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半月板磨损于魏晋及古希腊
—— 像帕索里尼阅读索福克勒斯那样观看帕索里尼。观看帕索里尼，就是观看你自己。
一
很奇怪，总在反复确认疼痛。
过去总想要一把密度很大的小锤子，
精细而沉重，一点一点，敲下头盖骨。
莫非骨头和身体分离后，就不必再管了？
那能不能，把膝盖也卸掉。
会再长出来吗，要通通砸碎吗？
砸碎，砸碎，犹自带铜声
你要烧掉金阁吗，要吞下火炭吗
音不为人知，身不为妻识，你会流血吗？
选择流血，选择欺骗，选择偷盗，选择谋杀，
选择玩弄帕特里夏，就像玩弄你的命运。
米歇尔，或皮埃罗
你捉弄命运，俄狄浦斯，被命运捉弄。
选择成为刺客，就是选择从生命中出走。
泼洒热血，像梁山好汉一样，
不，那不是血，是红色（他们洒的也不是）。
选择怜悯，就是选择刺瞎双目，选择十八层地狱。
二
不能不替你思考，死后的世界。
灵魂究竟不朽吗？要到哪里去，
被火烧的滋味到底好不好受，
绝对未知，可能性绝对无穷
黑白无常驻足守候，看你
吞食钙片，半月板的月，
从海上升起，而我还不曾见过，
你那边过来的月亮，时间，
并不为你停留。跨过山林，
从未遇见人类的树木，绝不停止生长。
庭中有奇树，林中有奇鸟，
把骨骼当作藤蔓，羽毛化作枝叶。
上膛开枪，生命开了倍速。
比鼓上蚤更狡黠，比宋江更阴险，
比前世更刚强，生作金石。
箭矢与你通身最坚硬的部分相撞，
噢，我听见根茎断裂的声音，会再一次坠落吗？
像瀑布一样。奔涌啊，绝不停止，
在永恒的暗夜里，也不停止吗？
至死，也不休吗？——绝不。
三
没人知道什么是死亡，
你不过和死神打了个照面，顺便窥测自己的葬礼
太古的陵墓沉在海底，听见丧钟响起，
丘墓蔽山冈，万代会同一时吗？
“那我要去的地方，岂不是会过于拥挤？”
这哀乐，是寂静啊。
山丘不回答你，百草盛开的时候，
也许会共同歌唱。枯萎，则只是各自枯萎。
那座下垂泪的，只为他自己而哭。
如果死即是无，这场主角缺席的盛典，
你骨血被吞噬铸就的欢宴。鬼魅般的相聚，
洒满你血做的美酒。饮下去吧，
不管是什么，饮下去吧。
疼痛唯独会向你，一再诉说着自身
像意识一样，绝不包含他者，无声地发散，
有如死亡或酒醉。宇宙的微毫之末，
颤动时，只为它自己而颤动。
你丢掉了的你的家人，去吧，快些离开底比斯，
快些回到你来的地方去，
一条新的，流亡之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