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八点，我结束了25分钟公交车旅程，又开始了在地铁手扶电梯上的飞驰。过完安检，扫码开闸，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向即将关门的最近一般地铁。要是错过这一班，至少要等上三分钟。这短短的三分钟很有可能导致这个月200元的全勤奖金不保。
正值八月，结束了这一阶段的奔忙，本以为能够在接近起点站的地方寻一个位置坐着休息一下，没想到刚才关门的时候没注意，我的帆布包被地铁门死死夹住了，一时动弹不得。偏偏接下来的几站都是对侧门开，我只能站在原地。
平复了心跳，我拿出耳机，准备玩会儿手机。恰好不用拉手环，解放了双手，我打开《原神》，开始做每日任务、清体力。
地跌开过几站后，车厢里的人逐渐多了起来。好在大家为了方便上下车，都不怎么往里走，我站的地方还算宽敞，不用和陌生人摩肩接踵。
不一会儿，地铁开到了一个换乘站，一群人蜂拥而入，我被死死地压在地铁门上。可是排队的人群并没有全部上车，门外的人还在努力挤出一处立锥之地。此时车上的人有些不耐烦了，对着那些还未放弃努力的人喊道：“上不了就坐下一趟了。”
已经一只脚踏入车厢的人并不想放弃，回应道：“过道上还是空的，你们往里面挤一下吧！我上不到，都走不了！”
先上车的人总想关门。
终于，所有没放弃的人都上车了，地铁门缓缓关上，去往下一站。
突然，列车晃动了一下，我面前一个穿细高跟鞋的女人没站稳，一脚踩在了一个穿凉鞋的男人脚背上。疼得那个男人呲牙咧嘴，忍不住破口大骂。那个女人虽然觉得有些抱歉，但那些话实在有些不堪入耳，于是回骂。两人情绪激动，唾沫飞溅。
我被迫站在两人中间，连转身都办不到，只好继续低头玩手机。
到站了，终于轮到我这侧的门开了，我正准备侧身避让要下车的人，就被如泄洪一般涌出的人推出了车外。可我并不在这一站下车，于是赶紧又挤上了车。
这一次，我被人群团团围住，不得不和陌生人肩膀紧贴着肩膀，胸膛贴着后背。我的手臂被挤压得紧贴身体，无法动弹，甚至连抬起手来擦汗都办不到。
车厢嘈杂而混乱，地铁轨道的轰鸣声、车轮与铁轨的摩擦声、人们的交谈声、手机外发声、孩子的哭闹声，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独特的噪音景观。带上耳机，将注意力放在手机屏幕上，尚可忍受。但是要和陌生人保持连亲人间都难得出现的亲密距离，感受他们身上汗水蒸发的潮湿，热浪裹携着陌生人的口气、体味一阵阵散发，着实让人作呕。我皱紧眉头，屏住呼吸。
所谓底层人，就是极度缺乏时间和空间的人。大家被迫短暂地共处一室，即使保持着最基本的善意，但缺少腾挪空间，礼貌最终被挤压殆尽。
曾几何时，我期待着地铁的开通，想象着它能帮我摆脱空间的束缚，更好地感受这座城市。可事实上，它只是将我从一处逼仄的空间运往另一处逼仄的空间，我只是在相同的时间里走得更远，并没有走得更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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