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我们读到黄玲和厂花宋莹通过分房成为了邻居,通过二三小事,两家关系处得不错。
小巷里的故事还在继续。
接下来,就让我们开始今天的阅读吧!
红包风波
大年初三,庄、林、吴三家聚在林家一起吃了顿午饭。
客人们走后,宋莹拆林栋哲收到的红包,宋莹勃然大怒。
大人们事先说好,对孩子们一视同仁,每个红包里放一元钱。
宋莹拆开林栋哲收到的两个红包,一个红包里是一张崭新的一元纸币,另一个红包里是一张一元的国库券。
国库券不可交易,不便流通,家家户户都有花不出去的国库券,宋莹看着国库券,气得浑身发抖。
“我给出去五元红包,收回一元人民币、一元国库券。大过年的,我花钱给自己添堵。”
林武峰连忙劝慰,“你小声点,万一是……,小心被听见。”
宋莹斩钉截铁,“不是玲姐,绝对不是玲姐。”
宋莹越想越怒,“不用想,肯定是张阿妹包的,互相给孩子红包就是她提议的,是啊,他家三个孩子,咱家就一个。”
“三对一也就算了,给孩子国库券就太过分了,花都花不出去。”
“我给他家三个孩子三元红包,人把我当傻子给一元国库券。”
林武峰好说歹说,勉强安抚住了宋莹。
宋莹的抱怨隐隐约约地传入不远处的庄家,庄超英埋怨妻子,“你看看你做的事,要是宋莹知道那一元国库券是你放的,你俩以后还怎么处?”
黄玲心虚,“我还不是气阿妹的提议,说是每个孩子一个红包,她家孩子最多……”
黄玲摇了摇手,“也不是多一个孩子的事,我是气她把人当傻子看,她提议一个孩子一个红包,咱家孩子少,我不好反对,林家孩子更少,宋莹更不好反对,我们俩明知她想占便宜也只有捏着鼻子应下,我气的是这个。”
黄玲悻悻然,“而且,我看不惯阿妹让姗姗去排队买肉,让自己亲生女儿在家睡觉。”
庄超英哭笑不得,“老吴都没说什么,哎。”
黄玲懊恼,“我只包了一个国库券的红包,打算给小敏,就你手快,递给栋哲了。”
庄超英瞪了妻子一眼,“糊涂,幸亏是栋哲拿了,不然老吴一家回家,一拆红包,姗姗小军是人民币,阿敏是国库券,张阿妹怎么看我们这些邻居。”
庄超英长叹,“你人怎么这样!”
庄超英一句话让原本心虚愧疚的黄玲突然暴怒,“我就看不得父母偏心,苦这个,甜那个,我人就这样,你有意见?!”
一贯温和的黄玲似乎在含沙射影,庄超英觉得她突然间变得很陌生,变成了一个他不认识的人。
庄超英本能地觉察到了,黄玲似乎已不再惧怕争吵,只要他再多说一句,两人一定会吵起来。
又惊又惧之下,庄超英下意识地住了嘴。
给了林栋哲一元国库券的红包,庄超英心里很过意不去,便把年前从教务处拿的一本《小学生趣味数学题》送给了林栋哲。
当林栋哲收到这本题集时,不敢置信地看着庄超英,林栋哲的丹凤眼越睁越大,睁成了滚圆滚圆的杏眼。
春天来了,苏州青年文化宫传出好消息,新增了一个部门——少年宫。
老师们在青年文化宫设了考点,面对全市少儿招生,三家孩子们除了庄图南都去参加选拔了。
在简单粗暴、快速高效的挑选方式下,巷子里两个孩子被选上了。
庄筱婷音准好,被合唱团选中。
大嗓门林栋哲五音不全,但他身体柔韧性好,被选中学习民族舞。
庄图南没有参加少年宫选拔的原因是,庄超英想让他冲刺考省重点。
高考的全面恢复和三月份的全国科技大会让庄超英敏锐地觉察到了风向的巨大转变,庄图南成绩还可以,他决心让庄图南搏一把。
六月底,庄图南参加了市重点的入学考试。
大孙子刚一考完,庄家爷爷就把庄超英召回了家,旧事重提想把庄赶美的两个儿子送到庄超英家过暑假。
爷爷和庄赶美都没提粮食定量。
庄超英左右为难,他无法拒绝父亲的要求,也看到了妻子为了一份口粮的辛苦。
俗话说得好,“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庄图南越来越能吃,他们夫妻俩的定量明里暗里地都贴在了他身上,家里再来两个男孩是真的供不起。
正为难时,庄超英再次收到了教育局的通知,邀请他参加1978年夏季高考阅卷,庄超英长出一口气,坚决服从组织安排。
7月中,脱了一层皮的庄超英回家了,他一进家门,就得知了一个好消息,庄图南被苏州一中录取了。
尽管庄家刻意保持低调,邻居们还是很快知道了这个消息。
吴姗姗和张敏马上就是五年级毕业班的学生,吴建国动了心思,他想让两个女儿都学庄图南。
张阿妹却希望张敏将来接她的班,吴姗姗也上个中专,毕业了等国家分配。
吴建国有点犹豫,“国家恢复高考了,大学生一毕业就是干部。”
张阿妹闻言似笑非笑道,“老吴,你那份工资供得起两个孩子上大学?”
吴建国和张阿妹半路夫妻,各有各的孩子,话说到这份上也就差不多了,吴建国不再作声。
庄家奶奶
平静的日子没过多久,黄玲又犯大愁了。
庄家奶奶不慎扭了脚,不能做家务了,庄赶美表示希望两家分担,爷爷留在家里,奶奶暂时先住庄超英家。
弟媳妇表示,奶奶晚上要起夜,需要人照顾,她需要庄超英或黄玲住过来,和爷爷奶奶睡一间,晚上照顾奶奶。
两种方案其实是一个意思,庄超英家人晚上照顾奶奶。
爷爷奶奶非常重男轻女,默许庄爱国、庄爱华欺负庄筱婷,黄玲看了一眼庄超英,希望丈夫提出异议。
庄超英意动,和黄玲商量,“筱婷早上坐公交车回棉纺厂上学,在家吃午饭,下午我下了班,骑车送她回爷爷奶奶家,辛苦是辛苦点,但只是暂时的,一两个月快得很。”
爷爷的言行一贯是大家长做派,“老人身体暂时不好,你们做晚辈的,这时候就该围上来,好好照顾老人。”
奶奶理所当然地表达她对庄筱婷的轻视,“筱婷来了,还可以帮她婶婶干些家务。”
黄玲的胃部一阵阵地抽搐,她知道自己心里又泛起了对公婆的厌恶憎恨。
急中生智,黄玲突然回想了林武峰堵出水管淹两家院子时说的话,“要淹一起淹,你既然在墙上挖洞,就一起承担后果。”
黄玲考虑了一会儿,最终建议,把婆婆接回家,一起照顾她。
庄超英借了辆三轮车,把奶奶接回了家,再按黄玲的安排,让奶奶住进了庄筱婷的小隔间。
奶奶住进来还没两天,庄超英就意识到了任务的艰巨,做饭洗衣、帮奶奶洗漱如厕、倒痰盂这些家务也就罢了,除此之外,一家人也吃不好、睡不好了。
成为中学生后,庄图南的粮食定量加了五斤,他有二十八斤的定量了,可奶奶人来了,她的粮食定量没带来。
庄图南再次感受到了极度的饥饿。
庄图南发现,一斤粮票能买一斤米,一斤米大概能做出两斤的米饭,但一斤粮票换一斤食堂饭票,只能吃到一斤的米饭。
为了能吃饱,他决定回家吃午饭,但一中离家远,庄图南为了省钱,坚持走路来回,一来一去没了午休,下午上课时经常犯困。
黄玲思前想后,四处问了一圈,忍痛用娘家陪嫁的缝纫机换了一辆自行车。
吃饭的问题暂时解决了,睡觉成了庄家的大问题。
两间房就这么大,奶奶的动静让一家人都睡不好,几天下来,庄超英就觉得脑子里嗡嗡的,胸口闷闷的。
林家看出了他们的困境,伸出了援助之手,需要安静环境读书的庄图南,从此就在林栋哲的房间打地铺了。
庄图南睡林栋哲房间,庄筱婷睡庄图南房间,庄超英和黄玲硬撑着起夜,庄家总算熬了下来。
两个月后,奶奶腿脚好了,但她不想走了,在二儿子家要做家务,在大儿子家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她当然想和大儿子、大儿媳住。
饭桌上,奶奶挑起了话头,“不回去了,留下帮老大媳妇照顾图南和筱婷……,我现在腿脚好了,晚上不用人照顾了,白天还可以帮你们做点家务……”
奶奶笑眯眯地对儿子和媳妇道,“你们工作辛苦,应该睡大房间,我和你爸爸就睡图南的小房间好了,筱婷继续睡她的小隔间。”
一片沉默中,庄筱婷怯生生道,“那哥哥睡哪儿?哥哥还睡林栋哲房间呢,林栋哲老想拉着哥哥聊天、看闲书,哥哥晚上想多看一会儿书都不行。”
庄超英和黄玲同时大梦初醒般反应过来了,他们居然把庄图南忘了,庄图南还流落在外呢。
奶奶不得不回了自己家,据说,奶奶一回去,就又包揽了庄赶美家所有的家务,晚上自己起夜,也不喊人了。
知青返城
历史的拐点不动声色地出现了,小巷里好几家邻居的子女都返城了,知青们随着春风细雨,平淡又自然地出现在了小巷里。
没工作,没收入、没住房,知青们只能挤在家里,等待劳动局和知青办安排工作。
可无论是棉纺厂,还是苏州市,都不可能骤然提供这么多的工作机会。
小巷里家庭矛盾,尤其是兄弟姐妹间的矛盾争斗,日益增多。
因为两次参与高考阅卷,庄超英被学校任命为高二年级主任,带着79级毕业班的学生准备高考。
1979年七月7、8、9三天,第三次全国高考。
因为是毕业班任课老师,庄超英不便再担任本地区的阅卷老师,这一次,他被教育局指派为监考老师。
因为带毕业班太过忙碌,庄超英有段时间没去父母家了,高考后的第一个周末,他带着两个孩子去了爷爷奶奶家。
庄超英带了一条爆炸性消息回家。
庄超英的妹妹庄桦林是贵州知青,因为她已经在当地结婚,卫校毕业后,分配到医院工作,不符合回城条件,但她的儿子向鹏飞可以落户苏州。
但暂时没有名额,贵州的教育远比江苏落后,庄桦林怕向鹏飞以后回苏州跟不上,想把他暑假送到庄超英家小住,然后辅导一下向鹏飞。
庄超英回家转述了此事,“爸妈说,我前段时间工作太忙,他们怕影响我工作,忘了和我商量,鹏飞下周就到了……”
黄玲似笑非笑,“忘了?这是你爸妈的老传统了,先应了再通知你,让你不得不接受。”
黄玲继续道,“当年我生完图南,你妈照顾我月子照顾了三天,第四天突然就不来了,过几天托人带话说出差,我后来才知道你妈自己抢着向单位表态要出差。
我知道时,她已经去外地了,我还能怎么办?”
黄玲又补一句,“对了,那三天你妈就一动不动坐床边,回去还说给儿媳妇坐月子了,活儿不干,面子还是要的。”
庄超英脸上不好看,黄玲视若无睹,继续道:
“我以前怎么也不理解,她这么欺负儿媳妇,就不怕老了遭报应。我现在明白了,她儿子孝顺,这没病没疼的,每个月还孝敬三分之一工资呢,将来怎么会不管她?”
黄玲不怒反笑,“至于儿媳妇嘛,儿子有本事,还怕压不住儿媳妇。”
黄玲的笑容让庄超英心中发怵。
周日,庄超英去父母家接向鹏飞,黄玲铁青着脸同行,最后达成了协议:
黄玲同意向鹏飞来家过暑假,庄超英默许她和爷爷奶奶谈生活费的问题。
近墨者黑,在前厂花宋莹的熏陶下,黄玲今非昔比,“上次妈人来了,粮本没跟来,图南为了省一口米,中午回家吃饭,我拿缝纫机换了自行车,现在家里可没缝纫机了。”
奶奶涨红了脸,扭头想找大儿子哭诉,发现庄超英不在屋里。
黄玲再接再厉挤兑公婆,“原来除了对大儿子,对小闺女也是光出嘴,不出钱,不出力。”
黄玲气势如虹,硬生生要来了三十元钱,向鹏飞两个月的生活费基本够了。
家里已经准备好了向鹏飞的住处,夏季天热,庄图南房里铺上竹板床,再张毛巾被,就可以了。
向鹏飞来到舅舅家后,很快与庄图南、庄筱婷,还有林栋哲玩到了一起。
第二天,大哥哥庄图南表示,他出钱,带表弟去供销社买点零食或小文具,向鹏飞愣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来了,“妈妈给了我钱和粮票,叫我交给大舅妈。”
向鹏飞找出一条大裤衩,向黄玲借了剪刀,拆开缝死的内袋,拿出了两张大团结和一小摞粮票,双手递给黄玲。
向鹏飞结结巴巴地说,“大舅妈,妈妈说她只换到五十斤全国粮票,她实在换不到更多的了,以后……、以后换到了,再寄过来。”
向鹏飞又道,“爸爸还在砂锅寨大队,一天才挣二毛八分钱,妈妈说,她拿不出更多的钱了。”
黄玲看到向鹏飞手里的二十元钱和一堆皱巴巴的、面额不一的粮票,心中百味杂陈。
黄玲正好要去买洗衣皂和牙膏,就和三个孩子一起出了门。
小卖部玻璃柜台里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小商品,庄图南对表弟很大方,再三表示他可以多挑几件小玩意。
向鹏飞趴在玻璃柜台上,满脸兴奋,眼睛闪闪发亮。
庄图南鼓励向鹏飞,“我带够钱了,你喜欢什么,咱们就买。”
庄筱婷亦步亦趋,“鹏飞哥哥,我也带钱了。”
向鹏飞拨浪鼓般摇头,“妈妈说,大人挣钱不容易,好东西看看就可以了,不用买。”
再三推搡后,向鹏飞只称了一小块麦芽糖。
表兄妹三人拿了纸包出门,坐在小卖部门口的花坛上分享碎糖。
阳光从树叶间隙照下来,斑驳地落在兄妹三人身上,黄玲远远看着,长叹一声,心中最后一丝怨气也消了。
大舅舅一家人都很好,尤其是大舅妈,对他也是一视同仁,向鹏飞很快喜欢上了大舅舅家。
结语
今天,我们读到了黄玲与婆家的小恩怨,生活可谓无处不精彩。
接下来,小巷里还会有哪些故事呢?
让我们期待明天的阅读吧!
文中配图来自影视剧《小巷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