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上早菜市
文/田木
也许有人会说，早菜市不过是人买菜的一个去处而已，有什么好恋的，有什么可说道的，请不要故弄玄虚小题大做了吧。
“不——”我倒要说，“早菜市是个很值得去的好去处；我确信，早菜市里蕴藏着别样人生和暖暖的人性。”
如果你有幸到早菜市上走走看看，体验体验，你定会觉得此情不虚，决非妄言。应当说，早菜市是很多人一天的人生开始的地方。
早菜市在我家北边，沿南开街步行十几分钟就能走到。不知不觉间，早菜市已历经了十几年风雨时光。于我而言，早晨去菜市，如同晚上回家一样成了生活习惯。说实在话，我恋上早菜市，天天去早菜市，并非家里天天需要买菜，让我倾情力行的：一是散步遛弯，锻炼身体；二是极想看看早菜市里蕴藏的别样人生。
在城区里，这个早菜市是规模比较大的菜市。但凡中原地区种植生产的果蔬，从东西南北方能够贩运过来的果蔬，以及鱼、虾、肉、蛋、奶、面食、调料、早点之类，在这里都有售卖。说这里是露天超市，抑或是个小社会，似乎也说得过去。
恐怕没有人乐意长时间地囿于家中的一片小天地。人在家过了一夜，早起离开家，到早菜市买菜买果，丰富生活，满足满足购买欲；或者干脆在地摊上吃顿特色早点，换换口味；即便只是闲逛溜达，练练腿脚，看看小家外面的世界，全凭个人自便，就图个心气舒畅，松弛一下时常紧绷着的神经。
如果谁想看到现代人的好嘴脸，我建议你去早菜市。毋庸讳言，现在生活处处有压力，人人有不快；人的好嘴脸竟成一种奢侈品，在人平时生活中难得一见。在早菜市上，人不伪装去粉饰的脸，个个洋溢着快活的光彩；熟人间打个招呼，语气平易，显得格外热情；挑菜，询价，成交，过秤，扫码，交易达成，买的说一声“你忙”，卖的回一句“慢走”，买卖间顺畅而平和。黑夜，睡眠，未必不是好事。一夜新陈代谢，除旧更新，抛弃烦恼，放下不快，人心灵变得清澈而新盈。这或许是人早晨有个好嘴脸的缘故吧。人离开早菜市，各奔前程，开启人生新一天：抖擞精神上舞台，纵横捭阖唱人生。
早菜市是个充满人气的地方。人活着，不就是活个人气吗？哪儿人越多，人往往越往哪儿涌。说得粗俗点，人爱热闹，好围观。人一到早菜市，会感受到满满的人气。车辆停放一片，人头攒动，喧闹嘈杂，是早菜市的惯常景象，堪比农村大集庙会。菜市北边是世纪文化广场，西边一河之隔是龙海公园，都是人平时休闲健身娱乐打卡处。除严重的雨雪天气外，无论春夏秋冬，广场、公园里从不缺少晨练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幼，有跳舞的、唱歌的、散步的、钓鱼的、打太极拳的，也有学生模样的青少年读书学习的，个个激情昂扬，欢快悠扬的歌舞乐声随风飘荡，响彻菜市。人晨练之后，大多会去菜市，买菜便买菜，不买菜就随意走走看看。这些无疑为菜市增添了不少人气。早菜市最初的兴起，以及后来的繁荣，想必与这里的人气兴旺颇有一些关系吧。
这里说是早菜市，其实是美食街的一段街道。街道两侧不同菜系的饭馆酒家林立，彰显着一派繁荣气象。菜市是露天的，没有设置柜台，没有划定摊位，不收任何费用。菜市经营活动，全由菜农自便。占便宜，爱自由，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菜农不会放过这难得的好机会。常常天未亮透，那些菜农装满果蔬的车子，就有秩序地排列布满了菜市。天亮开市。菜农每卖出一份菜，收回一笔款，都有要紧而恰当的用处等着用。菜农卖出一份菜，就收获了一份快乐；卖出一斤菜，就拥有了一斤幸福。谁见过幸福用秤称量的？在这里，幸福就在这一买一卖间；买卖做成，买的卖的都高兴，笑容可掬。菜农怀着期望来，满载幸福归。菜农的幸福就这么平淡而真切。幸福是什么？一千个人有一千个回答。我想，当你看着菜农每卖出一份菜，脸上堆起的幸福模样，你可能会意识到：什么远大理想，什么高贵信仰，什么万能金钱，以及权势、名利、地位、美人、华屋、名车、锦衣、玉食……诸如此类，并不天然带来幸福。幸福就蕴藏在人安详的心里。
你只要稍加注意，便不难发现早菜市上中老年人居多。年轻人自恃身体好，疏于活动锻炼，藉以求学业拼事业，创造辉煌人生，过着暴饮暴食黑白颠倒的日子；中老年人更注重身心健康，也有条件讲究健康生活。早菜市正契合了中老年人健康生活理念，无疑是中老年人的一个好去处。中老年人睡眠时间短，有闲暇，习惯早睡早起。人早起到菜市，一边活动筋骨，一边沐浴初阳，面迎凉风，徜徉在鲜翠欲滴色彩斑斓的大片果蔬摊中间，尽情呼吸享受瓜果菜花的浓郁芳香，让人一时气定神闲，身心愉悦而轻松，犹如好读书之人，阅读鉴赏一本趣味隽永绵长的好书。
人人都知道生气伤身。在人传统印象中，中老年人花钱买东西，好斤斤计较，往往会因商家缺斤短两而大动肝火。现在，菜市上使用电子台秤称重算账，单价，数量，金额，显示得清清楚楚，公正而透明。科技进步消除了几千年的生意场里的痼疾，市场上没有了缺斤短两。中老年人少生多少无名气啊。
“明天再见”，是人道别时常说的一句极普通的礼貌话。于年轻人，这里面并不见得含有多么浓厚的情感；于中老年人，却承载着真切而沉重的祈盼。人有旦夕祸福。人明天能不能相见，谁能保证？人能不能看到明天的一丝光亮，呼吸一口并不奢侈的空气，其实没有人知道。中老年人早晨到菜市走一走，见到一个老熟人，就是一份惊喜。中老年人的遇见，不仅是生活的遇见，而是生命的遇见。年轻人头脑中没有生死的概念；只要腿脚能动，日日到菜市走走，天天遇见惊喜，想必是中老年人心底的愿望和梦想吧。
“鲜”始终是早菜市的灵魂。单单一个“鲜”，不知征服了多少人。早菜市上的果蔬，大多是城郊菜农自种自销的产品。菜农时常清晨现摘现卖，果蔬顶花带露，也可能沾些湿润的泥土，自然新鲜得很。果蔬色相外观，可能比不得大超市里的干净齐整好看；但是，本地生产的这些应季时令果蔬，新鲜，好吃，健康，价钱也便宜，因而更吸引人。
时令而鲜美的果蔬，与舌尖碰撞带来的诱惑，恐怕没有人能抵挡得住。菜市上人流如织，终究是重健康，爱美食，担负着家庭生活重任的人多，纯粹的练腿脚、观景致、凑热闹的人毕竟是少数。社会上，人因共同嗜好而结交友谊，有棋友、牌友、球友、酒友、驴友等；因钟情于这“鲜”，常去菜市，人会多交往多少“菜友”啊。现在人都很忙，却依然有很多人坚持去菜市买菜，下厨做饭，盖因钟情这“鲜”，不舍这“鲜”啊。
世事往往有令人惊诧之处。有时，这“鲜”也惹祸端。我没注意过别人家夫妻到菜市买菜什么样式，我和妻子但凡相携去菜市买菜，毫无悬念，必有一番争论。这虽不是什么难言之隐，却总觉得有点难以启齿。我向来主张，菜一次要少买，宁愿天天买，也有时间天天买，天天吃新鲜蔬菜。妻子一到菜市，手眼不够用，腿脚走不动，这菜也鲜，那菜也鲜，什么菜都想买，结果是买了一包又一包，其兴奋风光之情溢于言表。采购一次，几天吃不完，且不说菜不新鲜，还会烂掉一些；菜即便烂掉，你不能抱怨，否则反倒指责你小家子气。如此反反复复，毫无改变迹象。但是，这不会影响夫妻间日益笃定的爱情。毕竟，烂掉几颗菜，无论如何没有人高兴重要。看人要从大处着眼，看格局；这只不过是人生活理念略有差异，小节而已。在婚姻生活里，夫妻争论倒颇有些像人做鸡蛋汤时，要放一点胡椒粉，哪怕辣一点，似乎确实更有味道。
早菜市归属城管部门管理。菜市天天开市。早八点闭市，环卫工要清理打扫街道。这个菜市有没有什么缺憾呢？老菜农李金星这么说，“这个菜市不收费用，人随意占摊，菜价也市场化，这些都很好。这里让人不满意的地方：一个是菜市持续时间短，菜若卖不完，自己又没有店铺，只能贱卖给菜贩；一个是城管人员面色冷峻，说话吓人，让人心里不爽。我觉得，到了闭市时刻，城管人员与其恶语相向地驱赶，倒不如设身处地地劝诫，更让人乐意接受，但这挡不住菜市的兴旺和热闹。人一早上的好心情，幸福感，往往会被城管人员的一声喝斥给毁掉。这些就好像一幅美丽图画上，有一点点瑕疵吧。”
俗话说，一天之计在于晨。清晨是一天的开始。人睁开眼看到的是新一天；张开嘴呼吸的是新空气；东方升起的是新太阳；胸中翻腾的是新使命。新一天，一切都是崭新的。
人满怀激情地过好每一天，既是珍爱生命，也是践行使命。
作者简介：
田木，河北省，公务员，倾情于风雨人生的点滴感悟总结，期望与有缘人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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