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承畴 剧照
01
崇祯四年（1631年）七月，由于明朝承诺发放的“安家费”迟迟未到，陕西最大的农民军领袖神一魁叛变再起。此举引发了巨大的动荡，各路农民军联合起来，约二十万之众，在晋陕交界再次闹起事来。
崇祯收到无数紧急报告后，愤怒地将责任归咎于一心主张招抚的三边总督杨鹤。杨鹤被罢免后，原延绥巡抚洪承畴接任陕西三边总督。
洪承畴上任后，不接受任何形式的投降，全面展开对农民军的剿杀行动，甚至将已投降的首领一一“解决”。（俗称：杀降）
同为陕西三边总督，为什么洪承畴与杨鹤的做法如此不同？
最主要的原因在于：
杨鹤上任时，正值己巳之变，边军精锐已被调往防备皇太极的战场，即使杨鹤有意剿匪，也缺乏足够兵力；而洪承畴接任时，朝廷特地派来了强援——延绥东路副总兵曹文诏。
曹文诏之所以被视为猛将，与他的丰富战斗经验密切相关。
他从小兵起步，凭借一系列战功，逐渐晋升。
曾与熊廷弼、孙承宗、袁崇焕等名将共事。换句话说，他是辽东系的老兵，经历过大规模的战斗，面对关外八旗也毫不畏惧。因此，在剿匪的战斗中，他自信满满，手握充足的力量与筹码。
02
曹文诏遇到的第一个强敌是王嘉胤。
王嘉胤在农民军中的资历非常深厚，他的队伍早在李自成和张献忠崭露头角之前，就已开始与明朝对抗。最关键的是，王嘉胤的队伍里有不少曾经的明朝边军，这些哗变的士兵使得他的队伍战斗力异常强大，远超一般的农民军。
那时，曹文诏麾下的兵力大约只有两千人，对上王嘉胤的强大军队，正面交锋自然是毫无胜算的。那么，曹文诏该如何应对呢？
他并非一味莽撞的将军，而是以智取胜。他开始调查和探访，最终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机会——他的手下有个名叫张立位的小兵，而张立位有个姐姐，她的美貌使得她成为了王嘉胤的侍妾。
曹文诏制定了一个巧妙的计划，让张立位装作投降，借机接近王嘉胤，然后在适当的时机动手。在忠诚与升官发财的双重诱惑下，张立位毫不犹豫地接受了这个任务，开始了他的“诈降”行动。
03
果然，王嘉胤没能抵挡住张立位姐姐的美色诱惑，很快就任命张立位为自己的帐前指挥。为了进一步完成任务，张立位与王嘉胤的另一位部将王国忠秘密接触，商讨了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张立位了解到，王嘉胤嗜酒成性，每次都会醉得一塌糊涂。于是，三人密谋，决定利用这一点。计划很简单：张立位与曹文诏提前联系好，指示他在周围埋伏好队伍，等待时机。
在夜深人静时，张立位的姐姐故意召唤张立位进入内室，而王国忠则在帐外持剑把守，严禁任何人接近。
就这样，王嘉胤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最终丧命。张立位的计划成功实施，王嘉胤的部队也被曹文诏的军队彻底击溃。
04
剿灭王嘉胤之后，曹文诏被晋升为临洮总兵，接着他又接连打败了点灯子、李老柴、一条龙、扫地王等多个农民军头领。在清除了一轮农民军之后，曹文诏将目标锁定了神一魁。
在洪承畴的指挥下，曹文诏与甘肃总兵杨嘉谟、宁夏总兵贺虎臣等一同出兵，展开了对神一魁老巢宁塞城的大规模围攻。然而，战斗还未打响，神一魁的部将黄友才便提着神一魁的首级前来投降，企图借此向曹文诏“求饶”。
黄友才本是神一魁的核心成员，一直对神一魁投降杨鹤时的卑躬屈膝心生不满，早已有了背离之意。眼看官军逼近，他决定采取行动，在神一魁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将其杀害，然后自告奋勇前来投降，条件是要求继续在宁塞城称王称霸。换句话说，黄友才的投降并不是真心的，而是带着自己的私利。
然而，曹文诏绝不会接受这种条件。在他眼中，背叛一次就永远是个背叛者，绝对没有回旋的余地。对于任何投降的农民军，不管是首领还是普通士兵，结局只有一个——死。
戴笠在《怀陵流寇始终录》中提到： “诸将在阵，凡是胁从者，文诏必尽杀，无一存者（其侄也同样如此）。”
05
神一魁在农民军中享有很高的威望，得知其被黄友才所杀后，神一魁的其他部下，如红军友、李都司、杜三、杨老柴等人，立即与黄友才展开了激烈的反击。双方对抗了好几场，互不相让。
然而，正如“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所说，曹文诏趁机出击，成功斩杀了四百多名农民军士兵。黄友才带着千余名残兵退守铁角城，但在试图突围时，他最终被官军的火铳击中身亡，余部也全部被剿灭。
尽管红军友、李都司、杜三、杨老柴等人成功从宁塞突围，但他们的实力已经大幅削弱，只能暂时在镇原城休整。然而，曹文诏并未给他们喘息的机会。双方在西濠展开了激烈的战斗。此时农民军已损失了大量士兵，与官军的正面交锋注定是惨败。
经过一番激战，农民军阵亡数千人；杜三和杨老柴也在混乱中被杀。
06
连续的失败导致了农民军内部的纷争，一部分将领开始有了投降的念头。为了表示诚意，他们决定杀掉自己的上司之一——红军友。至此，曾经效忠于神一魁的主力部队只剩下李都司一支。
李都司联合了独行狼、可天飞、郝临庵、刘道江等部，分道进攻合城和合水，企图引诱曹文诏前来救援。他将主力部队隐藏起来，仅以千余骑兵佯装作出正面迎战的姿态。当曹文诏果然进入伏击圈时，农民军的伏兵一齐出现，瞬间将他团团围住。与此同时，农民军大喊“曹将军已死”，企图借此扰乱官军的士气。
李都司心中得意，以为胜利已经近在眼前。然而，事与愿违，曹文诏却在这万众包围中表现出非凡的气概，他独骑冲入敌阵，手持长矛在农民军中来回冲击，凭借着近乎疯狂的气势，农民军被彻底震慑住了。很快，曹文诏便突破了包围圈，农民军的围歼计划彻底失败。
官军士气大振，纷纷加入进攻，最终将农民军逼退。李都司等人眼看局势败坏，纷纷撤退。曹文诏指挥官军追击，经过一番激烈的战斗，农民军再次遭遇重创，众多敌军尸横遍野，剩余的部队纷纷撤至铜川桥一带。
07
......
在曹文诏和各路将领的共同努力下，陕西境内的农民军基本被剿灭，局势逐渐恢复平静。然而，局面并未完全稳定，山西却开始爆发动乱。山西动乱的根本原因，一方面是天灾，另一方面是人祸。
最初，山西的局势尚在可控范围内，但由于陕西农民军遭遇了洪承畴和曹文诏的强力打击，许多人开始感到恐惧。据说，陕西一带曾流传这样一句民谣：“军中有一曹，西贼闻之心胆摇。”陕西的农民军领袖们感到生存无望，纷纷商议出路，最后决定集体渡河逃往山西寻找新的生计。于是，他们推选了王嘉胤部下、号称“紫金梁”的王自用作为新的领袖。
《明史·曹文诏传》记载道： “巡按御史范复粹上奏，曹文诏立下头功，共计三万六千六百余人，曹文诏功劳最大，嘉谟次之，承恩、麒排在之后……”
当时，农民军见到陕西官军势如破竹，许多部队纷纷流入山西。王自用带领的“紫金梁”部队，以及混世王、姬关锁、八大王、曹操、闯塌天、兴加哈利等七大部，人数多达数万人，少则几千，开始蹂躏汾州、太原、平阳等地。
御史张宸向上汇报道：“这些贼军自陕西而来，曹文诏的威名响彻四方，百姓为之传唱‘军中有一曹，西贼闻之心胆摇’，陕西的农民军几乎全军覆没。应当命令陕西与山西的将领联合，集中力量剿灭这些流窜的农民军。”
于是，朝廷命令陕西和山西的各路将领统一接受曹文诏的指挥，共同展开剿匪行动。
08
眼看山西局势愈加恶化，崇祯皇帝终于采取了决定性措施：任命曹文诏为山西前线总指挥，统一指挥山西与陕西的各路兵马。
崇祯六年（1633）正月，曹文诏带领3500名辽兵抵达山西霍州。不久后，侦察兵报告说，有一支约万人的农民军正准备渡过汾水，企图逃入晋东南的腹地。
虽然王自用是农民军中较为强大的一个队伍，担任了主要领袖，但他无法指挥所有的农民军部队，众多农民军相互间缺乏合作，仍然是一支松散的乌合之众。
曹文诏闻讯后，毫不犹豫地决定追击这些农民军。面对明军的迅猛攻势，农民军完全慌乱，不知如何应对，死伤惨重。王自用等人心中虽不服气，但也不敢与曹文诏正面硬拼，只能依旧发挥他们常见的逃跑本能：打不赢就逃。
王自用率部一路撤退，直到跑到了河南济源。然而，他的逃亡并未得以延续，因为他很快被明军副总兵艾万年截住。双方展开了激烈的对抗，最终王自用战死沙场（也有说法称他因病去世）。
09
盟主一死，原本就不牢固的联盟自然四分五裂。因此，曹文诏仅用了不到八个月的时间，就基本清除了山西的农民军。然而，战后他并未得到应有的奖励，反而被调回大同担任总兵。这一切的幕后推手，是河南巡按御史刘令誉。
刘令誉和曹文诏同是大同人，但两人关系一直不好。曹文诏对刘令誉态度傲慢，而刘令誉则自视甚高，尽管自己只是七品文官，而曹文诏已经是从一品的武将。大明朝廷长久以来的“文官压武将”传统，让刘令誉觉得自己应当高于曹文诏。
于是，刘令誉上奏朝廷，指责曹文诏作战不力、骄横自大、谎报战功等一系列罪行。崇祯虽然心知肚明，曹文诏为了陕西和山西的安定，付出了大量努力，但最终还是决定将曹文诏平调为大同总兵。大同作为九边重镇，这个位置让曹文诏能够继续发挥作用，同时也能抵挡住来自关外后金的压力。
然而，崇祯没有预料到的是，曹文诏一离开，内地的农民军势力便迅速复苏。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