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吴柯 | 一支漂泊或放逐的歌
人的身体始终都是业余的，
所以人才不停地去尝试和摸索
——叶胡达·阿米亥《人的一生》
此身醒复醉，乘兴即为家。
——杜甫《春归》
顺着江流而下吗？从都江堰
到加利福尼亚[1]…谁在用反讽来
祈愿，谁就并不真的信任漂泊
心似已灰之木，身如
不系之舟？[2]功业就不必再问——
没有焦虑，逃，才有可能是逸…
唉，家园好小好冷，好比
一枚图钉，不断在手里摩挲…
越摩挲，越陌生，漂泊的背面
是放逐吗？归去来兮，胡不归[3]…
[1]和卓林、思睿在都江堰的某座楼上阅江，看着江水从眼前驰过，不禁思索岷江的水通往长江之后，又要流向哪里。然后，我们顺着洋流找到了加利福尼亚。
[2]苏轼《自题金山画像》
[3]陶渊明《归去来兮辞·并序》
02
卓林 | 宁蓉赠答
——赠吴柯与思睿
跨过半个成都，去看你
从凛冽的不安中轻飘飘地
飞来，在轮子触地的瞬间
入秋。
然后起开瓶盖，同时开口，
你如同赤裸的雕塑开悟，
迈步走到羞怯的镜中
珠碎了的，又在这时回到
眼前[1]，然而都不提它；
顾左右而欲言又止，
镜中的你，赤裸的苏醒的雕塑背后，
巨龙划过，又飞走。
走吧，便说——
驱一辆旧车，把恼人的现代化
甩在身后，于是才可以
睡眠或是饮酒。
此身醒复醉！[2]五年，
九年，或是一个溪边的下午。
苦闷的回荡，要用被磨开了花的竹杖
辅以证明，正如轮流到悬崖边坐着[3]之后，
只能在酒后座谈研讨。
像其他所有的座谈会一样，
在话语的背面，我们在提心吊胆的
漂泊中彼此隔岸观火。真的，话语
是存在的证明，然而双肩摩挲着的
摆渡不过是短暂的休憩。
逝者如斯，你吵着要认领一个
故乡。仓促的指认过后，
我们互相牵扯着，谁都不要回到
清冷的水流里去。这时，就忘掉了
你说的：雪山融成死亡，可以流向
灿烂的他乡。[4]
当然还是要回去。故乡被指认
之后，也仍平静地吵闹着，
等着之后的一天，我们归来吟咏：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
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5]
[1] 李煜《挽辞》：珠碎眼前珍，花凋室外春。
[2] 杜甫《春归》
[3] 吴柯《与卓林游钟山》
[4] 湛思睿《银河，还是银河之外》
[5] 贺知章《回乡偶书》
附图：远望都江堰鱼嘴分水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