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把游记发出来啦!
这里面有些配图是队友拍的,特别感谢;涉及人物的照片尽量用的是背影,或看不清正脸
我最早看到younger旅行的森林生活是在2022年,在那之前、中考左右的时候我特别沉迷《瓦尔登湖》,试图以恬然淡泊的生活态度去抵抗应试教育的烦扰,所以一直很想体验像梭罗一样隐居在湖畔的生活。小兴安岭恰好能满足我这种理想主义的幻想,它的纬度和瓦尔登湖差不多,我所去的地方又在一个方圆几十公里都没有人居住的森林里,紧邻duha lake。
不过前两年一直有疫情,加上还是高中生,家长不放心我独自前往荒无人烟的山里,就一直等到今天。2024年8月3日—8日,我终于在高考结束后如愿以偿地去往森林中,开启了我的第三趟也是最后一趟毕业旅行。
I went to the woods
because I wanted to live deliberately.
I wanted to live deep
and suck out all the marrow of life!
To put to rout all that was not life.
And not, when I came to die,
discover that I had not lived
——Henry David Thoreau
到达带岭站后,乘坐40分钟bumpy的面包车,在浓郁的绿色间穿梭,进入森林深处。
有些人想象中的隐居生活是枯燥无味的,但实际上这里可以做的事情太多了,短短五天完全不够把森林生活体验到极致,刚刚坠入wonderland就又被迅速拉回人类世界。
衣物上松木的油香,皮肤上细密的小水珠,停在身上吸吮的蜜蜂,是森林给人最直接的印象。
早晨被第一声鸟叫唤醒,去潮润的森林里骑车,倾轧过昨日暴雨留下的小水洼,惊起一滩蓝色的凤蝶。
看雾气从青山上腾起,不断飞升化作空中的缕缕云烟;还有棉花糖一般松软的胖云,缀在蔚蓝的天空上浑然是田园派油画。
去废弃的林场探险,那儿现在已经成为鸟类的家了,不过进门之前记得先敲敲门,以免打扰到沉睡在这里的主人。
在灌木丛中采蓝莓,熬蓝莓酱,用面包擦锅,那一锅黑里透紫的酱汁真像是哈利波特中的迷情剂。
吃饭时大家便会端着盘子登上高处的木质亭子,在那里吹晚风、赏溪景,说好笑一点每次吃饭都像在列队供奉神仙,不过其内核终究是浪漫的。
划船——划橡皮艇、铁皮船、脚蹬船在水草与危桥间穿梭,在雾气氤氲的湖面上,看金腰雨燕鸣叫着掠过。
越过吊桥抵达对面的若琳书屋,一起看书、读诗、打牌,或者只是躺在椅子上晒太阳发呆。
小屋中时不时会上演精彩的辩论会,记得去听。对了要带把伞,木屋漏雨,如果听烦了就去旁边荡秋千、玩跷跷板,也许绕一圈回来还没什么进展。
也可以在大箐山攀岩、溯溪徒步,亦或是沿着松针小径上山寻找狍子与野猪的踪迹,收集白桦树皮,观察动物遗骨。
同行还有人在煮咖啡、钓鱼、游泳、唱歌、算命、生病,总之你能想到的一切事情,在这里都能实现。
在这个完全拥抱自然的环境中,你可以在短短几天里集齐所有天象。
雨过天晴,一群人站在高处的亭子上欣赏霓虹,霓虹的一端没于群山之中,而另一端隐入层层白云。据科普,色彩鲜明的那一条叫虹,而色彩稍淡的那一条叫霓,以前我不知道,一直叫双彩虹。
傍晚,经常有火烧云、晚霞,大饱眼福。
日与夜更替的时候适合去放河灯,把小蜡烛点燃,放在白桦木片上,看着它随溪流逐渐飘走、远去。有的河灯停在了岸边的草丛中,我们便说这个愿望很容易实现。在农历七月,河灯是异世界的入场券,带你来到了冥河旁、黄泉边,会不会河对岸的树丛中就是玛特在用羽毛称量心脏的重量呢?
入夜,烧起一堆篝火,柴火噼啪燃烧的声音很助眠,安抚了从繁忙的城市生活中走出来的焦虑的心。潮湿的木柴不时炸响,然后迸发出烟花一样的火光。火舌窜动,随着风不断变向,将围坐之人的脸暖成橘红色。
我有次摘了近视镜观察篝火,那团火焰好像由一团团盛开的烟花组成,抖动着挪向空中。有个裸眼视力比我好的朋友说,她看到的是一个个小三角。
银河(专业相机版)
在晴天,群星次第出现在夜幕上,将渺小的人包绕其中。天似穹庐,笼盖四野,一条银河拱桥架起了浩瀚天穹,牛郎织女遥遥相望,在造化面前,人很难不产生些远古的、神话般的遐想。
北斗七星链(手机版)
若是盯住一个星座不动(我只认识北斗七星),你会发现它在随着时间的流逝缓缓转动——和天幕中的所有星星一起,这是我生平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地球自转。
流星(专业相机版)
如果再有耐心一些,或者眼力再好一些,还可以看到带尾巴的流星划破苍穹,转瞬即逝。
而后大地蛰睡,星星也纷纷入眠,雾气从河边蔓延而上,几个人可以坐在雾中彻夜漫谈、在漫长的夜晚中等待日出。
不过大概率是等不到日出的,四点多快五点的时候,天光渐亮,浓雾依旧弥漫。据说这个时候鸟叫很盛,但是我没熬到。
阴天的夜晚别有另一番景象。暴雨前夕,厚重的雷雨云从远方缓缓驶来,它不时吐出闪电和蓝色的亮光,在眨眼的片刻照亮世界。不过不用急着躲雨,雷雨云的行动很迟钝,可以先观赏一会儿,等雨水倾盆落下再回屋。
这个团里几乎都是“inf”人,所以大家的夜间活动就是给篝火添柴、看篝火燃烧、听篝火燃烧、围着篝火拍照。
山间的夜晚没有灯光,因此尤为漫长,如果想找点乐子的话,不妨随机挑一位幸运观众灌醉,兴许能听到酒后吐真言。
或者开个篝火故事会吧,这就需要有个“当家的”来为i人们主持一下。虽然大家表面上话不多,讲起故事来一个赛着一个精彩。故事会一共讲了三圈,我听到了李娟风格的唯美散文、村上风格的爱情故事、现实版人在囧途,还有特别劲爆的成年人故事......
说到这儿,不妨提一下我来森林的第二个原因——我是来尝试社交的。
(画外音:这也太离谱了,都是一群i人,你为什么非要跑到深山老林里社交!)
因为我已经三年没有认识真实的、鲜活的人了。
behind the bars
我不喜欢自己所处的环境,冰冷而坚硬的铁栏杆将天空切碎,活像一座监狱。那里面行走的人在我看来是漠然的、陌生的,就算把面孔全都换成机器人一样的铁皮也别无二致。我感觉我与身边所有的人相处时都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我知道他们的存在,却无法感知到他们的生命力与个性。
in the gigantic cage
我知道是我不适合那个地方,也许是我的心理有问题,也或许没有,但再这样下去一定要憋出病了。
我真的太迫切地想要接触到真实的生命了,于是决定走出去、去森林中认识新朋友。有人评价说“来自全国各地的神经病在此进行盛大的聚会”,我相信来森林的人一定很鲜活、一定是我的同好,事实果然没让我失望。
有趣有趣,神奇神奇。
森林中是平等的,队友的年龄基本分布在86—98年,我是05后。不过大家并不介意我年龄小,刚认识便论起了姐妹,篝火夜谈时大家都会认真听我发言,在一起相处完全没有代沟。
那些长辈教导的酒桌文化,在这里统统被抛弃了——碰杯不论高低,浓淡丰俭由人,你可以用汽水干杯、用热开水干杯,甚至用空杯子干杯也很尽兴。
森林中是温暖的,我会永远因这里的好心人热泪盈眶。傍晚和小伙伴在起雾的溪流上划船搁浅,就给营地的人打电话求助,然后所有人都闻声赶来营救,站在小木屋上指挥我从淤泥中解脱。
有一个小伙伴的手机掉进了森林湍急的溪流里,同行的一位大哥还阳着,二话没说就跳进冰冷的水中捞手机,出来之后腿冻得通红。(听说去年有人手机掉湖里,也是他潜水从湖底摸出来的。)
森林中是深刻的,那些不被人理解的话题,在这里都有人能对接上思想轨道。平时我总拉着所剩无几的朋友聊人生哲学,想必她耳朵也快听出茧了。而有天我刚洗完澡来到篝火旁,就听到在座的人在讲柏拉图,喜出望外。
夜空、繁星、篝火,在这种氛围下想不敞开心扉都难,你可以从精神故乡一直聊到灵魂伴侣,也可以讲述自己的往事,在座诸位皆是你的倾听者。
这样想来,夜晚好像也没那么漫长。
行文至此已近尾声,最后再用《瓦尔登湖》中的一段话作个草率的结尾吧。
“假如我们不是被自己的天赋唤醒,而是被仆从的肘臂机械地推醒;假如我们不是被内心新生的力量和内心的渴求唤醒,而是被工厂的钟声唤醒,不是伴随着天堂的悠扬音乐,不觉芬芳弥漫空气——假如我们醒来的生命并不比睡觉时崇高,那么这样的一天,如果这可以被称作一天的话,还有什么希望可言?”
在仲夏时节的小兴安岭,我度过了真正意义上的五天——五天可以很短,刚刚熟悉的一群人就要挥别,四散天涯;五天也可以很长,这些要素足以构成一个终生铭记的夏天。
比起单纯的放松娱乐,这次旅行更像是给予了我前行的动力,为我将要熄灭的心火再添上一把木柴。它让我知道,在我那座孤独寂寞冷的囹圄之外,真的有一种理想中的生活存在,真的有一群鲜活的人会在时间长河的某个节点与我相遇。
队友说,我这个年纪生命才刚刚开始。
那我就鼓起勇气,再相信一次吧。
彩蛋:用拙劣的画技复刻了一张地图,回忆有偏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