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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声》杂志
2022年第15期作品
《世纪末的哭泣
——陈映真小说中的泪水与理想暗示》
作者:钟翠苗
细读陈映真的小说,笔者发现“哭泣”是陈映真小说中重要的情感症候,除了作为“忧郁”的具体表现,也常藏着陈映真希望读者思考的方向。本文想对陈映真小说中“哭泣”的深刻缘由一探究竟。
20世纪60年代初至中叶,是陈映真创作的初期阶段。陈映真这时对于侨寄的大陆人之过去的传奇发生十分浓厚的兴味。《那么衰老的眼泪》与《一绿色之候鸟》都是处理这类问题,也都设定为男雇主与家里帮佣的女性发生了关系,省籍与阶级交叠,并且也都以“哭”带动剧情推进,表现了陈映真手法的特殊一面。
《那么衰老的眼泪》主要讲了刚年过50有地位的康先生和来自台湾南部僻壤的23岁的下女阿金的故事。康先生强抑情绪送走了阿金,随后在卧室中独自痛哭,“感到成人以后一种久已陌生的情绪。因为他枯干的眼眶里,居然吃力地积蓄着那么衰老的眼泪”。而后故事陡然结束。
1964年的《一绿色之候鸟》写丧事现场。陈映真先着重写了丧事现场季公及其岳母的哭泣,接着是“我”的妻的哭泣,由此形成了哭泣的连绵不绝。本篇调子本就令人感觉忧悒,原本众人的心情、关系都好了起来,但季妻突然死去,悲伤反而更浓地充斥于文本。最为突出的是写季公的哭泣。不同的哭,除用于铺陈与转折,表现在情节高潮处的痛哭形式更引导着读者进行思索。
《归乡》中,同样多处以哭泣带动阅读者情绪波动。杨斌在与老朱对话的时候回忆台湾新兵被强制送往大陆作战,他说:“有人流泪,继而有人哭出声音,终于有几个人放声大哭,用台湾话、客家话哭喊着爹娘。”在此,陈映真特意创造怀乡场景,从流泪到哭出声音再到放声大哭,台湾兵的悲伤情绪越来越高涨,时局动荡、被迫离乡的历史也使得读者的阅读情绪被一次次的带动。
陈映真特别突出杨斌回乡后在父母坟前的哭泣: 林启贤从来没见过这样哀切的男子的哭号,仿佛要诉尽一生的苦楚、漂泊和离散。他和大伯之间,原本隔着年辈;隔着他无从攀登和探视的历史;隔着辽阔、陌生的地理。但那一天,杨斌那至大的哀伤和悲怆,深深地渗透到他最里面的心坎,使他泪流满面。就打这回起,林启贤忽而从生命中感觉到大伯是亲人,是骨肉,他甚至感觉到上天竟活生生地又给了他一个新的父亲。
杨斌漂泊异乡四十余年,经历了诸多苦难,“回家见父母”是支撑他坚强存活至今的一大支柱。因此,这次哭泣非常饱和地回应了故事中其余历史片段的意义。不仅如此,回乡前他是想“回去看看父母兄弟,看看小时的左邻右舍”,未料面对的是父母和三弟已去世,左邻右舍视他为外省人,二弟和侄子林忠吞占了他的财产,不认他是亲人。杨斌的状况也呼应了20世纪末的社会现实。杨斌牵挂了几十年的一切,瞬间都落空了。他感受不到故乡的温情,看到更多的是利益熏心者的无情,以及故乡人对于过往历史的无知。
综上,从陈映真20世纪60年代对哭泣的描写,我们可以看到一个世界在一寸一寸地崩解。面对不曾消失的岛内认同张力,陈映真持续对战争所造成的精神创伤抽丝剥茧,在进一步直面历史与战争余韵的同时,力求唤醒读者思考更深的社会苦难与各自的生活中有哪些、什么样待察的暗角。
《归乡》亦不只是一味地揭露历史,而是进一步深入挖掘人性的可能性。陈映真借杨斌之口说“毕竟,台湾和大陆两边都是家”正是在尝试呼吁,让台湾地区的读者省思两岸关系,并且是站在现实中说话的。
通过对陈映真小说中的“哭泣”书写的分析,我们可以看到,在20世纪末,陈映真不只是一个历史的记录者,更是一个试图唤醒民众结合历史清醒地认识当下社会现实的思想家,其小说中的“哭泣”书写持续发挥力量,不断创造更为强大的文本张力。
海报、编辑:玉麒麟
校对: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