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在游子的心目中,故乡像暮春的雨,有些清爽,有些清净;回忆像初夏的风,有些暖意,有些惬意。经历世间的风雨,待到夜深人静,我点一盏灯,等你归来,听你讲少年时的意气风发,听你讲与家乡的缠绵往事,听你讲在如皋的美好记忆,人、物、事、味道、美食,一切皆可成景。你的故事,我愿意听,欢迎来稿,投稿邮箱:rgyjzx@163.com。
从教四十二年,退休后热衷琴棋书画诗酒花茶。
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人称“犁盘街”的老东陈镇,是我第一次见过的大世面。街市上,商贾云集、车水马龙的场景我却渐渐淡去,唯有那个老虎灶我至今难忘。
小镇伴河依水,呈月牙形,聚集着几十个店面。在镇的东边有一小饭店,老百姓称为“饮食店”,其实就是当时唯一的点心店。每天早晨店里都有烧饼、肉包、油条、馄饨、豆腐脑儿等出售,虽说要凭粮票供应,但食客蛮多。
别小看这老虎灶,在那个煤炭靠计划、柴草紧缺的时日,它与镇上每户每人都息息相关,镇上居民所用热水都依赖着它,我清楚地记得掌管老虎灶的是一个“穆桂英”,真名叫杨素兰。她身宽体胖,面目慈祥、精明能干,丈夫姓杨,人称“杨胖子”。提到杨胖子,整个镇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是“商业人员”,那时人人都羡慕的“定量人口”。每天凌晨四点,杨胖子便起床生起炉火。老虎灶上四个装满水的大汤罐渐渐热气腾腾,而后有一个较大的水蒸子,借助火烟从里外排到烟囱,蒸里的水也渐温暖。天不亮就有早起的居民,提着热水瓶、水挑子来到灶前灌水。自觉地将铅角子(硬币)丢到靠墙的铁皮箱子里。每瓶一分钱,也有丢竹片水筹的,一毛钱13根。灶前最忙的时间点是早晨、中午和傍晚,这个时候,充水的人会自觉地按照先后顺序把热水瓶放在灶前木板上等待水开,听到汤罐子里发出“咕噜咕噜”声响,四周热气腾起,就是水烧开了。杨胖子就打开盖子,左手拿着一个大注口,右手拿着一个大舀子依次往瓶里灌水,一舀子正好灌满一瓶水,而一汤罐一次能灌8瓶水,轮不到灌水的人只能再等下一轮。偶尔有心急不想排队的顾客想提前充水,就说:“胖子,我不要水开,你先帮我充吧”。但杨胖子是绝对不允许的:“你不要开的,就到这水缸里去灌,不要钱,但你马马儿冷水洗屁股,你挨跪踏板,不怪我!”引起哄堂大笑。人都知道她爱开玩笑,说话“热嘈”,也不计较。
偶尔有门前老河上来的船夫要一碗水喝,泡一碗炒米脆饼充饥,杨胖子是不会收钱的。放在灶前木板上的热水瓶外观五花八门,数竹壳子的居多,塑料壳子的也有,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闪着光亮的铁壳子热水瓶,有红色、黄色、绿色、蓝色,也有锈黑色。谁家刚娶了新娘子,谁家的热水瓶肯定是最觉鲜的。当看到热水瓶上还贴着“双喜”大红字的,大家就向主人索要喜糖吃,沾点喜气!店里还有一个年轻店员小丁,他的任务除了帮吃食店卤煮猪头肉外,每天必须从后院井里挑满两大水缸水。然后加入明矾,用棍搅拌使水杂质沉淀,水质清澈。
夜幕降临,店里的人员下班散去,这时却是杨胖子最忙碌的时候。灶前排起长队,有等热水下锅的,有等开水泡茶的,有等热水洗澡的,还有等热水灌水捂子上床的。杨胖子辛苦一天,没有怨言,直至夜至九点,送走最后一位充水人,然后上满水蒸子的水,再灌满汤罐里的水,才肯熄火打烊。如此循环往复,她干了三十年。
改革开放以后,经济发展了,生活幸福美满,家家户户吃水用水都实现了现代化,老虎灶早已作古,但她的音容笑貌人们永不会忘记!能否也让我们的后代留下印记?
编辑 | 赵 梅 苗雨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