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班,是个团结,凝聚,上进的集体。如果不拆散,大家的命运都得重写。
这真是个奇迹。几天之内建群,竟把全班人找齐了。除了出国的,提早进入天堂的,只要活在祖国大地上,都给找出来了。
我个子矮小,人生卑微,也没能逃过他们的眼睛。
群聊时,共兵同学提议,长沙的同学抽空一起喝茶。他住在马王堆银港,我住在车站附近,他说咱俩是靠得最近的。这话很暖心,同学情,经历三十余年变迁,也没降温。
银港,遍地银子的港湾,我经常去那边逛逛,想捡些银子养家,逛了很多年,银子没捡到,弄丢了大把光阴。马王堆汉墓,就在附近,女王的尸骨已移进了博物馆,鬼魂仍在上空缭绕。
共兵在群里邀请了两次,我都没时间参加。第一次,约得太晚,行程早已安排,第二次是老母生日,必须赶回老家。共兵在湘潭上班,子女在长沙上学,他在马王堆买了房,工作日住湘潭,双休日来长沙,时间不好安排,给聚会带来些许不便。
说起聚会,满生歉意,觉得对不住大家。无能无车,下班晚,出行不便,让大家久等,也不是个嗞味。聚多了,压力山大,总是白吃白喝,无钱回请大家,不想欠人太多。因此,各种聚会力争委婉谢绝。
记得有次聚会,老同学十天前就预约了。这是真请,说某某同学从广州赶过来,学生时代的闺蜜,那同学在我脑海里一片空白,一时想不起是否同过学。我说,不去,那同学我不认识,彼此没话说,况且下班晚,让大家久等不好。老同学一定要我去,说我记忆好,像个同学录。迟到就迟到,大家又没说你。盛情难却,便硬着头皮去了。
路上堵车,人还在车上,电话就打过来了。小文啊,你到了哪里。我知道,他们饿坏了,等不及了。赶忙告知,到了奈何桥,叫他们别等我,先吃。没想到一时语塞,把广济桥说成了奈何桥,吓大家一跳。
入店,人齐。门口一空座。大惊,主陪之位啊。一屁股坐下去,老同学就过来满酒了。边倒酒边说,小文,这回要多吃点哈。轻言细语,柔情似水。易让人春心荡漾。四目相对,同学开策,说我是这里的老大,每次聚会都是最后到。我不争辨,付之一笑。我是吃过饭去的,她竟然也没察觉。
共兵第三次请我,当天我也没空。有事也得放下,事不过三,我怕对不住共兵,也怕违背了神意。
那晚我要去为朋友办事,只好临时与朋友解释,请朋友理解。朋友得知我要去参加同学聚会,便鼎力支持,他说同学聚会是春药,拆散一对是一对,他有个女客户,为了参加同学聚会,事先做了个发型,化了个妆,请设计师设计了个人形象,弄得像婚嫁,聚会中见到了高中时的初恋情人,手忙脚乱没有发挥好,弄得心情不好,沮丧难堪。朋友笑着拍我肩,如果换上他去参加同学聚会,他就把别人的老婆抢回家,反正他现在也没老婆,谁也不怕谁。
我笑,我每次聚会都是吃饱饭去的,毒药就无效了。说起这个,大家就来了精神。我也想借机乐一乐。听说有一女同学,也在长沙。名字很熟,竟能回忆起读书时的模样。她是个文静瘦小的淑女,没说过话,倒也偷看过好几回的。气质有点林黛玉的味道。那时候,男生宿舍就在教学楼的四楼,搭的是竹甲板,睡的是稻草连铺。一人得疥疮,全班遭殃,都去三六五军医院买硫磺软膏,把胯下抠得嘎吧嘎吧的,抠得嗯嗯叫。
痒得难受,上课也偷偷擦药,这些丑恶的行为,让后面的女生察觉,擦一下,她们就往座椅上踢一脚,踢完叽叽喳喳地数落。
羞死个人,也恨了她们一辈子。倒是有一人,不搅和,不参与,文文静静的不多事。给人印象很深。这人好象是长沙的那位女同学,便想煽情,随手写了一首诗,扔进群里,一诗击起千层浪,别有一番风味。
诗作如下,看后莫笑,尽是些胡言乱语,别往歪处想:
《同学聚会 》
又见文冬
她还是十八岁的模样
羞得像个淑女
每个眼神
都能把花朵打开
无地自容
枯如腐木的岁月
剥落不尽的寒酸
找个地缝钻进去
地铁是个好去处
哐当哐当
我听到了时代的步伐
也触到了自己的心跳
有人说,这文字确有某种味道,也有人说,文人骚客就是不一样。这些都是女同学说的,女人喜欢八卦,男同学无人吭声,也许在闷着笑。
共兵说,聚会定在新长福。我请他发个定位,有车的导航,无车的也好找地方。他稍后就发了,根据定位,我在寻找坐车方式,这地方不远不近,坐地铁得走路,坐公交怕堵车,打的不行,下班高峰期,满载。我决定坐地铁,到万家丽下,得走二条街,拐几个弯,再往南下大喜,人民路东有个地铁口,从一号口出,往前走500米,右拐,就到了。
共兵与汉青先去,赶忙叫他们别等,我六点半坐地铁过去。文冬接话,她也上班,一起等我。几分钟过后,文冬就到了,志光也到了,甫初还在高速公路上,他从湖北赶过来。
地铁真好,让我做了一回土神仙,从火车站地铁口钻进去,嘟嘟嘟嘟又从人民路东路口钻出来,神不知鬼不觉地推开了新长福的门。
先生您好。几个瘦高的美女围过来,差点把我抱住。赶忙眯上眼睛,等待幸福来临,没想到我个子太矮,让她们扑了个空。我好生失望啊,开口就问,三楼怎么走,有个美女把我往里领,有一种进洞房的感觉。内心正美着,美女便不走了,瞧瞧,不见洞房,也不见楼梯,美女又指了指身后,赶忙转身一看,电梯像只空笼子,把我关了进去。
放出来,那些美女都不见了。这地方,不可有非份之想。过道空空的,一路走过去,328包厢虚掩着。从门缝挤进去,露半张脸,嗨一声,把手扬一扬,像个明星出场,满座站起来,握手,握手,人还没看清,手就握完了。志光长高了,共兵腆着个大肚子,汉青像个书生,文冬把我吓一跳,你怎么也在这啊。
文冬,是我同学的夫人。一起吃过四次饭,看过烟花,游过马路,压根儿也没想到彼此是同学,岁月捉弄人啊。
虚席以待,紧座相连,愧疚愧疚,如此深情厚意,真不该吃了饭才去啊。此话不敢讲,说出来大家不高兴,会罚我几杯酒。
上菜喝酒。这菜啊搞得面目全非。冰冻鲜肉片,我吃过,颤栗,血腥,流泪,残忍。令人发怵。那鱼,不知来自哪里,似有血海深仇,苍白着脸,张嘴想吃人。那蘑菇我喜欢,事先泡过澡,散发着玉体胴香。
服务生盛上来一碗饭,接下来为大家分菜,这菜份量少,每人一小撮, 用辣椒炒得黑乎乎的,不知是啥菜。应是稀缺。不然,这么美的服务生不会亲自动手的。
事后与朋友聊及,说这道菜贵着呢。新长福是五星级连锁酒店,动不动吃上三五千,不小心吃出个三五万,几十万都有可能。
吓得我浑身冒汗,还好共兵能干,一年挣个几千万不是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