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
水，清澈见底
可见鱼虾，石头和险滩
还可见天空，云朵与倒影
这些东西都很美
真假也好辨
真的东西，抬头看
假的东西，低头看
逆水而上
船走得很慢
水流得很快
走得慢的船
不沉
流得快的水
不腐
艘工一言不发
小心渡我
划一桨，像打一次
擦边球
咿呀一声，生死
便掌控在自己手里
②
都来这里复读吧
有山，有水，有吃，有喝
有未来
亭榭随你坐，湖泊任你游
花草随你惹，游鱼任你钓
有路随你走，有钟任你撞
这里的人，都有病
病得轻的，下山
病得重的，上山
·③
单位突然给我们发了两百块钱
一百块钱用来扫垃圾
一百块钱用来大声吆喝
其实，这钱原本就是我们的
被事先扣掉了
感谢领导用一种喜悦的方式
帮我们忘记内心的忧伤
不要抱怨
没有一个人的声音会被采纳
不要动武
没有一个人打得过他们
那就拿起扫帚吧
把东边的纸屑扫向东边
把西边的纸屑扫向西边
只有井水不犯河水
方可扫出一条路
只有多足鼎立
才可求得内心短暂的安宁
抺尸
一口井 像村里的寡妇
苦难多 是非也多
白云摁进井里 擦碧蓝的天空
方言摁进井里 长满青苔
老光棍坐在井边吸着烟
把扁担搭在石头上
生活的凉意一点点漫上来
他想把日子坐黑
用半桶水
在死者的头上抹一下
手上抹一下 脚上抹一下
把二百块弄到手 喝二两酒
去城里洗一回脚
他抹着抹着就上了瘾
那人是吸毒者
罪恶的劣根性
都渗进了他的体内
矿难
男人活着，预先把自己埋了，
他想挖到一个替身，
帮他 拖儿带口
因为 女人总是不怀好气地骂，
你不如死掉算了
那天瓦斯爆炸，
矿里挖出了许多黑乎乎的兄弟
女人扑上去一个劲地扒拉
没扒到自己的男人
女人开始发疯
人呢？人死哪去了呢？
男人 慢慢地
从井里爬出来，
女人猛地抱住男人，当衣捣，
用一生的恨
又把男人捣进了黑色的井里
清洁工
一条路，躺在那
想扶，扶不起
只好为它，擦擦脸
她擦着擦着，就哭了
这条路，像她苦命的孩子
路面，有垃圾，有流言
也有人生的希冀
她去捡，没捡着
一辆车，从她身上压过去
她来不及痛，便死了
落在地上的扫帚
随同她的命运
被另一个
清洁工，悄然
捡起
宰牛
拴在树桩上
很膘壮的一头牛
低头躲闪着杀戮
屠夫抡着大铁锤
往它头上不断地打击
打一下
嘭的一声
牛便踉跄一下
再打一下
嘭的一声
牛又踉跄一下
那头牛只能鼓着发白的双眼
流着老泪 直到倒地
剥光了的牛意外复活
杀戮者
落荒而逃
牛在百米之外
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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