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欢吃蒸包、水饺，喜欢吃烧鸡炖排骨。小时候家里穷，吃不上。”苏敏嘴角勾着笑，想着他小时候嘴馋的样子，脸上柔情一片。
“我俩的卧室，还有他的书房，都不用你打扫。”苏敏带着新来的保姆，一边说着注意事项，一边观察保姆的表情反应。
保姆低眉顺眼，像刚进门的小媳妇一样，亦步亦趋跟在她的身后，“嗯嗯”应着，就差拿个小本子记下了。
“他喜欢看书写字，爱干净，书房都是他自己收拾。”苏敏微笑着摇头，推开书房门，让保姆进来看看。
保姆踌躇了一下，走近了几步，站在门口往里探望。
这是一间卧室改成的书房，面积不大，一排深色木质书架靠在书房的一整面墙上，上面错落有致地摆满了各类书籍。
书架对面是一张宽大的工作台，上面铺着毛毡，桌上摆放着笔墨纸砚。靠窗的位置下，还有茶几藤椅，上面摆着茶具。墙角放着一只像水桶大小的直筒，放着高高矮矮的纸卷。
房间里透着纸香墨香，氤氲着一股静谧的气息，让人顿觉清净踏实。
保姆的眼中神采一现，随即又隐了去。
“大姐，听说你还是高中生呢！”苏敏看到保姆脸上带着羡慕，微微一笑。
“嗯。我能简单辅导孩子功课。”保姆一口的河南口音。难得她自我表扬，显然很想留在这里。
“像你们那时候，在农村能考上高中也很厉害！”苏敏真心赞道，她常听杨滨说那时候上学的难和苦，颇感农村的不易。
“上面是买顶楼赠的阁楼，有三间房一个客厅。一间放杂物，一间是客房，其它都是我放书写字的地方。”说话间，她带着保姆上了楼。
保姆话很少，脚步无声安安静静跟在后面。
“这楼上不用常打扫，一星期收拾两次就好了。”苏敏微笑着说，她唯恐这保姆觉得地方大，工作量大。
保姆只是点头，也没一句话。
苏敏喜欢这个保姆的寡言少语。之前那两个保姆，总会很世故地夸奖他们：哟，你们两口子都爱学习呢！孩子肯定聪明也能教育好！这么多书得花不少钱吧！房子真大，有个阁楼真方便等等之类的话语。
这半年多，苏敏跟保姆较上了劲。前面找了两个保姆，试用期刚过还不到三个月，就开始各种不省心。
一个又懒又贪，早上不叫不起床，中午给孩子做饭敷衍潦草，明着暗着要求涨工资，看着家里有合心意的物件张口就要。
另一个嫌脏怕累，把孩子送了幼儿园回来，就呆在家里看电视，要么追剧要么看平远生活台的家长里短，还经常带几个老乡到家里来玩儿。
苏敏秉性善良，脾气柔和，大多不去计较。可她最讨厌的是，三番五次说了不让进主卧和书房，但她总会察觉随便进入甚至乱翻东西的迹象。
在苏敏眼里，卧室是她跟杨滨的两人世界，是最私密不过的地方，她不喜欢外人随便出入，更别说随意乱翻东西了。
这一次，她从当地妇联主管的家政公司找了这个保姆。
家政公司的工作人员听了她的要求后，就把这个保姆的简历拿了出来，说是五星级保姆，刚到平远时间不长，除了做家务还能给孩子辅导功课呢！
“姓名，杨敏。籍贯，河南商丘。年龄，43岁。高中毕业……杨敏，杨滨，苏敏……”
这名字！苏敏哑然失笑。
这个叫杨敏的保姆合中身材，衣着朴素，短发黑白间杂，模样周正，拾掇得也利落。只是神态拘谨，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
“孩子爸爸今天下午从外地回来，咱们晚上包水饺吧！”苏敏把保姆带到了厨房。
保姆“嗯嗯”应着，熟悉着厨房的情形。
“韭菜猪肉水饺，要瘦一点的绞馅，吃不出肥腻，还得灌汤。你把料备好，等他回来自己调馅。”苏敏笑了笑，又解释，“其实他很好养活，就是不吃肥肉。”
保姆干活很利索，等苏敏把孩子接回来，她已经活好了面，备好了馅。
“妈妈，我该叫奶奶吗？”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孩子跑到保姆跟前，眨着一双黑漆漆紫葡萄般的大眼睛。
“叫阿姨！”苏敏笑着说。
“可是她头发都白了好多呢！”小女孩天真幼稚，看着站在餐厅里的保姆。
“阿姨比爸爸妈妈大不了几岁。”苏敏嗔了女儿一眼，从她手上接过了书包。
“来，阿姨抱一下。”保姆弯下腰亲切地张开了手。
小姑娘有些犹豫，看着妈妈鼓励的眼神，这才不情愿地张开双臂迎了过去。
“你叫什么名字呀，几岁了？”保姆抱着孩子，柔声细语。
“我叫佳佳，今年四岁了。”小女孩奶声奶气。
苏敏暗自欣慰，她本来担心这个保姆不声不响，别是性格孤僻，来家里跟孩子不亲那可麻烦了。
可接着让她惊讶的是，佳佳竟然主动搂着了保姆的脖子，朝她脸上亲了一下。
苏敏大为惊奇，只觉得匪夷所思。
这段时间佳佳对保姆也很抵触，她刚才在路上还给佳佳做了一番思想工作。没想到才一会儿的功夫，佳佳竟然这么喜欢这个保姆。
苏敏决定，就是这个杨敏了。
佳佳从保姆的怀里跳下来，絮絮叨叨奶声奶气给人家介绍她的爸爸，“我爸爸长得可帅了，幼儿园的小朋友都喜欢他……他坐飞机去深圳了，可是不能带我。说去那边学习，回来要好好工作呢！”
保姆听得很有耐心，不时说着“真好，真好！”鼓励着佳佳的表演欲望。
苏敏觉得有趣，她看了看客厅，刚才那会儿的功夫，保姆已经把佳佳的玩具都收整起来，放在了客厅的一角。
这时，只听着外面钥匙开门的声音。
“爸爸，爸爸回来了！”佳佳兴奋地跑了过去。
随着门声一向，一个身形颀长的男人提着行李箱出现在了门口。他脸目清隽，满面笑容，正是苏敏的老公杨滨。
“杨滨，杨滨！”佳佳张开双手扑向了男人的怀里。
“佳佳，佳佳！”杨滨高兴地抱起了她，一把举过了头顶，“老爸回来喽！”他亲吻着孩子的脸颊，满脸宠溺。
苏敏带着笑皱起了下巴，像是一个吃醋的孩子，站在客厅里嗔着他们爷俩。
杨滨嘿嘿笑了下，左手抱着佳佳，走到苏敏身边，右手一把抱起了她，顺势朝着她柔软的粉唇上亲了一下。
“家里有人！”苏敏大窘。
“哪有？”杨滨扭头往里看。
苏敏一回头，这才发现本来坐在餐厅里的保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进了厨房，看样子是为了回避他们一家人亲热吧！
“妈妈走开！爸爸是我的！”佳佳皱着眉头把苏敏往下推。
“我就不走！”苏敏跟女儿撒娇。这丫头，见不得爸爸跟妈妈亲热。
“你俩都是我的！”看着温婉丰润的女人，杨滨又是一吻。
这自然引来了女儿的又一阵不满。
“大姐，这是孩子爸爸。”保姆就在厨房里，苏敏带着杨滨站在厨房的玻璃推拉门口，给她介绍。
保姆脸色有些苍白，她飞快地看了杨滨一眼，嘴角挤出了一丝笑。
“大姐你好！”杨滨温言打了声招呼。
保姆垂着眼皮微微点了点头，扭转了身子。
“他换换衣服就过来调馅。”苏敏推着杨滨回卧室。
一进卧室，杨滨抱着苏敏乱碰她的身体，苏敏嘤嘤着推他进了卫生间，“先洗澡！”
“想你！”杨滨伸手摸了她一下。
苏敏满脸通红，“赶紧洗澡，晚上，晚上，乖。”
杨滨做无可奈何状，钻进了卫生间。
“这保姆还不错，干活挺利索。奇怪的是，你闺女跟她特别亲！”苏敏把衣服递进去，站在门口说。
“不着急，这需要长期观察。每回你都觉得不错，每回都是你换人。”杨滨擦着身子，听苏敏介绍保姆的情况。
苏敏性格温柔与人为善，这么多年来，始终未有改变。现在虽然成了妈妈，但在杨滨看来，她就是个大孩子。
小别胜新婚，苏敏穿着居家服，更显温婉妩媚。杨滨抱住她就是一番揉搓痛吻，要不是外面有保姆孩子，恨不能立时融化彼此。
两人克制着偃旗息鼓，苏敏看着丈夫出浴后精神焕发，愈发显得丰神俊逸，她忍住心中的亲近狎昵，催他出去调馅，自己在房间里平复一下身体的涟漪。
看到厨房里保姆的背影，杨滨突然想到了郭蓉蓉。
眉眼？神态？本来并无多少相似之处，可他却说不出哪里有点像。
这时正值夏末，保姆穿着穿着普通的长衣长袖，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衣服有些宽大，显得她的背影有些瘦削，跟当年蓉蓉丰润的身材大不相同。
一口河南腔，43岁，花白的头发，谦恭卑微的神态，所有都跟蓉蓉相差太远。
杨滨心中微微慨叹，蓉蓉失踪已经17年，是否还在人世也未可知，“大姐，我来调馅。”他走进了厨房。
谁知保姆好像吓了一跳，她的身体先是猛地一震，接着又是一软，眼看着整个人就要瘫在地上。
杨滨赶紧搀住了她，对方像面条一样软绵绵地靠在他的身上。
“没事吧！”杨滨慌忙把她扶了起来。
“没事，没事……”保姆喘了口气，站直了身子。
杨滨看她脸色极为苍白，应该吓了一跳。他不由暗自苦笑，心说苏敏同学说不定又得换保姆了。
苏敏正在房间里整理杨滨的行李箱。有些拿不准是否该洗的衣服，她习惯性地拿到鼻尖嗅嗅，那上面有多年来她所熟悉的杨滨身体的味道。
“哼，哼！臭家伙！”苏敏一脸爱嗔。
自从两人认识的那一天起，杨滨就在苏敏的心中刻画着道道深刻的印迹。他有时晃荡在她的眼前，有时牵挂在她的心里，有时出现在她的梦里，一直萦绕在她的脑海中。好奇，惊恐，慌乱，欣喜，震颤，激动，迷失，痛苦，甜蜜，等等，杨滨带给了她恋爱中所有的情绪体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