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蔻:假苹婆

文摘   2024-08-08 00:00   上海  

作者简介

艾蔻,中国作协会员。曾参加《诗刊》社第33届青春诗会。著有诗集《有的玩具生来就要被歌颂》《亮光歌舞团》。

超燃神曲

走卒



假苹婆

看起来已经是果实了

豆荚般一簇一簇

在正午的炙烤下,炸裂开

再次成为花瓣的使者们

挨挤着,变作海星

橘红色的花朵

醒目又炫耀地悬挂在头顶

不是天上星星那样一闪一闪

却仍然遥远

我站在树下,伸出手

只能触摸到距离

横亘于我们之间

无法逾越的万古气息


莲花


在群坡与叱石坑南面

石梅湾以北五公里

人们寻找莲花


我好心指路,却没人相信

因为戴太阳镜穿碎花长裙

绝非本地居民


于是我坚持带他们前往

只为证明——

然而,什么都没有


当真相像谎言一样飘走

诚实的人也不复存在

在台地、在丘陵

在莲花与海岸共舞的起伏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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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橼


无论出走多远

还是要回到它身旁

一种金黄灿灿的无言

一种无言的悲欢


无论多么愤懑无助

也还是要

为这样不值提及的小事

奔忙,奔忙

也还是要回归

穿梭于生活的虚幻光影

从客厅到卧室,到隐秘的房间


散发香甜微苦气息

伞花烃的碎碎念

自转、公转、保持距离

坚定不移之行星定律

因此宇宙果子永远躲在角落

因此胆怯的人儿背对着它

不敢道出心意

任体内火车呼啸,海洋倾斜

种种念头虔诚又莽撞

樱桃


倚在川南乡下的矮树边

舌尖与上颚用力,抿化它

被雾气包裹的小太阳

常常被坚硬的果核硌得生痛

流出眼泪,大脑一片空白


永远温润如玉,我闭着眼睛

确认它绸缎流苏

爬满蔷薇般的香气

这痴迷令人羞涩

我不敢说出它的滋味

也不敢大口呼吸


桑葚


孩子不停地撕日历

期待神秘魔术得以加速

肉色的丝,包裹星球的丝

光滑且孤独

到底要经历些什么

虫子才能不再是虫子


从四千亿种眩晕中精心挑选

一百零三片叶子

蚕只啃食它们的绿

在鞋盒制造的漏光的黑洞中

它们只关心自己

缓慢,固执,反复跌倒

常令仰望的头颅低垂

于是坐下来,和孩子一起

研究蚕

研究迷宫般的爬行

也许蚕才是真的智者

理论向来灰暗

而挂满桑叶的大树常青



藿香


它的香气向来饱受争议

像伪善的薄荷

又像半妥协的敌军

它锯齿般的边缘,叶脉繁复

构建出宏大的味觉实验室

植株的弯曲与律动

是烟花秀,满溢着欣喜与诧异


当年野生新藿香

尚未开花时,采其茎叶

洗净切碎拌入嫩蚕豆

略带攻击性的清凉直冲鼻腔

这种味道

曾令我的外婆痴迷不已


很多回,她变成陌生模样

将自己锁进厨房

如歌如泣地料理那些小东西

身体始终保持倾斜

仿佛获取了某种神秘

捡拾


有人抓到了海胆

绿色塑料桶中,还有海葡萄

牡蛎、寄居蟹

我们却两手空空

在礁石缝里打捞着虚无

浪花与沙子

水银般滚落掌心

被遗忘的孩子翻动珊瑚丛林

闪闪发光的下面

是玻璃碎片和死去的海螺

最小的海螺

他决定交给马尾松

三百万年后,有人捡到了琥珀


棉花


当我们以为自己

已经穿好衣服的时候

棉花还长在地里

还不知道未来

有根线头在等着它


意外发生在大雨之后

原本空虚的云朵

没能抵挡水的诱惑

棉花有了思想

垂下诚实的头颅


穿梭机是一种神奇

对于棉花来说

却是酷刑

纺织厂的姑娘越美丽

织出的布匹越狰狞

无数只棉花

被拽出无数只胳膊

哭喊敌不过机器轰鸣

骨头断裂的声音

也一并忽略


唯一的乐趣是

棉花长出了耳朵

它捕获过许多窃窃私语

其中,大海这个词

反复出现

令它想起前世

扑向大海的身体

像基石,也像拖拉机

棉花心想

我并非柔软之物

那些撕扯与碾压

不过是来自人类的幻觉


是的,棉花只是个小东西

不需要直升机搬运

吹口气就飞起来

轻飘飘的感觉

渐渐说服了我们

我们也开始双脚离地

任由大风吹散

洒落在田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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