新平县城卖谷子街9号,敲响了任存信家的大门。约十分钟就听到脚步声,此时,一个高雅知性的女人开了门,问:“你找谁呀?”

这马三,一路急赶来到县城,已经很乏力了;就低声说:这儿是不是任存信家?我受任永福少爷的委托,来报个信:“你家儿子任永贵没有被杀,而是被任永福救了!他说:叫你们赶快去领人,如果晚了李崇安回来,就不敢再保证任永贵是否能安全!”

这个四十有余,知性而高雅的女人就是任永贵的妈妈李朝香,她得知任永贵还活着,别提内心有多高兴,她默默地祈祷:“祖宗积德啊,我儿才能大难不死……”忙把马三扶进门说:“大兄弟,辛苦你了,如此舍命赶来,我们不会忘记永福和你的恩情啊!救我儿永贵于危难之中……”连忙让座倒茶,说了不少千恩万谢的话!最后把睡熟的老伴任存信喊醒,把所发生的事一一说了。任存信刚从梦中醒来听儿子还活着,就穿好衣服出来,对马三说了不少感谢的话。随后李朝香炒了两碗鸡蛋饭让二人吃后,最后拿上仅有的三十块银洋,就匆匆上路!

此时已是夜间九点多钟,二人从酒房上土官箐,从左边梁子过盘龙寺又爬上三台坡,过龙王哨顺梁子直上瓦白果,过新化后山,往新营盘至海味,再翻越莺哥坡茶马古道,约五个多时辰才到戛洒蒿枝地,此时才隐约地听到戛洒坝的鸡叫声……任存信望着戛洒坝上空薄薄的轻雾,感慨万千,随之唉声叹气道:


少年闲游至戛洒,转瞬风雨数十载!

适时正置倭寇凶,国人团结御外敌;

陇西李氏救援急,国共联手拒外侇;

时空瞬变匪事多,黑云压城乌云聚!

故地重游多慷慨,数十风雨迎寒秋;

吾儿身陷在囹圄,老翁出手奈何事!


马三提醒道:“大叔,时候不早了走吧,任永福大少爷苦苦等着你老人家去解困呢!”任存信:哦,走吧!于是休息片刻二人又匆匆上路。马三见任大叔走得实在太慢,只好自作主张在戛洒边上的曼科寨,租了一匹骡子驮上任大叔,加快赶路的速度!二人千辛万苦才在第二天早上,就是1950年5月4日早上九点钟到达了大平掌陇西世族庄园!离陇西庄园老远就能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随风袭来……任存信下马从坡下往上走,抬头就见李有富的三老婆小赖氏,站在大理石雕琢石阶上,双眼无神有气无力地在远眺前方。小赖氏的内心在惊恐不安,她在默默地叨念:“完了,完了……这几辈人的努力,精心地致富、苦心地经营,一切都将化为乌有啦……”

任存信:“三嫂,您老人家好?”

小赖氏:“大大兄弟,这兵荒马乱的你跑来这里做什么……”

任存信:“三嫂啊,我那逆子不听话啊,好好地在昆明读书,竟然跑到这儿来闹事!我只好亲自来求三嫂放了他,我带回去好好管教……”

小赖氏转向马三问道:“有这等事,怎么不早早告诉我,都是亲亲戚戚伤了人命怎么办?”

马三对着小赖氏耳语道:“任存信大叔,是昨夜任永福叫我去喊的,现在是来接任永贵,你看放还是不放……”

小赖氏骂道:“滚,险些伤了和气,误了大事……”

小赖氏转向任存信说:“大兄弟啊,你来领娃娃,本应该给你带回去的,但是往后我怎么跟李崇安交代呢……”

任存信一听,这小赖氏还真会耍滑头,跟我玩起阴招!任存信与李家还是素有往来,任泽兴当年在润之中学教书时,也带任存信来玩过……某天泽新为李有富讲《三国演义》,讲到华容道时就干咳起来。只好叫存信代讲,任存信把《三国演义》中的“华容道”一节讲得生动而如临其境,其情节引人,深得李有富的大加赞赏!从此李家上下待任存信为贵宾,无不见之称先生!

此一时、彼一时也,任存信觉得世态炎凉,连一个小小的三老婆都会耍起架子,来刁难人了……他老人家,后来说起此事都无不叹息!

任存信听后,心平气和地说:“三嫂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我老五哥任泽新领我认识三哥后,就说过:‘今后无论大小事,弥勒任家的泽新、存信从此就是我兄弟,任何人不能为难于他们……’不要说李崇安,即使三哥在,他也不会做得太过分,他老人家也会同意我把儿子带回去……哼,李崇安算什么东西!”随之存信从包里掏出,装有30个银洋的钱袋子……说道:“家境衰败至此,更多呢钱就没有了,望三嫂笑纳!”

小赖氏见钱眼开,含笑道:“大兄弟,客气什么呢?唉都是亲戚,别太见外了!”说着话,还是申手把钱袋子接了过去。随之又道:“厨房里的菜饭早熟了,要走的话也待吃了饭再走吧!”任存信也不客气,进到厨房只见阿仙端上菜饭,仅只是小葱炒肉一碗,白菜煮猪骨头汤一大碗,还有腌菜炒肉一碗,外加大蒜蘸水。随之任存信草草吃过饭就出来,正巧遇到任永福赶来,就说:“存信大叔,你来就好了,趁李崇安还没回来带着兄弟赶紧走吧!”说着就领任存信到马厩放了任永贵,只见红莫也在马厩里,就对任存信说:“大叔,把洪莫也带走吧!此次杀人太多,被李崇安害得无法再回头……你回到弥勒的话,如有可能的请关照一下我爹,若无能为力的话……就听天由命吧!”

任存信:“我会尽力呢……这次李崇安把事做绝了,彻底惹恼解放大军,不久将会全力进剿,永福啊你们好自为之吧!我与你兄弟任永贵都感谢你这份恩情,我们会永远记得你呢……”

任永福:“闲话少说,李崇安可能会马上就会回来,他一回来事情就更加麻烦;大叔不能再耽误了,快走吧!”

任永福话音刚落,忽然一个声音从陇西庄园飘出:“大叔,你好人做到底,我要跟存信老爷一起走,我要回家!”

任永福:“好的走吧,都走吧……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任永福,也在昆明读过书的人,并且专攻体育与武术,在老师洪德轩的指导下,因他对武术的喜爱和敏感,很多东西一学就会!18岁回到弥勒梁子,一身擒拿挌斗的功夫,让三五人不能近其身,成为弥勒梁子上小有名气的年轻武师。所以,深得陇西世族庄主李有富的器重,19岁被聘作他的贴身侍卫。所以人性尚未全部磨灭的任永福,才会救了任永贵,又放了阿仙、洪莫……此事就不做细表!

再说任存信,领着三个孩子丝毫不敢大意,从大平掌陇西世族庄园,为活命一路狂奔而下,强挣一口气就跑到戛洒镇,不敢找熟人也不敢休息喝茶,直赶往东慕渡口,见船和艄公都在岸上,就急匆匆地跳上船。艄公收了摆渡费,也不多话马上撑船启航把四人送过江!四人沿江而下一路狂奔,为逃命不敢丝毫懈怠,约两个多时辰就到达峨德河河口,往河上游而去不多时就到达“山背后”这个小村子。此地,已是弥勒任氏家族的田产,任存信也才安下心来吃中午饭。在山背后老普家吃过中午饭,就翻山越岭回到弥勒大寨,并请村里草医任中兴老人为任永贵治伤,这样一待就是半月。这半月中,新平县城大军压境清剿匪霸,土匪嚣张气焰才被打压下去,新平县城又恢复往日的繁荣与祥和之气。1950年5月19日,任存信回到新平县城……洪莫、任永贵提议先回新平县人民委员会报道,三人报道后就被送去纪律审察委员会接受严格的审查,此时纪律审察委员会主任普忠、副主任杨华,其他成员分别是易鼎、张云等等。任永贵、洪莫、阿仙三人都做个别谈话、互相证明,还有说清与土匪头子李崇安、任永福的关系,为什么别的同志都牺牲了,你们三人还活着!

先是洪莫,与他谈话的是易鼎、杨华;问你为什么能存活下来?

洪莫:“我在校时就是体育尖子,爬、跳、跑都是我的特长,土匪抓着之后,我都一直在寻找逃跑的机会!说来也巧抓我绑我的都是两个小个子土匪,他们抓人绑人都不在行,给了我逃跑的空间……最后我挣脱绳索逃了!后来又被抓回来,与任永贵一起关马厩中!最后任存信大叔去大平掌时,把我也给带回来了!”

易鼎:“就这么简单吗?其他还有什么要特别说明的?你出去后叫任永贵进来……”

“没了,好的!”洪莫答应着出去,就叫:“任永贵请你进去,领导有话问你……”

任永贵进去后,杨华就说:“任永贵同志我们代表组织跟你谈话,征粮匪工作队所去50余人,为什么其他同志都牺牲了,唯有你们三人还活着,是什么情况,请你如实说一说?”

任永贵:“我呢能活回来也是偶然,如果我唐哥任永福不在那里,我也可能早被土匪杀了!任永福虽大我6岁,也算是一齐长大的同龄人,读私塾、初中时,我们都在一起,小学时他读五年级我读一年级,在县城读初中时他长期住在我家,毕业后才回弥勒。所以,我们兄弟情谊并非,一朝一夕的感情,兄弟之情血浓于水……所以,出于人性和兄弟情义他救了我。”

易鼎:“他放你时有没有提什么条件,你答应过他没有?”

任永贵:“他救我,完全出自偶然;他根本没想到,我在昆明就加入‘民青’!会出现在戛洒大平掌……他见我时完全处于惊恐和不安,其思想斗争是激烈的!我被小土匪拖出三米多远他才追出,拖住我命令小土匪,说:‘这是我兄弟,暂不能杀先关到马圈里,过后我来处理……’当时的情景根本来不及,想什么、提什么条件……”

普忠、杨华、易鼎等数人,经过反复查问,经过几人的酝酿。最后,经查阅当时中共中央相关文件,最后作了定调。任永贵属于任永福尚存一丝人性,做出刀下留人的决定。还有其父亲任存信,花钱求情营救有方,才得脱离虎口获救,不属于变节或叛变!最后任永贵留用新平县人民委员会,曾任县委书记朴成柱的通讯员,随后任副县长杨华的通讯员。在新平县人民委员会工作2年多的时间,1951年底开挖昆洛公路,任永贵调到昆洛公路指挥部工作,经过省市的短期培训,他成长为公路测量方面的技术骨干。

而阿仙,被喊进去审察后,经过两个小时、三个小时……都没有她的任何音信。洪莫、任永贵两人在外面一直在等,都没有她出来的消息。

此时,易鼎出来说:小任、小王,你们还在等什么呢?

洪莫:阿仙,小仙同志呢?

“她不会、再也不会,跟你们同行了,你们走吧!关于她的情况,你们今后会清楚的……”身穿公安制服的易鼎科长,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两个少年,呆呆地站在原地,他们根本没想到问题会那么严重……关于阿仙的处理决定,更严重的还在后面,这是两个少年根本不可能想到的!三人再次见面,已是1991年8月,新平县城三眼井一间破败的老土房里,此刻已经时隔39年,三个少男、少女都已是满头白发。当时,家境并不宽裕的笔者,卖了点猪头肉,外加炒花生、干巴、自己做了蛋炒韭菜,及排骨汤……款待了他们!三人见面更是老泪纵横,说起往事都哽咽而无语,还是格局高点任永贵先发言,说:“老同学啊,我们都历尽艰辛才走到一起啊!能有今天真不容易,希望大家能老来乐!”

洪莫:“我‘文化大革命’中,被造反派打得很惨,肋骨都打断了八根,现在留下残疾,阴天下雨浑身疼痛啊!这些杂种把我订成叛徒,我解释他们一点都不听,就是往死里打我啊!”

阿仙:“我比你们两人更惨啊,24年里我是专政对象,人家时刻监控着我,稍有不慎就被挨打,关黑房不给饭吃那是常事;我在gj203914号信箱监管劳动,那是强制性的劳动,我严重的关节炎、胃病……就是那个时候留下的,好不容易刑满释放,我才变成工人有了工资。你们两人一时受点委屈那算得了什么?”

任永贵:“阿仙同学、洪莫,大家都不再翻旧账。坎坎坷坷的经历大家都有,我也被造反派打断过肋骨,只不过比洪莫稍轻一点!邓小平同志说:‘心胸要宽广,不去翻老账旧账,一切都向前看,发挥我们老同志的优势,去为改革开放出力!’”三人沉默片刻后,开始拉家常,说起各人儿孙的事,片刻间喜笑颜开……

阿仙说:“她有两个女儿,现今都工作了,老大嫁了个干部,现在都有一个小孙孙了……”其脸上洋溢着幸福笑容,早把过去的委屈抛到九霄云外!

洪莫说:“他有一儿一女,老伴是国营企业的工人,大女儿和女婿在戛洒糖厂工作,两个孙子都读书;小女儿在昆明卷烟厂工作……”言语间洋溢出满脸的幸福……”

任永贵:“你看看……你们两位都比我好得多嘛!我结婚晚,两个儿子都还不成葫芦、不成瓢!老大书没读好在印刷厂工作,老二还在读初中,比起你们两位我肩上的任务还重得多哦!”随之他又转向我道:“这是我弟弟任永坤,师范学校毕业刚刚参加工作两年,29岁了还没结婚呢,他的事我多少还得操点心……”洪莫、阿仙都向我点了点头!



说完他们的故事,也该说一说我与父母三人在亚尼大队的事!1958年春,任存信因为替自己的领导鸣不平,受到牵连被定为“中右”,潜送至离县城十八公里的亚尼,即:桂山街道办亚尼社区进行劳动改造。初到亚尼岔河村,这里的哈尼族群众对老任到也分外敬重,亲切地称他为任老师!完全没有顾及他什么地主分子或右派分子……而老任可以说浑身是本事,从书法、绘画,史志文化研究,还有花灯小调的编写唱,都能彰显其本领。另外乡亲们要写封信、写一幅对联、刻块牌子、画张老人像无所不能!所以整个亚尼大队,老老少少都亲切地称他为任老师。谁家有什么好吃的,都惦记着他!就这样不知不觉老任就在亚尼岔河小组,一待就是三年!过着山中才数日,世上逾千年的舒心日子;母亲李朝香在城里日子倒也不好过。天天有街道干部,县上工作队员来家里做工作,要求母亲下镇归口到亚尼村随父亲生活!1962年春节,母亲只好背上我来到亚尼。此时。父亲也已经迁至亚尼河老寨!母亲背着我来到勒达村,还要翻越三公里山路才到亚尼河老寨。我记得来接我们的除了父亲外,还有一个白孃孃和马姐姐。亚尼河上的风雨桥虽然犹在,却破旧得无人敢过,只有桥头的牌坊和碑石屹立于风中。碑上有着古人冯西生的撰的《亚尼河记》:“丙戌之秋,余代庖来新,路经亚尼河;目击波涛之汹涌,旧桥久颓,不闻舟子之招招,惟听北流之活活,集善水多人扶掖而渡,于不能忘情于斯矣!……”

在亚尼河老寨一待就是三年,其中我常随父亲上山砍柴,或至村公所办事都路经亚尼河桥。至此处父亲任存信,都会读着亚尼河桥上的碑文,跟我谈古说今!他说:“冯西生,虽官至参将,却能体察民情,视民疾苦为己任;至此深山古桥,却不忘为民服务,乃官之本;替民做事,乃民之公仆也!”已上小学的我,对他的慷慨也是半懂不懂……看得出一个知识分子的忧国忧民之心,及对古人冯西生的理解和肯定。转眼“文化大革命”溢演溢烈,1968年春季,任存信、李朝香两个地富反坏右分子受到批判,说他们潜藏山寨蒙混革命群众;以善良、会事、知情的假象骗取得群众信任,躲在深山逃过大革命中群众的批斗和打击,真是用心险恶。造反派们煽动说:“广大亚尼革命群众要擦亮眼睛,揪出这两个伪善的地富反坏右分子!”随之玉溪工交局的任永贵,也受到严厉打击和批判,说他是漏网的叛徒特务!玉溪革命委员会造反派调查组,直接到当时新平县亚尼大队革命委员会,进行调查任永贵的家庭情况……并进一步核实任永贵投敌叛变的事实真相,并把任存信押到现场进行审问核实!

驻亚尼大队县革委工作队长石云,玉溪工交系统革委会某领导王某,亚尼大队革委会副主任李某等参与对任存信的审讯和批判。并调查任永贵有关叛变革命的事实真相……

石云:“老任,我听群众反映你历来深感自豪的儿子任永贵原来是个大叛徒!现在玉溪地区公交系统革委会来调查核实,你要把知道的情况老老实实地交代,不准包庇你儿子!听见了吗?”

任存信:“听见了石队长,我一定把儿子的事,老实认真地说清楚……”

王某:“我代表玉溪工交系统革命委员会,来调查任永贵有关大平掌战役中,被俘乃至叛变的具体事项,现今我们也掌握一部分,你要老老实实地协助我们调查,不准包庇你儿子任永贵!如果包庇的话,对你和你儿子都没有任何好处……听懂了吗?”

任存信:“是领导同志,我一定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坚决不包庇我儿子……”

于是任存信,把任永贵临刑前如何被任永福解救,获信后自己如何去哀牢山大平掌把儿子解救出来,等事项一一说清!可是身为玉溪工交系统革委会的王某并不满意,认为任存信所说之事,完全是在避重就轻包庇儿子……他说:“更重要的情节,你没有交代!给小赖氏写的保证之书事,有没有?哼——!”

任存信:“哦,有有……那是我给小赖氏写的,具体内容我都记不清了!”

王某:“具体内容你记不清这很正常,但这个条子是你写,还是你儿子任永贵写的……哼!”

任存信:“我写的,儿子当时右手受伤……完全不可能写字!”

石某、李某吼道:“你这死地主、臭右派,简直是在狡辩,你儿子已定成叛徒,这个字条就是你儿子写的……”

王某:“老任,你老实说!给小赖氏的保证书是你写,还是你儿子亲自写的?你在这件事情上,要跟儿子划清界限,说得好就有立功表现,可以宽大处理你!”

任存信:“我最近都在读《毛主席著作》二卷,他老人家说:‘做事说话,都要实事求是……’我不敢瞎编白扯,把我做的错事按个儿子。”

石某、李某又吼道:“你个死地主、贼右派,那么顽固,老实交代才是你的出路……”

王某说:“老任,你不交代真相也没有用!”就叫身边的造反派战斗队员,拿来纸和笔,叫老任在一张纸上毛笔字,另外一纸上写钢笔字!拿出存档的字条,认真比对和沉思……

比对完毕,王某又道:“任存信,你不老实交代,就认为我们没办法了吗?你儿子的叛徒罪责永远难逃!”

就这样关于核实任永贵问题的工作队,在亚尼大队折腾一周后走了……很长一段时间,我们没有任永贵的任何消息,忽然有天亚尼大队召开群众大会,讨论关于任永贵要被下放回亚尼农村的事。可是很遗憾没有一个群众同意,接收任永贵回村,我记得大队还把此事形成书面材料上报玉溪地区革委会,任永贵遣送回乡劳动改造之事,也就这样不了了之。

然而,1969年4月以后,整个亚尼的革命造反斗争进一步升级,石某、李某等革委会造反头子,更是在把批斗当前派、批斗地富反坏右的运动进一步深化,对任存信、李朝香两个地富反坏右分子的斗争更是要加大力度!特别是1969年秋季,经亚尼革命委员会领导小组组长石云的率领下,召开亚尼大队革委会秋季扫除牛鬼蛇神、批臭地、富、反、坏、右的革命斗争大会。会上着重批斗打击的对象:龙某、周某、苏某、任存信、李朝香……的批斗大会,在亚尼大队部门口的土操场上召开。操场上灯火辉煌,当前派、地、富、反、坏、右其头上都戴着高帽子,一字排开都低着头!应邀参加批斗大会的还有12公里、15公里两个工程队的造反派工宣队,其他还有知青代表等,这些人都是些打人极狠的造反派……9点钟会议刚开始,就把口号喊得震天响!

此时,笔者才10岁左右,他被如此场面,吓得躲进斯拉珂箐边自家的茅草房内,包裹着破旧的棉被在偷偷地哭泣,他想从今天的情形看,自己的母亲、父亲是在劫难逃!也许会被凶狠的造反派们打死,自己也许将会成为孤儿!想到此处就伤心地在被子里大哭!然而,大革命的斗争之火,却被闯入村子的金钱大豹给彻底搅黄了!此时,我家茅屋右边张二家猪厩内,一头大肥猪撕心裂肺哀嚎声吸引全村的人的注意!张二的婆娘马氏,就跑到土操场上大喊:“张二,开个鬼的批斗会哦!我家大肥猪被豹子叼走了,快去打豹子吧,老天啊!”

张二婆娘这样一吵一嚷,全场哈尼族群众顿时惊慌起来,大家哗的一声站起来就往家里跑,全部男人拿上猎枪就去追豹子!谁还管你什么批斗大会重要不重要……石云气得直跺脚,他精心组织策划,要想轰动全县的亚尼大队“地、富、反、坏、右”的批斗大会,被突如袭来的豹子叼猪事件搅得一团乱麻!而石某又不好发作,他极不情愿地看着各路人马离开,便无奈地长叹一声“这个该死的豹子……”如此的折腾,直至1976年底才算结束。最后,我们迎来了改革开放,迎来取消阶级,迎来了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精神的春风!当时,我满怀信心想通过自学,考入高一级学校,可是经过两次尝试,我都离录取线数分之差而落榜!因此,我在亚尼大队名气大增,竟然没读过中学的我,还敢参加中考,并仅有数分之差而落选!后来我还参加过大队选拔的农机、赤脚医生等培训班……最后,我高中毕业生病落选回乡,在当时我的老师许家寿、吴惠彥两位极力保䓔下,我进亚尼小学当了两年的民办教师。此后,以优异成绩考进玉溪师校委培的新平县教师进修班,两年后又以优异的成绩毕业于该校。最后,我在乡镇中学教过书,乡镇司法所工作过,最后调进县城,在县委关工委、县文联、县文化旅游局工作直至退休!本来到此就该止笔,可是有个重要情节还没写,还想说一点我在高中时期的读书生涯!

在新平民中求学的日子,这是我人生中最难忘的时光,在此它开启了我生命中最光辉的时刻!这个哀牢山腹地的山间小镇,留下我无数的回忆和思念……我是1981年秋天考进该校的,因我没有正式上过初中,考进去时我各个科目成绩极不平衡,特别是化学、物理两科才得10分,其中化学4分、物理6分……当时化学、物理老师,对我是极度的不看好,他们说永坤啊,其他科目你如何补还是会有起色的,但化学、物理两科你就无法,因为你基础太差!要补起来相当困难……两个科目,就是你的死结,最后,你会因这两科成绩太差被淘汰!你最多读完一年后,就因无法跟上其他同学,而失去信心,只好选择退学!他们的结论,似一瓢冷水浇得我凉透胸腔,让我的内心感到无比的沮丧!可是我不甘心,我回答两位老师说:“老师我会尽力呢,我会努力学好两位老师所教的科目,一定把化学、物理两科成绩搞上去!”当时两位老师所执的怀疑眼神,没有丝毫的改变,他们根本不相信我会把这两个科目学好!



1981年9月4日,此年刚好19岁,我戴上“新平民族中学”的校徽,迈进高中部第八班的教室,很自豪能成为新平民族中学高中部的一名学生。从此,开启了我的读书生涯的旅程!当时,我没有丝毫杂念,心中只有一个概念,就是把书读好的!我夜以继日地认真读好每一个科目,不懂就谦虚地去找老师和同学询问,求知的欲望完全成为我脑海中的主流!我每天早晨5:00起床,晚上12:00或凌晨1:00睡觉,也就是每天仅休息4至5个小时,如此的拼搏我持续了三年!我第一次参加省上统考成绩是330分,在此次统考成绩中,我进入我们校全年级的第十一名,我的名声在全校赫然而起!然而,我因欠缺初中阶段的系统学习,基础不牢而以2分之差最后在正式的中考中落选。后来,又进新平县第一中学补习,虽然进入当年高考的录取线,却因患上肺结核未能录入高一级学校,只好回村当了两年的民办教师。后来,经过一段时间的医治身体得以康复,以优异成绩又考入教师进修学校,分配到新化中学任教8年,随后调乡政府任乡司法所工作;不几年我又调新平县城,进入县级机关,并在关工委、文联、文旅局工作至退休。回首工作的三十六年间,我勤奋笔耕,创作有近20万字小说集《爱神之门》、近20万字散文集《哀牢的天空》,随后又创作12万字纪实文学《尉迟毓鸣传》,及10余万字有关哀牢山马帮故事的纪实文本《哀牢马帮漫纪》。工作期间笔者还与他人合作,编写创作《彝族经典文化图集》《新平花腰傣服饰文化论文集》等相关文化书籍。另外,任永坤对新平县地方史志文化、哀牢山民族文化、哀牢山革命斗争史,及对迟氏、李氏、丁氏等家族史的研究!其论文或文艺作品在文艺界、史学界有着一定的影响。任永坤其摄影作品颇具风格,如《傣村大选》《七彩广场》《圣山瑞雪》《傣乡春早》《红会傣乡行》等作品在国家省市获奖。其文学作品《密林深处猿长啸》《文身染齿古越风》《红沙湾人眼里的红塔山》《彝山夕阳似火红》等在国家、省市刊物登载,部分纪实散文,还在《云南日报》《玉溪日报》《红塔时报》等报刊荣获征文奖!

任永坤之妻苗春玉,及儿女任祖娴、儿子任航以在此也稍加介绍;苗氏春玉为人温良贤惠,初中学历曾在国营企业工作过,后因企业不景气而下岗,现今闲居家中相夫教子。女儿任祖娴受其父之影响,从小苦读成绩颇佳,后考入云南省财经大学非财经专业的环境艺术设计专业;毕业后又考入云南大学环境与艺术设计的研究生班,最终获研究生硕士学历。后来考取云南轻纺职业学院的教师岗位,现在该大学任教已经三年。任祖娴,从小聪慧过人,求学时能愽闻强记、成绩优异;初中时,在全市中学生写玉溪的征文大赛中,其作品《玉溪吟》在全市中学生中脱颖而出,荣获全市二等奖第一名;其在家能孝敬长辈,在外能团结同志,在教育教学科目的研究中,能与理论实践相结合;创作出由北京学苑出版社发行的作品专辑《滇中映象》,其研究生时撰有《欧洲中世纪哥特式建筑的价值与赏析》《哀牢山干热河谷傣族村落乡土景观设计实践》等学术论文,分别发表于国家级刊物并获奖。儿子任航以初中毕业后,考进玉溪技师学院文化旅游专业五年制大专班,现为在校学生。

回首往事,那些风雨飘摇的艰苦岁月,“文革”中因坏人当道,相反积极工作、学习优秀者受到诬陷迫害,造成黑白不分是非混淆,个别篡党夺权别有用心者,有意制造社会的混乱,导致无数冤假错案!直到邓小平同志出山,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以后,对冤假错案进行平反!任存信的地主、右派帽子得予摘除,“文革”中对任永贵的不实及错误定调给予纠正!仍然维持1950年5月19日,当时新平县人民委员会,给任永贵、洪莫、阿仙审察后的所作结论!“文革”后,任永贵又回到原单位玉溪地区工交局,并任地区交通公路、桥梁建设科的领导。此时拨乱反正,国家经济建设走上正轨,整个地区交通公路、桥梁建设更是大干快上;任永贵60年代初曾进修于上海交大,是全地区公路、桥梁建设中业务能力最强的中青年干部。他的经历和学识正符合,当时年轻化、知识化、革命化、专业化等“四化干部”的标准;但事与愿违,正当他年富力强,应该施展其才华为国家、为人民出力之际,任永贵得了癌症(膀胱癌),经手术治疗后拖其病体活了十三年,1993年10月他在疾病的折磨中离开人世,他带着无数遗憾和不舍离开所有的亲人和朋友。此时,任永贵年仅51岁……离世前,他拉着儿子及弟弟任永坤的手说:“这是天意啊,身有才华、胸怀韬略,满腔热血,却又被病魔缠身,卧于病榻12年,虽有不甘,又若奈何……”说完咽气离世!

世事沉浮,过往云烟;家事国事,谈笑间总被雨打风吹去;春秋几载,花开花落……从我任在老祖起,从爷爷任锡祥至父亲任存信,至永贵、永坤,还有庆文、小华、祖娴、航以等,为延续任氏血脉,身为任氏之子孙,我们将奋力于读书求学,以寻觅真理,尽我子孙之微力,开拓家族发展之大业!家族乃国家之细根或枝叶,根之茁壮、叶之繁茂,国家民族才能昌盛繁荣……因此,我们要在毛泽东思想、邓小平理论、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引领下,修编家史、家事、家训,做到“以史为鉴,知其兴亡……”以此推进每一个家族和家庭的发展,为我华夏民族的繁荣昌盛而尽其微力!




首文2024冬季刊选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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