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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小红书上有一个话题#吃辣是一种良性受虐#引发了热烈的讨论，这个说法是否有科学依据呢？如果是真的，那么为什么很多人会爱上吃辣的感觉呢？是因为他们天生就有“受虐倾向”吗？还是他们性格上更爱刺激和冒险？如果吃辣算自虐，那会不会伤害身体呢？从神经生物学的角度看，人类并没有一种专门的味觉受体神经元，去感受“辣味”。因为人类对“辣味”的反应，本质上是神经元中的热受体 TRPV1等伤害性受体对辣椒中的辣椒素（capsaicin, 化学名称：反-8-甲基-N 香草基-壬烯基酰胺）做出的响应。
这种响应包括，让大脑感知到疼痛和热，从而开始毛孔扩张、血流加快、脸红流汗等一系列的生理反应。所以某种意义上确实可以说，我们所迷恋的“辣味”，是对热痛觉的迷恋。
在演化过程中，热痛觉起的是预警的作用，回避疼痛才是生命的本能。譬如，通常情况下，触摸火焰时带来的热痛觉会触发保护性反射，让人及时把手缩回，而不是享受火焰灼伤手指。可是，为什么人类会享受“吃辣”带来的疼痛，甚至会越来越上瘾呢？在心理学中，良性自虐（benign masochism）假说可以用来解释人类对“辣”的嗜好。这个假说认为，当我们突然意识到，一个原本让我们非常紧张的危险其实并不存在时，就会在认知和身体本能的反应之间产生一个偏差，这种偏差会产生让人愉快的兴奋感。这有点像，大脑接收到了一个“假警报”，并为这个“假警报”作出了一些生理上的避险准备，在“假警报”解除之后，本该发生的负面后果没有发生，于是便会在一个安全的环境中享受身体体验到的刺激。在良性自虐假说的理论中，吃辣虽然带来了疼痛，但是这种疼痛本质上是可控的、安全的，换句话说，我们不会担心吃辣真的会让我们的受伤，于是辣椒带来的疼痛、大汗淋漓、面红耳赤都成为了刺激的享受。民间一直流传一种说法，爱吃辣或者能吃辣的人性格也更“火辣”，会更喜欢追求新奇、刺激的事物，或者性格更为强势，那么这些说法到底有没有依据呢？2013 年一项心理学研究发现，对辛辣食物的偏好可能与“感觉寻求”（Sensation Seeking）这一人格特质相关。感觉寻求特质是一种寻求和探索新奇环境刺激的倾向，具此特质者普遍有追求变化、新异和复杂刺激的需求。研究中，参与者被要求在一份调查问卷中自评自己喜欢的食物种类和性格特征。结果表明，在“感觉寻求”这一项得分较高的不仅更喜欢辣味，且摄入含辣椒素（辣椒的主要成分）食物的频率也更高。也就是说，他们不仅喜欢辣的感觉，还经常主动吃辛辣食物。同时，这篇研究认为，经常吃辣并不会降低对辣的感受，但是能让人爱上吃辣带来的灼痛感，而且这种从这种“从痛苦到喜欢”的变化，可能也是个性使然。除了寻求刺激，这个研究还发现，喜欢吃辣和“奖励敏感性”（Sensitivity to Reward）也存在正相关。奖励敏感性是指个体对金钱、地位、社交认可等“奖励”刺激的反应程度。研究显示，奖励敏感性强的人往往更喜欢辛辣的食物。换句话说，吃辣也许不仅是味觉体验，还可能成为一种能引发积极情绪的“自我奖励”方式。对于奖励敏感性高的人来说，吃辣带来的刺激性快感就像小小的成就或“奖赏”，让他们感到满足和愉悦。该研究团队在 2016 年的另一项研究中发现，食辣行为与“冒险倾向”呈正相关。通过 DSM-5 人格问卷（PID-5），研究发现志愿者们在“风险寻求”这一维度的得分情况与他们的食辣行为有显著正相关，但与食辣偏好无关。辛辣的食物让人欲罢不能，但是人们在满足口腹之欲之余也在担心另一个问题：经常吃辣的人，身体怎么样呢？2021 年，一项基于浙江省成年人的大规模横断面研究发现，每周食用辣味食物三次以上的人群中，高血压患病率显著低于每周仅吃一两次或不吃辣的人群。进一步按性别分析后，研究发现女性的辣味摄入频率与收缩压呈显著负相关，而男性中未观察到类似关系。尽管目前尚无直接证据揭示经常吃辣在降低女性血压方面的具体机制，但这一研究提示，辛辣食物或许能作为预防女性高血压的一种有效膳食干预手段。除了可以预防高血压，吃辣还可能降低心脏病和中风的发病率。2019 年，《美国心脏病学会杂志》发表了一项对意大利 22811 位志愿者的研究，根据辣椒的食用频率，研究人员将参与者分为四组：“很少吃或不吃”“最多一周两次”“一周 2 到 4 次”和“一周 4 次及以上”。
结果显示，每周至少吃 4 次辣椒的参与者与很少或不吃辣椒的人相比，总死亡率降低了 23%，心血管疾病、缺血性心脏病和脑血管疾病导致的死亡率分别降低了 34%、 44%和 61%。此外，少量摄入辣椒的组别中，死亡率也有所下降。看完这些研究，喜欢吃辣的朋友是不是非常开心？但是要提醒大家，前提是没有油盐的影响。也就是说，吃辣虽好，但是油盐得少，比如麻辣香锅这类的就不建议常吃。此外，吃得过辣会刺激消化道，消化功能不良的人也要少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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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哈代 浙江大学神经生物学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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